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飞机残骸下，远远的便有一道人影飞来，不是那慈心道人还会是谁？！慈心在天上见了方才的惨状，看见站在眼前的卡拉姆，笑吟吟地说道：“小弟，我劝你不要坏我好事！”

    卡拉姆冷笑一声：“哈哈，我以为是什么事情，原来师尊被你缠上了！多说无益，做过一场再说吧！”

    随即二人毫不废话，卡拉姆抬手一招，就是一个持剑的罗汉虚影就要往慈心身上刺去。

    倒是这卡拉姆所学颇为杂糅，本身是滇省边境出生，接触不少当地佛法；后来又跟牛天师学道，因此举手投足间倒是佛不像佛、道不像道，颇有两家风采。

    只见那慈心还在天上尚未落地，却是掐了个手势，登时一朵巨大妖艳的黑色莲花出现在身前，那罗汉的宝剑刺在黑莲花上，如泥牛入海般被吸收，还好那罗汉虚影及时停下，不然恐怕要失去一臂。

    “嗯哼，我俩本是同源，何必自相残杀呢弟弟？不如这样，你只要就此罢手作壁上观，我便将好处分你一半如何？”

    所谓同源，当然是指卡拉姆的罗汉虚影与慈心的黑莲花，从广义上讲都沾了点佛门手段；然而可笑的是，卡拉姆的罗汉不拿金刚杵而是持剑，慈心的莲花也是沾满了黑色，一看就不是什么正派作风。

    “多说无益，妖道看剑便是！”卡拉姆也许是被慈心的那一句同源激到，脸上突然就出现了狂怒的表情，右手捏了个剑诀，跟牛老道一样左手往并指的右手一抹，连连点出，不断有剑光飞向慈心道人，威力是端的恐怖。

    “哎唷！好弟弟这招也太猛啦！姐姐可吃不消，还是让别人吃去吧！”说着，慈心身前的黑莲花飞出几片花瓣，剑光射在花瓣上被立刻弹歪了轨迹，一些弹在了地面上激得狂风乱作，一些则高高歪向天空，竟然射穿了好几个降落伞。

    一时之间，爆炸声和惨叫声大作。

    “你看看，这些凡人死得可冤呢！小弟弟，你不如就此住手，我保他们平安如何？”

    “你莫不是在讲笑话！老子修道一百三十余年，何时在意过凡人的死活了？拿凡人的命威胁我，骗骗我那不经世的小师妹还可以，想让我束手束脚，是否有些异想天开了！“卡拉姆见剑光全被花瓣挡住，两手一抡，一个巨大的龙卷就立刻出现，把横亘在慈心道人身前的那些花瓣全部吹走。

    “哈哈！小兄弟好本事、好心境！只不过我听你修道已经一百三十年了，却还是那牛兰芳的大弟子，你师傅一百三十岁的时候，都已经开宗立派啦！你就甘心，甘心做一个弟子？”

    “妖道休要乱我道心！”卡拉姆发狂似的大喊道，龙卷的风力却是弱了几分。

    就在此时，只听得轰隆一声，旱地突然一道炸雷，先前飞机残骸加上二人一刻不停的战斗，空气震荡之下再加上这道雷鸣，竟是在雷电一劈之下撩起了山火！火借风势，风助火威。两相加持之下，几个呼吸的时间，整个山头就变得烟雾缭绕，火光四溅。

    而那浓烟滚滚遮蔽了视野，慈心道人的声音从莫名处传来，似远似近：“你也不想想，你已经在他手下做了他大弟子快两百年，牛兰芳能第一时间叫你过来，想必你绝不是什么外门，一定是首席吧！你的地位，早就升无可升！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想要更进一步，唯有除掉你的师尊！不知你……意下如何？”

    卡拉姆唯有沉默。他操纵着龙卷，把火焰漫无目的地乱赶着，最终，在高温带来的强烈气流下，龙卷亦被并入，卡拉姆此刻失去了操控。

    山洞里，牛老道和Gaia二人唯恐暴露位置，原本并不打算出声；但后来二人是越听越心惊，如果卡拉姆临时倒戈，二人则危矣！可是当他们打算说话的时候，先是那道炸雷掩盖了声响，而后就是无数浓烟呛得他们说不出来。无法，牛老道只能勉力支撑起一个小小的光罩把他和Gaia二人护在里面，却是根本不敢再露头。

