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咱们是去哪？”

    黄昏里，程其详透过车窗张望。周边的大楼越发高耸，慢慢远离了商圈。

    “去我家，今天王姨亲自下厨，你可不要嫌弃我做的不好吃哦。”

    王安离乘着红绿灯的间隙，对身旁的程其详温柔笑笑，嘴里打趣道。

    从办公室离开后，她换了身便装。脱下正装，让人生不出敬畏感，添了几分温婉贤淑。

    “不会不会，上次的碗糕可好吃，今天又有好口福啦。”

    程其详笑的灿烂，落日余晖透过车窗撒在他的脸上，让他缺失多年的少年气在这一刻短暂回归。

    这一笑，似是故人来。

    “王姨，绿灯要亮了。”

    王安离轻咳一声，掩饰她凝望程其详的失礼举动。

    “你后边那家店的卤料很不错，我刚刚在想要不要带点回去。”

    “王姨你喜欢吃这家吗？附近也不好掉头停车，要不到前面停停，我下去买。”程其详作出犹豫神情，询问王安离的建议。

    王安离方才的眼神太过灼热，但程其详也不敢确定是不是在看他。

    “不用，先去我家吧，再拖会才回去做饭可就太晚。”

    “那下次见，我给你捎上。”

    ......

    【为保障公寓供电正常安全运行，后勤办将于2019年8月19日（周六）开始对周边公寓供电设备进行年度停电检修，由于停电时循环水泵和无负压供水设备无法运转，因此停电的同时伴随着停水，具体如下...】

    “花花，好不凑巧啊，公寓这边停水停电。”

    王言思站在公寓电梯的维修标志前，她此刻有点犯了难。

    “那庄园也不好回去吧。“

    雾里花手里提着给程其详道歉的物品，她没脸去见程其详。

    “我现在也不太好意思，要不，去找我妈和干妈吃顿饭？”

    王言思之前在商场承诺会替雾里花道歉，这事说起来也是她引起的，她自觉要承担一半以上的责任。

    “好，那我们等等要注意点尺度。”

    “嗯呐。”

    ......

    光洁的大腿上是合身得体的居家服，衣服上又盖着一身黑色围裙。

    王言思将刚出锅的菜盛好，将锅铲放入程其详身边的水池。

    只能说美人穿塑料袋都好看，黑色围裙在王安离的身上显得像黑白混色的礼服。

    挂好围裙，王安离和程其详一块将饭菜端到桌上，似乎是刚认识一般啧啧惊奇，忍不住夸耀：“小程，真看不出来，你的手艺没个四五年到不了这水准吧。”。

    “哈哈哈，还是王姨你有天赋，练出现在的厨艺算上高中得有八年了。”程其详看着王安离就坐，也拉开桌对面的椅子坐下，一边应和。

    王安离家的桌子并不算很大，也就能容量七八人那样，和庄园里那张足以数十人坐下的大桌子大有不同。

    “哪有，我年轻那会刚接触厨艺是天天练，不是饭点都专门做饭练手。你这八年，亲自动手的次数可不一定有我当年多。来，我给你盛饭，说是犒劳你，结果你做了一大半，这点小事就让给我好吗？”

    王安离浅浅一笑，起身去拿碗筷盛米饭。

    “欸好，你不怪我喧宾夺主就好。既然这样，那我就却之不恭啦。”

    刚拿起两人份的碗筷，王安离听闻此话，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也只是转过头温柔笑笑。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她渐渐生出让言祥二人弄假成真的想法。

    王言思那孩子她知道，看着很独立很自信，但其实遇上事情就脆弱不堪。而程其详即便初见没认出来她，但反应也快。后面的接触里，即便猜测到她不一般的身份，用谄媚来掩饰，但也掩盖不住他骨子里那不卑不亢的态度。虽然清楚他的底气估计是来自于他写书的收入，不过这样遇事自信的态度是小言比不了的，两人正好能互补。

    可程其详未明了的身份，让她还是留有芥蒂，最终没有开口。

    王安离将刚盛好的饭放到程其详面前，正欲拿起她的碗。

    滴！

    门锁打开的声音尤为突兀。

    “妈咪、干妈，我回来咯，有没有想我呀?”

