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水晶

第19章 祭台

    对于教会忠诚的信徒而言,祭台的神圣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特蕾西却管不了那么多,他拉着安洁莉亚的手腕钻到祭台的下方,然后转身把桌帘摆好自然下垂,从外表看不出来里面躲藏着两个人。

    祭台下面很黑,只有些许的光亮从桌帘下摆折射进来。特蕾西坐在石地上向四周看了看,下面的空间不小,横着躺下两个成年人都没有问题。

    特蕾西将手中拿着的面饼再次递给安洁莉亚,小姑娘显然是动心了,眼神中充满了期冀,但是表情中又带有一丝抗拒。

    特蕾西明白她可能是存在着顾虑,不想偷吃祭品,于是小声地问道:“你是西庭教会的信徒?”

    安洁莉亚睫毛上的泪花还没有干,低下头弄着衣角回答:

    “我的家族……信仰的是智慧女神。”

    智慧女神是“智慧神殿”信奉崇拜的至高神,特雷西听说过,“既然这样,吃一点西庭教会的祭品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吧?”他晃了晃手中的面饼。

    这面饼虽然硬梆梆的、难以下咽,但对于此时的安洁莉亚来说诱惑力无疑是很大,她跪坐在地板上盯着面饼抿了抿嘴唇,做了好一会思想斗争最后还是压制了住心中的诱惑,摇摇头说道:

    “西庭教会与智慧神殿之间的友好关系已经维系了近千年。不仅如此,西庭教会所信奉的神祈中有两位是‘主神’,值得所有人尊敬。任何亵渎与不敬的行为都不应该发生。”

    特蕾西不懂:“主神?”

    安洁莉亚沉默了一瞬,考虑着自己是否应该和一个底层阶级的普通人讲述明令禁止公开传播的神秘学内容。

    最终,她感激特蕾西刚刚救了自己,于是尽量采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讲述道:

    “在阿尔忒瑞拉大陆远古时期的众多神位当中,有四位被尊为‘主神’,享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和美誉。

    “因为这四位主神所执掌的是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的、也是最古老、最高贵的四大自然元素:

    “火、风、水、土。

    “虽然众教会和学派之间的信仰存在着诸多分歧,但归根结底,人们对于四元素的认知殊途同源。司掌自然元素的四位主神不仅是阿尔忒瑞拉大陆的支柱者,也是高庭会议的决策者、元素魔法的奠定者,究极奥义的守护者。

    “非常遗憾的是,据礼月学派的《神学论》中记载,司掌土之元素的“大地母神”翡媞尼斯在‘高庭裁决’事件中陨落。也是由此原因,导致圣战之后的‘北庭教会’影响力便逐渐走向衰落。”

    特蕾西纳闷,他又发现了陌生词汇,好奇地问道:

    “元素是什么?”

    安洁莉亚能够看出来,显然这一位可爱的特蕾西先生就连一丁点神秘学相关的教育都没有接受过,她斟酌了一下,考虑着怎样才能解释得清晰一点:

    “元素是构成这个世界的基本物质成分之一,以能量的形式存在。

    “在神秘学领域,已知的元素可以总结归纳为十二种:

    “火、风、水、土、召唤、光明、黑暗、灵能、星能、空间、时间和深渊。

    “我刚刚说的这个顺序是根据‘元素稀缺度’来排列的。越到后面,元素的稀缺度就高。

    “相应的,人们对除了四大自然元素之外的其他元素的了解就很有限了。几千年以来,虽然各大学派对于元素的研究在不断深入,但即使是在相对比较权威的《神学论》中,关于稀缺元素的记载也少之又少。”

    特蕾西震惊,这些知识他在学校里可是从来也听不到的,他越听越糊涂,于是轻声细语地问道:

    “莉亚小姐,这个元素有什么作用啊?”

    安洁莉亚回忆着平时老师所讲述的内容:

    “元素可以通过仪式、咒语、符文,或者其他秘术作为载体来达到汇集的目的,当运用得当,就可以发挥出一定的威力。

    “所以,当人们与某种元素之间的共鸣度达到一定的幅度时,就可以调用这些元素,也就是可以使用与之相关的魔法了。”

    啊,这……这有些超出了特蕾西的想象,他压抑住心中的兴奋,问道:“你说的这些是神话故事吗?”

    安洁莉亚摇摇头:“这是‘神秘学’知识,斯坦恩先生,我能够理解您的困惑,因为这些知识禁止在民间传播。”

    特蕾西好奇:“那你是怎么了解的?”

    安洁莉亚回答:“是我的神秘学老师教给我的。”

    特蕾西顺口问道:“你的老师要交给你很多东西的吧?毕竟神秘学这个名词听起来就相当的繁琐。”

    安洁莉亚点点头:

    “关于主大陆诸神的学说和记载比较公认的有《神谱》、《创世说》、《旧书新记》、《神学论》、《诫世歌经》等等,这些都是我平时的必修课程。

    “此外,索尼亚老师还会交给我们一些关于大陆上的主流教会与学派的教义、神学思想、信仰、行为规范、公众义务准则等相关的内容……”

    说到了索尼亚老师,安洁莉亚的眼圈又红了,泪水止不住地顺着脸蛋流了出来。

    特蕾西听傻了,看安洁莉亚的神态举止,她一定是贵族出身,可是贵族家的孩子就要学这么多东西的吗?

    “我为你老师的遭遇表示遗憾,”他摘下了帽子,沉默了一会又讷讷地问:“你们平时上学的时候难道不应该学习语言、物理和数学吗?”

    安洁莉亚擦了擦眼泪,点点头:“这些当然是必须要学的。”

    特蕾西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好奇地问:“你平时还要学什么啊?”

