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行

21.月华

    热血从月华头顶掠过,有些却洒在她头上,感觉头发有些湿漉漉的,小半张脸上也感觉有些温热。

    她还来不及惊恐,却蓦地发现自己陷入了无声的世界。

    冬雪一脸惊恐的神情,眼睛睁得很大,泪水却已流出,在张着嘴不停说着什么,双拳紧握在身前。

    春燕正用衣袖在自己头上和脸上擦拭,满脸紧张,小嘴一张一合。

    夏荷却在朝着兰陵王的近卫大叫,手指不时指向自己。

    静姨冲在自己面前,双手捧着自己的脸,焦急地左右仔细观看,她对着静姨笑笑说没事,可她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七叔指着那个独孤隼,愤怒地说了些什么。

    王府近卫们一拥而上,将他抓起按跪在地。

    独孤家侍卫拔刀出鞘,双方顿时剑拔弩张!

    李克霁、冯玉如、王家书痴也都在看着自己,脸上表情担心惊惶震惊不一。

    夫子上前了几步,关心的眼神里有些担忧。

    长乐更是冲到了夫子之前,傻乎乎的脸上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倒让自己感觉有些想笑。

    奇怪的是,她似乎能准确感觉道每个人心中感觉,但是却听不到一点声音,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墙将她和这个世界隔开。

    她摇摇头,想把堵住自己耳朵的东西甩出去,但却没有用。

    她越过静姨,看向七叔身旁僵卧不动的跛脚汉,鲜血聚成的小潭在他身下慢慢扩大,那个黑脸汉跪在他身前哭得全身颤抖。

    她又看向他们后面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却都在悲泣不已,哀痛的哭喊从远处传来,慢慢变得越来越大。

    声音重新回到这个世界,月华心中终于明白地知道,刚才所发生之事,一股巨大的悲哀升起占据了她整个心间。

    她清楚地感受到周围磅礴的执念,那是对生的渴望,对死的恐惧,对人世的眷念,但最终却不得不离去的无奈。

    她看见那个被按跪在地上的罪魁祸首,竟还在不停叫嚣着什么,心中感到极度的厌恶。

    这个心思狠毒的恶人,仗着有个独孤的姓氏,连七叔的命令都竟敢不从,但他却忘了自己也是小半个独孤家人!

    月华抬起袖子在脸上擦了擦,对着身边人平静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她排开众人,越过七叔站在独孤家众侍卫面前,指着这个恶人对他们朗声道:“独孤隼不遵王令,致使冲撞公主。你们现在就下山,派人将他押回独孤家严加惩处!你们把他看好了,别让我再见到他!如有宽纵,我定要告诉父皇和奶奶,到时候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独孤家侍卫们看着她脸上残存的血迹,面面相觑后收刀入鞘,随即恭谨领命。

    一个侍卫将独孤隼拉起,将他双手捆住。

    独孤隼垂头丧气不再言语,任由他将自己带着,随着独孤家侍卫一起向山下行去。

    月华转过身,缓步走到仍在悲伤哭泣的黑脸汉面前,低首温言道:“他是为了你们死的,最放不下心的也是你们。我没能救他,但我可以帮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

    七叔也走到她的身旁,望着黑脸汉却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黑脸汉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他泪眼朦胧地看着月华哽咽道:“我要先葬了明叔,还有狗哥、小五、小七……,但我们不会跟你走,我们不要做谁的奴仆!”

    兰陵王开口劝解道:“如若你们还在这里,万一独孤家回来报复,我们却鞭长莫及,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你面前?”

    黑脸汉对着兰陵王昂首道:“你虽然令人杀了我们的人,但没有你我们恐怕都身首异处了。你还真心想救明叔,我不怪你。但我也不会再让谁来杀我的人!现在打不过,那我就躲着他们。秦岭这么大,他们找不到我们。”

    他又望向月华,口中坚定道:“你赶走了那个恶人,还对我们好,我会记在心里。你是公主什么都不缺。我什么都没有,只有这条贱命!我王让欠你一条命,我一定会还给你!”

    兰陵王慨叹一声,也不再劝说,转身召集各人准备离去。

    月华摇头道:“我不要你还,你也不欠我什么,你的命是你自己的。“

    她想了想。

    “等会我们下山后,我会叫人在先前那个树林边,给你们留些东西。你们来拿去吧。”

    言毕,她也不等黑脸汉答话便转身而去。

    一个王府近卫走到黑脸汉身后,将他手上绑着的绳子割断,他站起身来用手捏着红肿的手腕。

    这时,长乐也上前来,指了指夫子后,又在黑脸汉耳边说了些什么。

    黑脸汉脸上有些惊异,不久又露出一丝喜色。

    他和长乐说了几句话,竟对着长乐俯身行礼。

    长乐连忙不好意思地闪开。

    随即他对着夫子遥遥相拜,夫子慨叹一声却走开了。

    月华站在一旁看着,却有些魂不守舍。她呆望着夏荷领着一个医官从山寨中匆匆行来,任由春燕冬雪围着自己,用打湿水的布巾在头脸上细细擦拭,心中却在想个不停。

    为何这个世间会有这么多无奈呢?