    “去桌子下！”来不及多想，王安离面露惶恐，按着程其详的脑袋，把他塞到桌布底下。

    程其详听见王言思的声音也吓了一跳，借着王安离的力顺势滑到桌布里。

    “小言，你怎么回来啦？你干妈不在，等会才从她家里过来。啊，花花你也来啦？你也有段时间没来这里见阿姨啦。”

    王安离稍微整理了一下衣着，刚刚按下程其详，让衣服稍微起了点皱褶。

    “锵锵，妈妈你看这是什么？”

    “专门去挑的好吃的，要来这边做给你吃的哦。”

    不待雾里花开口，王言思开心的拉起雾里花的手，两人一同将食材举在王安离面前。

    “傻孩子，回家还带东西干嘛。”

    “嘻嘻，其实不是啦，是花花挑的，我一点都没有帮忙哦。”

    王言思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拉着雾里花越过王安离，就往厨房去。

    “哇，好香啊，妈妈你今天做这么多好吃的干吗？”

    王言思看到桌上满满当当的五六道菜，不由得惊讶，平日里她们三人吃饭也就做四道。

    “你这话说的，我和你干妈就不能吃点好的啦？”

    王安离故作不满，拍拍王言思不太聪明的小脑袋瓜，佯嗔道。

    “嘻嘻，说错话啦。正好我和花花来了，这些就不会浪费咯。我买的就明天再做吧。”

    王言思拉开冰箱，将手里的食材袋子一一放入。给程其详的歉礼放在车上，拿着男性用品不好解释。

    “对了，今天约会开心吗？看你回来的样子，好像对方还不错？”

    王安离来到程其详刚刚的座位坐下，桌上有一碗米饭，不坐这，两人容易起疑。

    “还不错，感觉对面是个很好的人呢。”

    王言思听见王安离突然提及，面色微红，嘴里的话不知真心违心各占多少。

    “哦？今天发生了什么呀？”

    “你俩坐我对面，等等你干妈坐我旁边。”

    王安离放下手机，她刚刚发消息让叶绮雯快点回来。本来今晚叶绮雯确实不回来吃，但如果不回来，这一桌子的菜可没办法解释。

    桌布下的程其详听闻此话，读懂王安离的意思。轻手轻脚的从另一头爬过来，蹲在王安离脚边。

    “哦哦，花花我帮你打饭，你先坐吧。”

    王言思的声音透过厚厚的桌布显得有些闷。

    而在程其详的视角里，夏季短裙下的一双黑丝小腿，正从他对面伸进桌布，想来是雾里花坐下了。

    桌布显然是特质的，质地柔顺，盖着大腿也不会让人觉得粗糙伤腿。

    不多时，一双白丝小腿从程其祥的右前方钻进桌布里。这个他认得，下午王言思约会时就穿着这个，和五分裙是配套的。

    这时，旁边的光洁小腿正不安的往各个方向轻踢试探。

    桌布上，王安离面色沉着，微笑着询问王言思她已知晓的约会细节。背地里却暗暗心急，生怕程其祥待在太中间，不小心被花言二人踢到，她需要确定程其祥的位置。

    桌布下，程其祥心急如焚，他也怕王安离的动作太大，引得另外二人往桌底下看。

    于是他伸手，轻轻拍了光洁脚背，只是他生怕声响太大引起二人警觉，拍的动作比抚摸更轻柔。

    玉足轻颤，很快便停下，程其祥这才放下心。

    桌布上，王安离不露声色的倾听王言思的经历，让王言思不由升起些许忐忑。但王安离却是死死压住咬嘴唇的冲动，她自然理解程其祥轻拍的意图。别担心，我在你身边，不会被她们碰到。

    程其祥听着桌上的对话以及时不时对他厨艺的赞叹，干脆不蹲了，坐在王安离腿边。

    他现在蹲的腿麻，来了这么久，又是切菜切肉，又是蒸煮炒，体力也下滑不少，更何况自打来了之后，他还滴水未进，饥渴难耐。

    但他很快就想到办法，带上软胶，用极其低的音量重复。

    王安离听着王言思替程其祥瞎编的观望感，一脸欣赏。但也时刻在思考让程其祥脱身的办法。突然身边的手机微微震动，示意对面两人噤声些，王安离点开手机，面色凝重。

    随后王安离起身到客厅，似乎是拨打电话。

    程其祥看着光洁大腿从桌布下抽离，带起桌布的片片涟漪。猜测王安离是给自己拿水，抿了抿嘴，只觉更渴。

    不多时，王安离一脸笑意从客厅回来。

    “花花，小言。有块硬骨头要被羊离啃下来了，今天我很高兴，咱们喝点果酒吧？”

