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对我说，让我先保护好自己吗？我现在已经是鼠城首领了，当然可以保护好自己了。可是她为什么还要拒绝自己呢？她说话到底还算不算数？就算拒绝，你也要把原因说清楚啊。这样不明不白的，算怎么回事呢？点灯困惑极了。

    “你没告诉她我现在已经是鼠城首领了吗”点灯问虫二。

    “他本来还有点犹豫要不要来，可是当我又说了一遍你是首领之后，她就不犹豫了。果断地拒绝了。”虫二气愤地说道。他的气愤是对柳之风的，不敢对点灯。

    这让点灯感到更加困惑不解了。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点灯不会想到，事情闹到现在这步田地，都是因为虫二那张破嘴。

    尽管在点灯心中，柳之风是一个神级的存在，终归还是一个鼠少女，心地没有多么复杂。这从她上次拒绝点灯的理由也能看的出来。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就怎么说了。没有掩饰，也没有委婉。在那时，当然还是炸毛更能给她安全感，更能满足她的虚荣心。

    对于一个出身鼠城底层且涉世不深的鼠少女来说，她这么做很好理解。

    当鼠城宣布点灯被斩首的消息传到柳之风的耳朵里，她并没有什么感觉。

    虽然点灯曾经向他表白过，但是在鼠城向她表白过的鼠少年太多了，她在乎不过来。

    更何况，她感觉自己跟点灯一点也不熟悉。

    后来，她也在半夜里听到点灯趴在城墙上喊冤，这回感觉强烈，只是因为此事太过阴森可怖。

    再后来又听说点灯回到鼠城了，已经不再是点灯，而是他的魂魄。这倒激起了柳之风的好奇心。

    鼠少年见多了，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魂魄。

    对柳之风触动最大的，还是那天在大仓广场的誓师大会上。她眼睁睁地看着法师宣布，点灯成了鼠城的首领。

    说实话，当时柳之风的心里还是不禁动了一下，如果当初自己答应了点灯，现在自己就是鼠城首领的女朋友了。这对柳之风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但是她也知道，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想也是白想。

    直到今天虫二鬼鬼祟祟地找来，神秘兮兮地告诉她，点灯要见她。她心中大喜，但是因为鼠少女的矜持，她强忍着不让虫二看出来。

    如果虫二到此打住，这个事也就成了。

    虫二也看出来柳之风没有拒绝的意思。只要柳之风不拒绝，这个事他就算办成了。这是他在点灯当上鼠城首领之后，帮点灯办成的第一件大事，当然高兴。高兴了就想感慨一下，就想表达一下情绪。

    他和柳之风本来就不见外。

    “我真想不明白，柳之风你是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一会儿给首领儿子当女朋友，一会儿又给首领当女朋友。我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虫二看到自己的小玩伴，马上就要成为鼠城新任首领的女朋友了，心情复杂地对柳之风说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柳之风自尊心受伤了。上次也是当着虫二的面，自己拒绝了点灯。现在点灯当上首领了，自己就立刻答应了，会不会显得自己也太势利眼了？

    不用说别个，虫二就一定会看不起自己的。

    而且，虫二那个破嘴，没个把门的。很快就会传遍全鼠城的。最后点灯也一定会因此而嫌弃自己的。鼠少女的心思就是这么敏感而又缜密。

    “你回去告诉点灯，我不想见他。”柳之风板起面孔说道。

    然后一转身，走了。把个虫二晾在那里，不明所以。

    点灯当然无法知道这些细节，所以他感觉很困惑。为了你说的一句“先保护好自己”，我都已经连首领都愿意当了，你却连见我都不愿意。

    既然如此，我当这个首领还图个什么？还有什么意思？

    “你带我去见她，我要当面听到她拒绝我。”点灯的倔劲上来了，黑着脸对虫二说道。

    虫二带着点灯穿过大街走小巷，最后来到一个小巷子的拐角处，找到了柳之风。

    还是一如既往的纤细腰身，冷傲眼神。

    还是那种熟悉的怦然心动感觉。点灯不只是心动，还有委屈和气恼，总之很复杂。

    柳之风忽然看到虫二和点灯出现在面前，心里一阵紧张，躲闪显然已经来不及，何况他也不是真的想躲闪。她只是没有心理准备而慌乱。

    “为了你我连首领都愿意当了，你为什么还不想见我？”点灯一脸委屈地质问柳之风。

    柳之风更加慌乱起来，纤细的腰身一动不动，冷傲的神情看着天空。不看点灯，也不做声。

    没有谁能知道她此时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哑巴了？倒是说话啊。”虫二担心柳之风这种沉默会惹恼点灯，就凑上前小声对柳之风说道。