    他们踏上归程,穿过弯弯的山道,又行到了树林之中,一路上却各怀心事,气氛有些压抑。

    兰陵王来到月华身边,陪她漫步而行。

    月华却罕有的没有理他,低首不语自顾自地走着。

    兰陵王微微苦笑。

    “月华是不是生气了?”

    月华气鼓鼓的。

    “生气了。”

    兰陵王不禁微微莞尔,随即却叹道:“月华怪我不该打那个寨子?”

    月华停住了脚步,身边的人见她停下和兰陵王说话,都离得远远的站着,散落在周围。

    月华盯着兰陵王埋怨道:“难道不该怪吗?就是两头牛的事情,那两个蠢货还活蹦乱跳的。”

    兰陵王苦笑道:“陛下既然让我负责此次陇州之行,路途中所有之事我都要处理。两头牛微不足道,独孤家那两位也幸好没事,否则今天就是腥风血雨了!”

    月华急急道:“你是王爷,难道就不能当什么事都没有,让他独孤家乖乖听话吗?”

    兰陵王静静道:“不能。我不是独孤家之人,不能插手他们家中之事。今日独孤家兄弟俩被打后,此事便已不能善了。换做是你被打,或你来处理此事,你会怎么办呢?却又能怎么办呢?”

    月华一时语塞。

    夫子最爱说众生皆平等,万事随本心。

    但今日山寨中人却被肆意屠戮,倒险些随了那个恶毒之人的黑心,而自己却是无能为力,最后终于站出来却似乎已是为时太晚!

    她心中第一次对夫子的话有了些怀疑,思绪也为之有些混乱。

    她心里有些着急,大大的眼睛也有些湿润,想要辩解却不知如何说起。

    “可是,夫子说过……我就眼睁睁看着死了这么多人!”

    兰陵王沉重道:“夫子心怀天下怜惜世人,我一向都很敬重他。但想和做是两回事,往往也只能顺应时势,努力争取方才能有所作为。今日之事如此收场,你也不要过分自责,毕竟是别人自己的选择,我们也是无可奈何!”

    月华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个撞在七叔剑上的人?”

    兰陵王遗憾地点了点头。

    “不错。秦明一心就想保住山寨里的人,哪怕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我本打算,今日无论如何也要保下他的命,也不会再让独孤家再杀一人!但我却没能想到一个妥善法子,能顺顺当当将此事完成。李克霁的法子算是最好的,可惜独孤隼从中作梗……没想到他如此刚烈,为了救山寨中人不惜己身,还好最后总算是如他所愿了。”

    月华也忆起跛脚汉的壮烈,不禁有些出神。

    兰陵王见月华不语,知道她还在纠结刚才之事,便出声安慰。

    “月华你今日做得很好。一番话将独孤家的人尽数遣走,省却后面很多麻烦。”

    月华有些惊讶道:“我只是不想再见到他们而已。”

    兰陵王温和笑道:“心怀善念,必有善果,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随即他惋惜地摇摇头,慨叹道:“只是可惜了这条汉子,百战之余竟如此收场!”

    月华没有说话,心中却宁愿自己没有这次陇州之行。

    兰陵王看到月华似乎还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朝着前面快步行去。

    一滴水从天而降落在月华脸上,她抬手拭去却又有几滴落在她的脸上和手上。一场突如其来的骤雨如烟似雾,迅速将树林笼罩。

    冬雪和夏荷急忙上前来,牵起一件披风,将月华护住,引着她来到一棵大树之下暂避。

    春燕也将自己披风解下,搭在月华头上。

    众人也都牵起衣衫披风,无奈接受暴雨的洗礼。

    王家书痴不复往日的一本正经,虽在好几件披风的庇护下,仍是有些彷徨不安。

    李克霁却紧锁眉头,仿佛在喃喃自语,似想要掀开头顶披风,直面这狂风骤雨。

    冯玉如痴痴地看着她表哥,缓缓走到到他身畔,轻轻牵着他衣袖却又欲言又止。

    长乐微微垂首,任全身淋湿也恍若未觉,夫子却走到他身边,牵起披风将他护住。

    静姨在夫子身后亦步亦趋,牵起自己披风后,将他温柔卫护其中,依偎在他身上。

    月华看着眼前的人们,在绵密的雨丝里却无从躲避,不禁勾起心中强烈的哀愁。

    她感觉两个鼻孔都似乎吸不上气,便微微张开小口,却仍痴痴地看着这些雨中的人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密雨吞没,忍不住悲从中来,几滴清泪轻轻滑落。

