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的空间越来越窄，到了后来，两个小孩子需要侧着身子才能同行，想要转个身都变得愈发困难。说是在行走，实际上就好像是在站着向前爬。

    冷风越来越急切，而且伴随着呼啸声，前方显然是就快要到达出口的位置了。

    这里的隧道已经没有了石块垒砌的墙壁，完全就是一条山洞缝隙。两侧的石块潮湿锋利，已经将特蕾西的衣服划破了好几道口子。

    特蕾西小心地将火把放在自己身体的侧后方，避免被迎面吹过来的冷风将火把熄灭，同时也可以帮后面的安洁莉亚照一下光亮。

    前方的道路虽然昏暗，不过十米之内的大致状况都能被他感知得出来。

    狭窄的山洞缝隙会令人感到心头压抑，情绪焦虑，可安洁莉亚依旧保持着良好的修养，安静地走在后面不抱怨不气馁，更不给带路的特蕾西施加丝毫的压力。

    特蕾西回头看了看安洁莉亚，她额头的汗水已将额前的发丝黏黏地粘在了脸庞上，可是她的眉头连皱都没有皱一下。看到特蕾西望过来的目光，安洁莉亚报以莞尔的微笑。

    她对特蕾西选的这条路并不鼓励，以免特蕾西冲动；也不埋怨，以免特蕾西产生焦虑导致判断失误。

    她只是安静地陪伴。

    虽然安洁莉亚的心中也很害怕，她也有着密闭空间恐惧症，可是她依旧保持着安静。

    特蕾西感觉能够有安洁莉亚这样的的朋友真的是女神的眷顾。

    艰难地走了一刻钟，终于，前方出现了月光。

    ……

    天空中翻滚的乌云里响起阵阵令人心神不宁的闷雷。

    从洞穴里艰难爬出来的特蕾西用小手摸去脸上的泥水，借着闪电的余辉仔细地向四周辨认了好长时间，才隐约辨认出来这里居然是镇子外的公共墓地！

    洞口非常隐蔽，不仅出口很窄，而且还被一大簇灌木群掩盖，将特蕾西稚嫩的脸蛋划出好几道红印。

    他发现四周没有其他人之后，才回身将安洁莉亚从地下隧道里拉了出来。

    此时的安洁莉亚已经不在乎特蕾西是否和她手拉手了，经过一整天的冒险，她已经消除了对特蕾西的警惕——尤其是当她知道了特蕾西居然是一个深渊元素觉醒者之后。

    小雨下得并不大，但是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两个人居然在地下隧道中走了至少大半天的路程。

    天空之中乌云密布，闪电交加，看样子今晚即将会有一场暴雨降临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镇子里的地下会有这么长一条隧道……而且还有那么多的监牢……难道是教会的人挖出来的？还是东麓兄弟会的人挖的？……特蕾西心里嘀咕着。