    这边，卡拉姆失去了操控后，浓烟阵阵却并不见他有什么后续的动作，似是在思考，抑或是权衡。

    高温的气流冲上天空，很快就把天也染成了一片漆黑。

    轰隆隆，雷声滚滚，一场倾盆大雨瞬时而下。

    只是这大雨，却浇不灭那噬人的山火。空中仅剩的几个降落伞，此时成了闪电的最佳目标，一道道光亮劈过，就变成漆黑的人炭坠落下来。

    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山火不熄，黑烟卷卷。许久，许久。

    眼见卡拉姆并没有动，慈心也是不再隐匿身形，在刺鼻的浓烟中刮起一道香风，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首席大弟子！你的心意，如何？”

    “我出最后一招。”卡拉姆面色平静，他已经想了很多。

    只见他左脚从侧面做了个朝天蹬，足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璀璨的半圆轨迹；原本垂下的右手亦是抡了一个圆从低垂进而举到头顶，也是划出一道同样的半圆轨迹。

    二道轨迹结合，形成一个整圆。

    随后，卡拉姆就此保持着这个姿势在天上不动，一道道恐怖的波动从那个圆内散发而出，仿佛一个巨大喇叭一样。

    眼前的浓烟，竟也被震荡得不断来回波动，根本就丢失了原本向上飘去的轨迹，而是不断在原地一震一震。

    卡拉姆面前的慈心，被这股共鸣之力一震动，顿时化作无数莲花花瓣随风消散。也不知这是她的假身、还是她逃命的手段。

    这都无所谓！

    波动是会传递的，随着卡拉姆的法力圆形图案越震越强，他共鸣震动带动的空气也越来越多。很快，卡拉姆面前相当大一块空间都已经处于他的震荡之下。

    这种恐怖波动，任何事物，都只能化作齑粉！

    突然之间，卡拉姆面前猛地爆发出无数黑莲花瓣，很快就把四周空间全部填满。远远的看去，就好像一个黑球包裹了卡拉姆一样。花瓣质地柔软且饱含水分，能够大大减少波动的威力，慈心是这么想的。

    可惜她错了，卡拉姆的威力就连空气都抵挡不住，只能为他传递波动，又怎会怕莲花和水？他这一招，要想拦截，只有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可能制造纯度高的真空。

    几乎是慈心出手的瞬间，那团黑莲花球就骤然一缩，重新化作慈心人影。

    只不过此刻的慈心，浑身是血，好不狼狈。

    “你走吧，我不杀你。”卡拉姆平静地说道。

    “呵……呵呵。”慈心有气无力地干喘了几声，咳了几口血，趁着浓烟还未散去，消失了。

    若是放在几十年前，不，甚至只要十几年前，慈心道人必然不会这么简单就被卡拉姆重创。只可惜最近慈心道人已是接近油尽灯枯，一身法力十之去了有七八，不然也不会选择计谋的方式来夺取Gaia的躯体。

    起初，慈心也没想过要通过夺舍来苟活。早年间，她作为修炼界有名的老前辈，一直是一名正道人士。只可惜大限将至，天人五衰之下，自然也就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这天人五衰的最后一衰，越是接近寿命将尽的那一刻，就越是贪恋人世。若是仅仅这样，那慈心还能多少忍住，毕竟几百年清誉，像慈心道人这种老妖怪还是很看重的。然而恰好她负责的多是跟海外打交道，竟是无意间被她寻得了某位叛逃佛门的魔修所创的一种夺舍秘法。

    这下，本就饱受天人五衰折磨的慈心道人再也按捺不住，按照秘法所说把全身修为全部散去转修这门黑莲花神通，而这黑莲花的所有手段都是为了成功夺舍而创，自然是弱于征伐。

    卡拉姆缓缓落在原地，片刻，牛天师带着Gaia也是出现在他眼前。Gaia的眼泪立刻充满了眼眶，然而牛天师却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

    “徒儿，谢谢你。”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

    卡拉姆已经跟了牛天师太久，早就是一百多年的大弟子了。牛天师还能给卡拉姆什么？地位？功法？财富？除了自己的这个位置之外，牛天师对于卡拉姆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赠予了。

    就在这时，一个被熏得浑身漆黑的凡人爬到了卡拉姆的身边，死死抱住卡拉姆的小腿，口里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只可惜他被烟熏哑了嗓子，吐出来的字只是含混不清。

    牛天师见状，一个弹指点出剑芒欲把此人杀掉，却没成想卡拉姆也一个弹指把牛天师打出去的那道剑芒弹走了。

    “一百年过去，师尊已不是那个见我孤苦就出手救我的牛天师了。我虽然不在意凡人的性命，却还不像师尊这样动不动就要夺取他人性命这般无情。我想，徒儿也许不再适合再在此地待下去了！师尊，请受徒儿最后一拜！”

    牛天师看着眼前跪拜的卡拉姆，沉默了许久，只喃喃吐出来一句话。

    “天地不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