    骤雨匆匆来去,不久后阳光渐渐回到林地之中,竟仿佛那一场大雨从未曾有过一般。

    人们或在感叹大自然的无常,或在嘲笑彼此的狼狈,纷纷整理行装重新出发。

    原本寂静的林间变得有些喧嚣,似乎一切又恢复了原样重新焕发了勃勃生机。

    重新普照大地的和煦阳光,渐渐冲淡了月华心中的阴霾,心情也为之振奋,感觉宛若新生。

    她甩脱冬雪春燕的搀扶,倔强地奋力前行。

    她抛开那些不开心的心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急促呼吸间浑身却好像充满了力量,感觉能够对抗世间一切的挑战和磨难,似乎前路也不再崎岖难行。

    月华回到自己的马车旁,虽有些疲惫精神却很好。

    她不要丫头们的协助,虽比平时慢了许多却也独自在马车中换了衣服。

    她跳下马车,唤过正听着冬雪喋喋不休的夏荷。

    “你找两辆牛车,都装满吃食衣物,记住要装满了,然后派人赶到树林去,交给山寨里的人……嗯,把我们带的金银也放车上,还要找一些兵刃盔甲,也一并送去。”

    夏荷听着听着却有些惊异,她待月华说完后方才有条不紊道:“金银我这就去取。吃食衣物也能尽力筹措,实在不足也可向兰陵王陈将军,或是随行世家当中暂借。至于兵刃盔甲,公主最好与兰陵王先行商量此事,毕竟盔甲也只有兰陵王或陈将军那里才有。还有公主所说那个树林幽深僻静,而那边毕竟是盗贼,似也不好直接前去,也需找人商量一二,做好安排方才稳妥。”

    月华听完有些犯难,一向都是她吩咐了事情,自有人帮她办好,可此次自己所说之事,好像也确实有点难办。

    她对着夏荷无奈道:“请七叔来吧。”

    夏荷急急而去,不一会便和兰陵王联袂而来。

    月华看着他们心中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七叔明白她的意思,会帮她妥善处理此事。

    兰陵王也不多问,对着月华正色道:“夏荷与那些世家的管事之人颇为熟悉,吃食衣物这些便由她去筹措即可,如若不够我和陈泰这里也可凑上一些。陌刀步槊太过显眼,他们拿了也没大用,反倒可能惹上麻烦。我选二十把横刀给他们充作防身之物,若是他们用不着也可拿去换些其他东西。但我们的盔甲弓弩皆是军中专用之物,朝廷有明令严禁私藏,违者乃是大罪,万一被人发现反倒是过犹不及,最好还是别给他们。”

    夏荷目不转睛地望着兰陵王,听得专心致志,还不时点头似颇为赞同。

    月华心中蓦地一动想到个妥善法子,叫了声夏荷后,她却是充耳不闻。

    她心中有些奇怪,这个向来能干伶俐的丫头,今天怎么也懵懵走神了?

    兰陵王对夏荷笑了笑,示意月华叫她。

    夏荷脸上微红,转头对着月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月华不以为意,却有些兴奋。

    “那我便多送些牛!你去将我们的牛都送给他们。王家李家冯家也去给他们说一下,独孤家就不用去了。”

    兰陵王赞赏地点点头道:“如此甚好,等会我让朱文送过去便是。”

    月华轻叹道:“也不知独孤家会不会还去找他们。”

    她忽然想起,先前黑脸汉向夫子行礼之事,心里隐约明白了什么,连忙对春燕吩咐道:“快去请夫子来。”

    兰陵王见她心急模样,笑笑道:“我去找些马来先用着。”言毕告辞而去。

    月华让冬雪去沏些紫阳茶来,自己进了马车静静等待夫子到来,心中暗自希望自己的老师,能给一个让自己宽心的答案。

    一会后,春燕回报说夫子正在沐浴更衣,说好了就来。

    月华却似乎有些心痒痒,不停将头探出车窗张望,她实在是太需要一个好消息了。

    终于人们重新回到了马车,还是先前马车中那些人,但却没了先前的闲适,气氛有些沉闷。

    月华待得夫子坐定,让冬雪奉上紫阳茶,随即便急急问道:“夫子,你让长乐给那个黑脸汉说了什么?”