    安洁莉亚回答:“主修课程除了您刚刚提到的,还包括文学、诗歌、阿尔忒瑞拉通史、地理学、哲学和民法。”

    特蕾西感觉自己的头都大了,这还是一个小姑娘应该学习的内容吗……他表示同情地问道:“还有别的要学吗?”

    安洁莉亚抬头看了看特蕾西,又低下头回答道:“还有礼仪、舞蹈、音乐、绘画,以及插花等艺术活动。”

    特蕾西半开玩笑地问:“学不学骑马、剑术、弓箭……嗯,还有格斗、射击这些项目?”

    安洁莉亚居然点点头:“这些是哥哥和弟弟的课程,但是我也可以跟着学,我很喜欢骑马,我可怜的桑德罗,就是我的那匹小马,她每次带上马鞍颌缰的时候就会十分暴躁不听话。”

    特蕾西:“……”

    他只是开玩笑的一问,没想到安洁莉亚的回答居然带着画面感,令他瞠目结舌。看来贵族的生活他无法理解。

    过了一会儿,他又好奇地问:“你的家乡是哪里?”

    安洁莉亚一愣,然后柔弱地摇了摇头:“十分抱歉,斯坦恩先生,这个我不能说。”

    “请原谅我的鲁莽。”特蕾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安洁莉亚虽然想要尽量保持着坚毅,可是联想到自己的处境,她的下巴委屈地抽搐了几下,眼泪又顺着脸蛋滑了下来。那个小摸样简直让人怜惜。

    对于安洁莉亚来说,最近半年以来发生的变故太突然,也实在很糟糕。其前后的反差之大令人不堪回首。

    两个小孩子对坐无言。

    特蕾西能够看得出来,这个小姑娘的家庭应该是不错,可为什么要搬到这个贫穷落后的麓水阵里来呢?上个月不知道在她们住的公寓里发生了什么事?

    正当他的思绪烦乱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从教堂外急促地走进来两个人。

    ……

    走进来的正是猎鸥帮那两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特雷西的心中不禁暗自纳闷,如果在平时,这种普通的抢劫不至于这样穷追不舍的吧?

    来不及多想,他赶紧示意安洁莉娅闭住呼吸,不要弄出太大的响动。

    邋遢男和鸡窝头走进教堂,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左顾右盼,就像平时偶尔会浪荡到这里的那些游手好闲的人一样,进入教堂之后也情不自禁的放缓了脚步。

    整个大厅内空荡荡的,两人的脚步声能够激荡起回音。

    这两个家伙东张西望地顺着过道向踱了几步,逐渐就走到了圣坛之前。

    躲藏在祭台下方的特蕾西两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安洁莉压用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睁大了眼睛低头看着桌帘下慢慢靠近的影子。

    两名歹徒的影子距离祭台较近的方位便停了下来。

    安洁莉亚坚毅的眼神紧紧盯着地面,虽然她还没有做好对抗暴力的心理准备,却有着反抗到底的决心和勇气。

    特蕾西也十分害怕,他并不希望让猎鸥帮的人看到自己的模样,否则这些无赖就会找到他的家、报复他的弟弟妹妹,这种乡村霸凌令他痛恨。

    鸡窝头面向祭台上方的壁画,右手半握拳用食指的关节处轻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垂首默默祷告了几句,然后低声询问自己的同伴:“见鬼,你看到他们是进入这里了吗?”

    邋遢男压低声音回答道:“我敢发誓,他肯定是往这个方向跑了,但是鬼才知道他们是进了教堂还是躲在后面的修道院里。如果不是舅舅非要让我们抓一个处女,我才不想到这里来!”

    说完,邋遢男悄悄地蹲下身子,将脸贴近地面,从幔帐的缝隙往祭台下方看去。

    这个邋遢男也是怪倒霉的,他从外面看里面是黑乎乎的,但是安洁莉亚从里面看外面确是相当真切。从小就受到宫廷贵族教育的她绝不会对不法之徒存有丝毫的怜悯,再加上数日来心中积累的恐惧,使得当安洁莉亚看到邋遢男那腌臜的侧脸和一只好像是恶鬼般睁大的眼睛贴着地砖向里面看时,就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气愤,猛地用脚后跟对准邋遢男的眼睛踹了出去!

    “砰!”的一声,邋遢男被踢成了一个乌眼青,他的身体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好几步。

    “啊!~~”,邋遢男惨叫一声向后猛地一窜,由于力量太大,后脑勺磕在了一条忏悔长椅上。

    “嘎吱吱——”他的后背推动着长椅在地砖上划出一阵让人心神不宁的、在大殿内持续回荡的噪声。

    鸡窝头对邋遢男怒骂道:“你这个婊子养的,你能不能轻点!?”

    在附近区域活动的流浪者们如果赶上教会的布施基本都不会错过接受施舍的机会。因此在如此庄严的大殿之内,不由得他们两人不心虚。

    邋遢男捂着右侧的眼睛,咬牙切齿,疼的直跺脚。他尽量让自己的惨叫声小一些,咒骂声从嗓子低处挤压出来:

    “我要杀了她!我绝对要杀了他们俩个!”

    有了邋遢男的前车之鉴,鸡窝头向后撤了两步,然后蹲下身子向祭台里面试探。邋遢男在他后面给他帮腔作势,如果不是在教堂里,他一定会再次把腰间的小刀拔出来。

    果然,鸡窝头看到桌帘里面黑乎乎的有两个人影,他刚想伸手去触碰桌帘,就听到在大厅右侧偏殿的方向,有人轻轻地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