    他这么做还有一个理由，就是你不把话说明白，弄不好还会让点灯以为我从中编排瞎话的。

    “你一边去。”柳之风对虫二毫不客气地说道。

    仍然扭头四十五度角，用那双冷傲的眼神望向遥远的天空。

    虫二被柳之风怼了一句，心里窝火。但是碍于点灯在，不敢放肆。只能自认倒霉，不敢再说什么。后退一步，扭头看向点灯。

    这种僵持的局面让本就恼火的点灯更加不爽。他来找柳之风的目的，就是想听她一句痛快话。可是等真见面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还不如从虫二嘴里听到的多。你一言不发是几个意思？

    鼠少年点灯，跟鼠少女打交道的经验实在太少，几乎没有。所以他无法破译此时柳之风的心灵密码。

    “愿不愿意，你要给我一个明确的说法啊。”点灯没有办法，情急之下，用请求的语气说道。

    柳之风表面上装得平静，心里怎么可能平静的下来？她也急啊。

    点灯着急是因为柳之风不给个明确的态度。

    柳之风着急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说出心中的想法。

    点灯着急可以质问柳之风。

    柳之风着急只能干着急。

    干着急的柳之风，不知不觉竟然有两滴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柳之风一直抬头看天，所以那两滴泪水就不会滴落下来，一直在眼眶里转啊转的。

    点灯哪里经历过这种阵势？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柳之风流泪，竟然是那么的晶莹剔透，美如露珠。

    点灯上前一步，就要帮柳之风拭去那两颗晶莹的泪珠。

    “你住手！”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只老鼠忽然从旁边小巷子里窜出来，发疯般地冲向点灯，一下就把毫无准备的点灯撞倒在地。

    倒在地上的点灯一眼就看到了，那只老鼠头顶上的一撮长毛，是炸毛。

    “抢我女朋友，你竟然敢！”炸毛歇斯底里地大声喊道。炸毛显然已经失去理智，挥拳就要打点灯。

    眼看点灯就要被炸毛的拳头打中了，幸亏炸毛曾经的小弟，点灯现在的小弟——虫二——及时冲了上来，一下就把炸毛压在了身下。他挥动拳头，雨点般地砸在炸毛的脸上。

    当虫二看到点灯被突然出现的炸毛一下扑倒在地，刹那就吓坏了。他想，自己把点灯带到这里，然后就被炸毛打了，这一下让自己彻底说不清了。随意他就急忙冲了上来。

    担心自己说不清楚的虫二，十分卖力地打他身下的炸毛，以此来证明他并非跟炸毛串通一气，也绝不是一伙的。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早已一刀两断，势不两立。不信就看我的拳头，拳拳到肉。

    这可苦了炸毛，被自己曾经的小弟一顿暴揍。

    “竟敢冲撞我们的首领，反了你了！”虫二一边打，一边呵斥炸毛。他还忙里偷闲挤时间偷偷瞟了一眼已经站起来的点灯。

    点灯呆立在那里，看着眼前的情景，忽然感觉脑袋一阵恍惚。有点分不清，倒在地上挨打的那个，到底是炸毛，还是自己。

    任谁也不得不感慨，造化弄鼠，风水乱转。

    “让他别打了，这样会打死的。”站在那里恍惚的点灯，似乎感觉自己的手臂被碰了一下，紧接着就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带着哭腔说道。

    虽然带着哭腔，依然好听。点灯扭头，就看到了柳之风，她求点灯放过炸毛。看着柳之风泪光闪闪的冷傲脸庞，点灯心里一颤。感到一阵酥麻，如同电流般从心头掠过。

    “好了！”点灯大声对虫二喊道。

    他还不自觉地猛然抬了一下右手，像是要抓住虫二正在暴揍炸毛的那只胳膊。

    终于听到点灯停下来的命令，否则虫二为了自证清白，会一直打下去。他抬手抹了一下额头，都是汗。

    在点灯和虫二的注视下，柳之风快步走过去，俯身抓起炸毛的手，把鼻青脸肿的炸毛给拉了起来。然后头也不回，搀扶着炸毛就走。

    “等一下！”眼看柳之风搀着炸毛就要离去，点灯心里一阵失落，非常难受。他脱口而出喊了一声。

    柳之风和炸毛好像被吓了一跳，赶快停在那里，不敢再走动一步。却没有回过头来，只是给点灯一个互相搀扶着的背影。

    点灯默默地看着那个后背，咬着牙，攥着拳头，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

    空气凝固了一样。

    “你们走吧。”过了好一会儿，点灯终于说道。

    在点灯和虫二的目送下，柳之风搀着炸毛，艰难地慢慢走远。

    直至消失在小巷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