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世的问题，原主当然也很好奇，也曾追问过林氏。

    “娘，我爹既然是战死的，那他是将军吗？”

    “……不是”

    “哦。”何瑞表示不满，“不会就是个兵卒吧……”

    “当然不是！”

    “那是……伙夫？”

    “……是个百户长行了吧！”

    “哦，百户长啊……那我祖父母家有钱吗？”

    “你祖父母都不要你们，你还问这个做什么。”

    “那我外祖父呢……”

    “就是普通百姓家。”林氏微微一笑。

    “哦……”

    “那我有什么很厉害的舅舅或者姨母吗？”

    “你有两个舅舅一个姨母。”

    “是干啥的？”

    “种地的。”

    “啊？种地的？我祖父母是不是因为嫌弃外祖父家是种地的，才不想要咱们……”

    “哼，要论家财，你祖父家还不如我们林家呢！”

    “还不如啊……好吧好吧。”

    父母两边背景家世都十分普通，跟那些同窗们都没得比，原主小姑娘很失望，表示不感兴趣，便也不再询问。

    其实何瑞觉得没那么简单。

    既然林氏以及何禹城都是普通人家，那哪来的钱在径北如此繁华的地方买下一整座店铺，上下两层，还带厢房和后院？王妈徐妈李家夫妇为何从一开始就跟着林氏，寻常百姓人家会有衷心服侍十几年的仆人吗？

    若真的是小门小户，又怎么会有那样珍贵的红宝石头面，珍贵到让傅家一见便答应地如此爽快，在众多权贵争抢要那一个名额的时候，一下子就给了两个名额。

    可是林氏好像也并没有多么看重着那首饰，按理说，要是寻常百姓家有这么珍贵的东西，不是拿来当传家宝，就是要给女儿当嫁妆，而林氏就是为了兄妹两转个学，而且原来的学堂也不错，不是非转不可的。

    再看林氏平日的打扮都十分讲究典雅，和周围店铺那些涂脂抹粉，满头珠翠的老板娘一比，简直就是判若云泥，而且林氏说话还文邹邹的，动不动就来两句古话诗文，显是读过书，受过良好教养的。

    何瑞越想越好奇，等回到家，吃过晚饭，见何云青回房间学习去了，她便跑到林氏那儿，三言两语，旁敲侧击地问起这事儿：娘，我今天突然想起你当时送给傅家的那副首饰，听我哥说是红宝石的，你说你怎么舍得啊？”

    “傻孩子，上学的事儿，有什么舍不得的。”

    “那可是红宝石啊。”

    “这有什么？怎么？还心疼了？”林氏一副觉得何瑞没出息的表情，佯嗔道。

    “是有点……”

    看着何瑞犹自一脸的痛惜，林氏思量片刻，低声道：“傻姑娘，担心什么，娘还有给你留的嫁妆！”

    “真的？”何瑞惊讶道。

    “自然，亏了谁，也不能亏了你兄妹俩。”林氏见女儿眼睛发亮，忍不住加一句，“比那红宝石的还好。”

    林氏说到这儿有点儿自豪，又见何瑞隐隐窃喜的表情，不由得眉头一皱，正色道：“人立于世，靠的是真本事，你可千万别惦念着这么点东西，你眼光要是这样短浅的话，这么些年的书不是白读了？治世明理，安身立命，还得靠自己，你的心思可得在学习上放好了！”

    何瑞郑重地点点头，心里思量片刻，决定还是不要再问了。

    因为不管问谁林氏都会伤心，原主父亲已然亡故多年，祖母当时嫌弃林氏，就连林氏怀着孩子都肯不认，林氏根本不想提及，对于她的外祖父母，林氏更是难过，每每提及总是觉得愧对父母的养育之恩。

    而且问了又能怎样？山高路远，也不知是否还在原处，哪里又能找得到呢？

    见女儿很懂事的样子，林氏宽慰道：“你最近学习刻苦，用工上进，娘都知道，你哥还夸你说听讲也认真了，娘很是欣慰，好容易沐休了，明天可以让你去别的地方逛逛！”

    “真的？“

    “还骗你不成。”

    ……

    来到古代以后何瑞最大的感受之一就是觉得时间很充足。

    散学回家基本上就是先吃饭，然后学习半个时辰。

    这时候也就刚上黑影，也不是睡觉的点，原主的话，可能会涂脂抹粉，跟着徐妈学学刺绣啥的，平常不爱出门。

    但何瑞不一样啊。

    这个时候，凤华长街刚刚开始热闹起来，高楼上点起明灯，赶夜市的小贩推着小车上街，逛夜市的行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街上时而传来叫卖声，唱曲儿声，行人的嬉笑声，马车碌碌而过声。

    这样一番人间烟火，繁华景象，何瑞肯定不会只满足于趴在窗户上看一看，第一天散学后，就禀明林氏带着小檀出去玩了，还带着一把文钱，一路买一路吃。

    有时候还能看见朱楼的雕栏处有红袖招招，何瑞想要进去看一看，小檀就会很及时地提醒道：“夫人说您逛逛可以，但别去这些混杂地方，那儿可都是男子，您看有几个姑娘家在那儿呢？”

    当然不止如此，管起何瑞来，小檀可以说是滔滔不绝，没完没了。

    “夫人还说了，只让你逛这条街，您别想再去其他地方了，要是走远了回去晚了，咱们不好解释！这条街这么长，还不够您逛的啊。”

    “姑娘，您别老盯着人家公子看，您可是个姑娘家啊！刚才都被那蓝衣公子发现了，您不怕人家笑话你啊！”

    “哎呦，姑娘，您慢点走，怎么跟飞似的，我都要跟不上了，夫人说了要您在外面注意行止……”

    每每如此，何瑞只想乱翻白眼。

    “姑娘，您可不能翻白眼啊，夫人见了会骂你的！”

    上学的日子，林氏每天只给不到半个时辰的游玩时间，有小檀跟着，何瑞只能从凤华街南头逛到北头，但是要不带小檀，自己一个人想出来，那是想也不要想。

    在与林氏的几番交谈下，何瑞最终取得了一个半时辰的游玩时间，但是不准走远，还嘱咐好了小檀，要跟好她。

    对于林氏的严加管教，何瑞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是在古代，女子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永朝虽然比较开化，女子也并非深藏闺阁无人知，她们也会逛茶楼，逛店铺，但终究还是要比男子拘束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