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历史辅导班不对劲!

第32章 宋家的处境

    话分两头。

    这几天,宋慎的小日子过得可是相当滋润。

    虽然瞎了眼睛之后,日常起居变得有点不方便,但是说真的,哪怕变成了个残障人士,放在没有任何关爱设施的古代,只要是个地主阶级家庭,那也不会很难受。

    更何况现在宋慎的级别远远高于地主阶级,直接进化成了士大夫阶级!

    如今,他有贴身侍女兰云随时在门口等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如果想走出房间去院子里溜溜腿,那也有起码两人以上看护搀扶。

    甚至还特么有轮椅!

    宋慎也是万万没想到,这年头就已经有轮椅了,而且历史渊源远不止在明朝。听说最起码在南北朝时期就有手推车出现,专门供给行动不便的人出行使用,被科普的时候他简直吓了一跳。

    要是觉得看不见实在太憋屈,宋慎也可以将现实世界里的书籍等等带进系统空间,在办公室里看书。即便比不上电影电视剧和小说,不过习惯了之后,倒也有点意思。

    能短暂恢复一下视力就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啊。

    今天,上完第三堂课之后,宋慎再次从每天当一小时社畜的痛苦中解脱了出来。

    “哎——呀!”

    书房里,他站起来使劲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胳膊腿,就对门外道:

    “兰云,你在外面吗?”

    房门应声而开。

    轻缓的脚步声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兰云的温声细语:

    “公子,您有何事吩咐?”

    宋慎想了想,问:

    “祖父的身子如何了,今日可有太医问诊过?”

    兰云笑道:

    “太医早晨便来过,给老太爷把脉问诊一番后,说是好了许多,也是因为老太爷身子骨硬朗,同龄人可没他恢复得快。”

    宋慎心说,这怕不是因为身子骨硬朗吧。

    虽然自己是个瞎子,但前两天出门坐车时,老爷子说话就中气十足的,完全不像是个病人。真要说,宋濂出于一些原因装病的可能性非常大。

    把脉问诊这事儿很玄乎,但凡压力大的人,看诊时都能看出点肝气郁结、神思不宁之类的症状,宋濂身为浙东四先生里唯一一个还活着的老一辈,肩膀上的事多得很,压力不是一星半点的大,所以只要问诊就肯定能看出问题。

    自家老爷子拿这一点装病,谁都说不出他什么问题来。

    只是现在,为什么又不打算装下去了呢……这才过了多久,难道老爷子准备跑路回老家了?

    他当场就有点坐不住。

    宋濂要是离开应天府回了浙东老家,确实也是远离了权利中心,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可自己还在这儿啊!

    如果眼睛一直瞎着都还好说,但万一哪天这眼睛好了,到时候又要如何应对?

    难道就靠自己那至今没见过的便宜老爹和叔叔?

    狗屁!

    他们要是靠得住,如今浙东文人圈子里就不至于还要宋濂来执牛耳了!

    宋慎当即道:

    “替我跟爷爷说一声,我要见他。”

    兰云虽然有点不解自家公子为什么突然要见老太爷,但还是很乖顺地应承了下来。

    …………

    不多时,宋慎坐着一台减震极差的木质轮椅,慢慢被推到了宋濂的书房外边。

    听兰云说已经到了,他从轮椅上站起身,拿着手杖探路,摸索着走进了这间陌生的书房。

    “哎呀子畏,你要跟我说什么事情就在房里等着,我过去便是,你如今行动不便,何必跑这一趟!”

    宋濂有所准备,但显然准备得不是很充分。

    他还没能适应家里好大孙已经瞎了的事情,乍一下在书房见到,还颇为手足无措。

    宋慎看不见,不过失去视力后其余感知敏锐起来,也能察觉到祖父正准备过来搀扶自己,于是连忙摆了摆手。

    “无妨,祖父,我能自己过来的,您别动,万一探路时出错,我可能还更容易摔跤呢。”

    这下宋濂是真不敢动弹了。

    他现在对摔跤这个词有点心理阴影。

    好容易等孙子摸索着走过来,他才牵着宋慎衣袖指引着落座。

    双方都坐好后,宋濂才试探开口:

    “子畏怎么突然想起过来找我了,有什么事情吗?”

    宋慎笑了笑,语气轻松:

    “只是今日问起兰云,她说您状态大好,太医也没再看出什么毛病,所以孙儿想来问问,您是不是打算回浦江了。”

    浦江便是宋家的祖籍地,位于金华,所属浙东。

    宋濂先一愣神,随即反应过来孙儿的意思,不由苦笑摇头。

    自己这孙子,先前没觉得……可如今看来,他年纪轻轻的,反倒是比他爹他叔叔这两个中年人的眼光都要更加毒辣。

    仅仅通过今早太医问诊的结果,就察觉到自己的打算,这份眼力见,这份缜密的心思,若是身体完好,这出头之日恐怕比自己这当祖父的不知早上多少!

    可当着宋慎的面,就算宋濂心下可惜,面上也只能按住不表,不去多考虑坏处。

    他叹了口气,决定跟这个聪明的孙子说点实话。

    “孙子都已经二十五了,老夫这一把年纪早就该告老还乡,先前只是因为许多事情一直拖着,迟迟没能成行。可到了这会儿,再拖怕是就要出问题。”

    “子畏,不瞒你说,虽然我一直可惜你这眼睛的事,但其实若能短暂地失明个三五月,泯于常人之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有些事,也是时候跟你说明白了。”

    “陛下从立国初时起,便在尝试任用新人,以免淮西那帮元勋联手坐大,朝堂被一手遮天,而他选的人就是咱们这些文人。”

    “当年的浙东四先生里头,名气最大的不是我,是刘伯温。陛下也曾属意让他入局与胡惟庸他们抗衡,可他不肯,所以只封了个诚意伯,非公非侯,远不如李善长他们。”

    “杨宪倒了,陛下就看上了我——其实,主要是看上了我的门生故吏们,比起我本身,我能领着他们做事才是最重要的。”

    “按理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老夫一把年纪了,给陛下当刀子也无妨。但我还得考虑你爹,你叔叔,也得考虑你的将来,临了临了,半截身子入土了,总得为自家人着想吧。”

    “只有我离开了应天府,你们才有机会脱离这个局。”

    “子畏,你能明白吗?咱们宋家桃李满天下,可事实上已经到了千钧一发之际,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