    稍微甩了甩身上的泥水，被冻得身体直打颤的特蕾西将粗布外衣紧了紧，裹住瘦弱的小身躯。

    刚才两人在地下隧道内还累得出了一身汗，现在被冷雨一激，安洁莉亚立刻就感觉一阵眩晕，虚弱得几乎站立不稳了。

    可怜的安洁莉亚赶紧伸手抓住了特蕾西的胳膊，避免自己摔倒。

    特蕾西和安洁莉亚相互搀扶着，艰难地在墓地里辨认着方向，如果不尽快回到镇子里烤烤火喝一点热水，两个小孩子必定会大病一场。

    ……

    夜幕中那幽暗有如墨汁般的天穹被数道闪电肆虐得支离破碎。

    冷雨仿佛结冰的河水一般夹杂着泥土在墓地的坑洼处汇聚成小溪往低处流淌。

    偶尔就会有腐烂的棺椁因经年累月被雨水冲刷而从泥土中露出来一角，让人不敢仔细观看。仿佛每多看一眼，里面的尸骨就会爬出来一分。

    特蕾西继续领先半个身位在安洁莉亚前面探路，他紧紧地握着从隧道内带出来的那只火把，远远地望去，昏暗的林间墓地内一抹萤萤的火光后面就好像是跟着两只弱小的幽灵。

    冷风呼啸，就好像是有亡魂躲在黑暗处低低私语，安洁莉亚害怕得浑身发抖，仅仅抓住特蕾西的胳膊不敢松手。

    特蕾西的神经也像是拉满了的弓弦一样，胆子再大的他也从没有敢夜里跑到墓地里来过。

    ——“你居然做到了？说实话，我向你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并没有抱着多大的希望。”

    忽然！一个怪异的声音蓦地从特蕾西的耳畔响起！

    “啊~~~！”

    特蕾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瘆人的叫声在一大片墓地里往复地回荡着，久久不散。

    直吓得身旁的安洁莉亚险些昏死过去。

    特蕾西感觉自己被吓得心脏都快要吐出来了，浑身鸡皮疙瘩竖起，一股毛茸茸的感觉从脚底一直升到头顶。

    ——如果可以的话，他差一点就再觉醒一次。

    特蕾西胆颤心惊地快速向四周看了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可怜的安洁莉亚被特蕾西这一声叫给吓得脸色煞白，她的大眼睛又红了，委屈地看着特蕾西，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一惊一乍地吓唬自己。

    特蕾西最是震惊，他心中的慌乱还有没消散，那个声音又再次说道：

    “安静一点！为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不记得我了？

    “你好像是觉醒了？怪不得你可以对付那个布偶……可是……那个布偶属于中级魔法道具行列……精神攻击可是很强的。

    “喂？你好像是失忆了？我是莫莫，你还记不记得？”

    特蕾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双手抓住安洁莉亚的肩膀问道：“你听到了吗？是谁在说话？”

    安洁莉亚当然听不见莫莫的说话声，她无辜地摇了摇头，还以为特蕾西被墓地里的恐怖给吓疯了。

    她的泪水再一次涌进了眼眶里直打转。

    这时，莫莫怒了，大叫道：

    “你如果再和这个小姑娘谈论关于我的事情，我就把她吃掉！”

    特蕾西猛地僵住了，愣在了原地，良久也一动不动。

    ……

    安洁莉亚接连问了几声，“斯坦恩先生，您怎么了？”，特蕾西只是讷讷地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已经不敢再多说话，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只听见莫莫的声音从近至远：“按照约定，我会给你两只蜜汁烤鹅作为报答。走吧，现在布偶的咒语解除了，我们先到镇子里去逛逛。”

    特蕾西傻傻地站在原地，听说有一种精神疾病叫做人格分裂？

    或者，这是深渊元素带来的负面影响吗？

    还是哪个坟墓里爬出来的亡灵恶鬼在搞怪？

    想到了这里，他感觉后脖颈都僵硬了，艰难地向左右看了看。

    光源在自己的手里，所以四周都是一片昏昏暗暗的，怎么看都是那么的可怕。

    远处莫莫的声音凭空传了过来：“小男子汉，快走啊，磨蹭什么呢？”

    ……

    特蕾西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仿佛失魂落魄一般，他的心情简直比自己的脚步还要沉重。

    刚刚从地下监牢中逃了出来，现在就被“幽灵”缠身了，无论换做是谁也没有办法调整好心态的。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莫莫是一个幽灵，要么就是自己的分裂人格。

    ——莫莫？这个名字怎么好像是有些耳熟？却又实在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说过。

    特蕾西边走边想着，其实他并不知道，因为觉醒的缘故，莫莫那虚无缥缈的声音相比之前已经能够听得更加清晰真切了。

    此时的安洁莉亚表现出了非常优秀的家教和涵养。虽然特蕾西刚刚的表现十分奇怪，但是只要特蕾西不主动说，她就没有多问为什么。继续瑟瑟发抖地走在特雷西的身后跟随。

    她之所以身体不停地发抖，是因为她是真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