    说着将一打果酒从冰箱里取出，放在座位边，抽出两瓶递给两人。

    虽然声音不是很清晰，但果酒放地上的声音很明显。程其祥当即偷偷伸手拿了一瓶，借着王安离关冰箱的声音，打开盖子。

    不过可能是没控好方向，王安离坐下的位置离程其祥藏身之所更近了些。

    馥郁的玫瑰花香瞬间占领鼻息，此前王言思身上的淡淡香味还能与这股味道分庭抗礼，现在桌布下的空气仿佛只剩下这诱人芬芳。

    滴！

    门口再次响起开门声，王安离面色一凝。叶绮雯是回来了，但她一坐下，程其祥要往哪里靠？

    而桌布下的程其祥刚喝完度数不高的果酒，接了燃眉之急。门，玄关，客厅，厨房，桌布。隔了这么远，他根本不知道叶绮雯回来。

    王安离咬咬牙，举手招呼叶绮雯到身边坐下。

    怎么办？

    叶绮雯离座位。

    十米。

    八米。

    五米。

    来不及多想，王安离伸脚探，直到脚尖碰到热乎乎的物体。随后用脚勾住，往她的方向用力。

    桌布下的程其祥只觉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把戏？喝多了？

    但他很快就不这么觉得了，王安离尝试无果，终于反应过来，当即大声喊到。

    “叶叶，快坐，今天我开心，咱们也喝点。”

    王安离的声音颤震桌布，椅子被拉动在地面发出的噪杂声响。

    程其祥大感不妙，连滚带爬直接贴到王安离腿上。

    但这不够。

    王安离先是收回被紧贴的腿，又紧贴到物体背后，像圆规画半圆一样，用力把缩成一团的物体往前推，直到桌子正底下。

    王安离拿着酒瓶，还没喝下就轻轻一颤，三度的果酒还是太刺激了。她喝过酒的脸蛋散着诱人嫣红，任谁都想不到她是因为紧张。

    弱小无助的程其祥紧紧抱着自己蹲在最中间，看着肉丝从自己刚刚蹲坐的位置一点点伸进。

    稍有不慎，这四双腿都会碰到他。

    似乎察觉程其祥的艰难处境，王安离不断用鞋底在地面上前后滑，示意他往这靠。

    程其祥还没得往前靠，肉丝就直直往前伸，眼看就要踢到他。

    千钧一发之际，王安离的话让程其祥觉得如听仙乐耳暂明。

    “叶叶，你还没吃饭吧，快去打饭，空腹喝可不好。”

    肉丝顿住慢慢抽离，程其祥重重松了口气。

    他发誓，这是他心脏离喉咙最近的一次。

    趁着王安离创造的宝贵时机，程其祥连忙往王安离方向爬。

    这是一个对他不设防备的的地方，裙子的主人没意思到自己这个姿势代表了什么，或者说她没料到遮挡不住。

    酒后呼出的阵阵热气拍打，王安离强忍不适，和三女推杯换盏。今天恐怕她要把所有人灌翻，才能让程其祥安全离场。

    ......

    阳台上，陶冶情操的生态缸。

    小橙鱼、大黑鱼、大白鱼在白珊瑚礁不远处和平共处，自在游曳。

    小橙鱼似乎很疲倦，在三者外的第四个角落里静静休息。

    突然，前来觅食的肉粉大鱼打破了这份宁静。

    可怜的小橙鱼被肉粉大鱼吓了一跳。

    惶恐中，小橙鱼带起一串水花钻进温暖安全的白色珊瑚礁，瑟瑟发抖。

    说是纯白色珊瑚礁，好像也不太贴切。

    珊瑚礁的最顶部似乎在养缸初期被煅烧过，黝黑一片，像是倒过来的妙脆角。

    不过焦黑的那一块是最好的肥料，珊瑚礁的顶部芳草茵茵，生机盎然。

    在珊瑚礁上冒出头的水草分布的很均匀，像是被精心修剪过，美中不足就是透出珊瑚礁那一部分有高有短。

    水草的颜色是玄色，和珊瑚礁焦黑的部分很相似，不定睛看并不是那么显眼。

    虽不似隔壁茶几上的瓷杯那般洁白无瑕，玄色的静谧幽香，更引人入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