青鸟来信

第6章:窒息的围绞

    一夜无眠,匆匆吃过早饭,丁隐棂就打车赶回学校。

    第三四节课是高数,大多数人都不爱上,为了期末苟个合格分,丁隐棂没敢落。

    她一走进课室,四面八方的蛐蛐响起。

    也是,周末她的表现实在太丢脸,难免不让人非议。

    丁隐棂低头往后排走。

    她刚落座,手机就响起,是柳桑茴打来的。

    “喂棂棂,你到课室了吗?帮我霸位哦,我要坐后排谢谢!”

    太阳从西边升起,学渣柳桑茴居然不逃高数课?

    丁隐棂轻声答应,挂掉电话转眼就看到石铠珅和一群男生走进来。

    万幸的是,穆沛泉不在其中。

    尽管如此,她的右眼皮却跳得厉害。

    心跳明显加快,并非怦然心动,而是大难临头的心悸。

    带头的石铠珅刚开始走得好好的。

    瞄了她一眼后,整个人被什么东西拦截,往后退了好大一个趔趄。

    他五官皱如纸团,嘴巴抿紧,透露出肃杀和防备。

    夸张动作引起后面男生嘲弄。

    “干嘛,看到什么走不动路了?”

    “呦呵,见到女神当然走不动路咯!”

    “上呀珅哥,勇敢点就能拿下,好过打两年光棍!”

    石铠珅恼羞成怒,反手给后面的人一巴掌:

    “别推我,要上你们上,真倒霉!”

    倒霉?是因为沾上她?

    这是第二个男生觉得她晦气,上一个还是她的挚爱。

    羞悔蔓延全身,一时热辣辣,一时凉飕飕,她的脸颊半红半白,难受得抬不起头。

    丁隐棂赶紧翻开书本,装作不留意。

    左上角“啪嗒”一巨响,石铠珅恼怒坐下,挺直后背拒人千里之外。

    “哎,坐那么前干嘛?等会泉哥他们过来揍你一顿!”

    “胆小鬼,往后坐呀,怕啥?”

    猪朋狗友还在拱火,惹得石铠珅怒斥:“我就爱坐这,你们管得着吗?”

    听到穆沛泉待会要来,丁隐棂绝望闭眼。

    她瞅瞅四周,目前人还未到齐,还有机会逃离。

    晚了就来不及了。

    丁隐棂把书合上,刚起身,便看到柳桑茴从后门进来。

    被抓个正着,柳桑茴甜腻地向她问候,迈着猫步走来。

    丁隐棂只好悻悻坐下。

    “咦?怎么坐这么远呀?”柳桑茴挽起耳边鬓发问道。

    她指的是离那群男生远。

    柳桑茴喜欢坐暴风眼中心,享受男生们的追捧。

    以前丁隐棂懵懵懂懂时,也爱跟男生打成一片。

    原来自己那么傻,像个小丑,衬得柳桑茴像仙女。

    没等她回答,柳桑茴就朝那群男生喊道:

    “你们坐过来呀,这边好多位置。”

    一男生回道:“我们也想啊,珅哥害羞呀,不敢坐。”

    随即哄堂大笑。

    丁隐棂的脚趾已经抠出三房一厅。

    “珅哥有什么不敢的,难道我吃人吗?”

    柳桑茴不明所以继续叫唤,男生们边笑边推搡着石铠珅。

    “烦死了,你们别闹了!”石铠珅再次发飙。

    顿时男生们都噤声了。

    无法,柳桑茴耸耸肩,讪讪坐下。

    丁隐棂憋得黄豆大的汗珠颗颗往下流,她的耳朵几乎烫熟。

    浑身微微颤抖,视野变得晦暗。

    她好想昏过去,直接不省人事。

    后门“砰”的被踢开,穆沛泉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来。

    昏死过去之际,丁隐棂被巨响轰醒。

    走到一半,他和辛邑乾愣在原地。

    随之大喊:“你们啥时候变得勤奋好学的,坐那么近,不如直接坐第一排算啦!”

    一男生回头,紧绷的脸忍不住笑意:“一言难尽啊。”

    穆沛泉和辛邑乾一脸八卦地走过去,几个人打着谜语,时不时发出嬉笑。

    丁隐棂如被抽丝,瘫软靠着,后背全然湿透。

    左上角动不动爆发狰狞大笑,不少碍事目光投来。

    她不敢承接,自欺欺人地盯着地面。

    “珅哥没想到你这么胆小,人家上次都给你提示了。”

    “对呀,这么明显你都不敢,等着打光棍吧!”

    穆沛泉和辛邑乾你一言我一句,再次激活现场气氛。

    石铠珅把书重重合上,转身瞅着穆沛泉冷笑道:

    “你都追不成,我怎么敢试。”

    穆沛泉气岔音,猛拍书本大骂:“我啥时候追过她了?她喜欢我另一回事,跟我无关!”

    最后的弦也绷不住,脑内失序,一个声音横冲直撞:快跑!

    丁隐棂没跟柳桑茴道别,直接站起来跑出教室。

    门带上那刻,她几乎全身瘫软,撑着门把手没滑下去。

    血条近乎耗尽,她跌跌撞撞来到户外。

    一屁股摔进草地里,站不起来。

    世间最可悲的莫过于被喜欢的人讨厌。

    她一呼吸,他就厌恶,她一说话,他视为骚扰。

    丁隐棂忘记多少次哭肿了眼,从那个晚上开始,生活如滑铁卢,一路向下不见底。

    她把头埋在膝盖里痛哭,直到眼泪流干。

    衣衫湿了一大片,她恍惚站起来,向太阳走去。

    前面那堵墙花花绿绿,是学校里的表白墙。

    她曾隐晦写下爱意。

    丁隐棂走过去,仔细寻找以前留下的痕迹。

    “伸手打你,你抓住我的手腕,鼻尖靠近那刻,你浑身发光,眼里匿藏星星,囚住我的灵魂,拜托手往上点,五指相扣,此生无憾!”

    这曾是她写下的,幸运那时理智,匿名匿姓,否则又将是一场腥风血雨。

    丁隐棂扯下便利贴,将它揉成团,狠狠地挤压、碾碎掌心里的妄想。

    熬到饭点,她饿着肚皮回到宿舍。

    一开门,就撞见令人厌烦的声音。

    “棂棂,你刚才怎么跑了?老师上课点名,你被记下了。”

    柳桑茴颇为遗憾地盯着她说。

    “我知道了。”丁隐棂淡淡回复,径直走向自己的床。

    桌面上放了一个饭盒。

    她刚想问,柳桑茴抢先回答:“这是给你的。”

    “穆沛泉实在太过分了,我罚他给你打饭。”

    听到穆沛泉三个字,她条件反射心痛。

    肚皮咕咕叫容不得她说反话。

    丁隐棂打开饭盒,茼蒿、肥猪肉、秋葵、松花蛋,全是她不爱吃的菜。

    能集齐这么多难吃的菜,真是难为他了。

    丁隐棂苦笑,扒了几口白饭,关上饭盒。

    从前她希望他记住她不喜欢吃的食物,方便避雷。

    没想到成了他刺向她的弯刀。

    “喂,你在楼下?怎么了?”柳桑茴跟熟悉的人语音。

    声音外放,生怕丁隐棂听不清楚。

    “我给你买了最喜欢的糖油粑粑。”

    “都叫你别买了,排好长的队吧?”

    “不长,我就排了十来分钟而已,你快下来收吧,我等你。”

    如此痴情,是穆沛泉没跑了。

    “好吧。”柳桑茴挂了语音,开心地转头对丁隐棂说:“咱又有好吃的了。”

    丁隐棂不动声色,打包饭盒递给她:“下去时麻烦帮忙把垃圾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