    夫子情绪不高,懒懒道:“没什么,只是给他说了一个地方让他知晓。我知你好奇,一定还要寻根究底,干脆给你说个明白。我不是说过么,我年轻时信奉道家,颇喜四方云游。到了关中后,我却看不惯太乙宫那些势利虚伪的道士,心想着自己心诚定能遇到仙人,便与好友一起在这秦岭大山中寻幽探胜。偶然间,我们发现一处未有人迹之地,入口偏僻隐秘,内里别有洞天,便是有个几千人也装得下。我与好友心喜之下将那个入口细细伪装,心想有朝一日在这里归隐田林,悉心向道。那个地方附近的地貌有些独特,我又让长乐给他们说了入口处的详细特征,他们既在此山中,想必定能找到那个世外桃源。”

    月华稍稍心安,好奇心却起。

    “夫子所说的世外桃源,入口究竟在哪里?会不会被其他人找到呢?”

    夫子看了她一眼悠悠道:“这里人多嘴杂,具体所在之处我就不说了。确实想找的话还是找得到的,那个入口就在一处瀑布后面。秦岭也就几千个瀑布吧,谁想找就慢慢找去吧。”

    月华眼睛骨碌碌转了几转,对着夫子不依不饶。

    “夫子你不是和一个好友去的吗?他不也知道吗?嘿嘿,夫子好友是男是女呢?”

    月华的问题如连珠箭般射出,连静姨也将目光投向夫子,神情间好似有点紧张。

    夫子微微一笑却不答话,端起面前的紫阳茶慢慢地细品。

    月华眼巴巴地望着夫子,好像小狗看着自己喜欢的骨头。

    见夫子久久不答,她便扭头想让静姨帮着催促,却发现静姨似乎暗暗咬紧牙关,看着夫子的眼神也有些不善……

    她不禁心中有些好笑。

    夫子似乎沉浸在紫阳茶的清香之中,对周围众人的期待视若无睹。

    好一会后,他方才将手中茶杯放下,眼中似在追忆过往。

    “他啊,乃我平生知己。我们自幼相识,性情相投,及长后更是相约云游天下,把神州大地几乎逛了个遍。我们出则同车,入则同榻,有时在野外天寒时,便相拥而眠,情好甚洽……”

    月华感觉身旁的静姨,呼吸已变得有些急促,她连忙悄悄拍了拍静姨的手,随即轻轻捏住以示安慰。

    “可惜他父亲突然逝去,他也只能回到江南,继承陆家家主之位,与我黯然分别了。也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那个入口,便是记得想来也无妨吧!”

    众人发出恍然大悟的叹息。

    月华心中却对夫子暗自腹诽不已,察觉到身旁静姨似乎松了一口气,随即却捏紧了自己的手,牙痒痒地盯着夫子。

    她不禁颔首轻笑,眼珠一转后看到长乐正呆呆地听得入神,傻傻的样子让她不禁掩嘴轻笑出声。

    长乐被笑声惊醒,发觉月华正瞧着自己,脸一下就变红了,连忙微微低下头。

    月华颇觉有趣,对着他轻喝道:“长乐!你也知道那个地方,快讲与我听!”

    长乐抬头一愣,脸变得更红了。

    他不敢迎向月华暗藏促狭的目光,垂首低声道:“我不能说!夫子说过,只能给那个黑脸汉说,不能讲与第二人知晓。请公主恕罪!”

    月华忍住笑循循善诱。

    “这里除了第二人,不是还有第三四五六人嘛,讲给他们听便不算不听夫子的话,但说无妨。”

    长乐闻言抬起头看向月华,澄净的眼眸有些疑惑,又看看夫子后却欲言又止。

    月华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连忙伸手掩住了嘴,连身子也在微微颤抖。

    夫子摇头叹气,静姨也低首轻笑,月华似乎找回了丢失的快乐……

    朱文恭敬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公主金安!在下有事禀告。”

    月华的笑容在嘴边慢慢凝固。

    “说吧。”

    “在下奉王爷和公主之令,已将三十五只牛及其余物件交予王让。但他却不要金银,在下已带回交给公主的管事。现特来向公主复命!”

    月华记起了那个黑脸汉的名字,好像就叫王让。

    “他……他说了什么吗?”

    “他说,他不能将秦明等人的性命卖做钱财!他欠公主一条命,一定会还给公主!他还说,他不欠属下的命,倒是属下欠他十三条命!”

    月华心情重新变得低落。

    她沉默了一会后问道:“那你是怎么说的?”

    朱文声音依然镇定温和。

    “在下说,欠他的命让他随时来取,但是他欠公主的命千万别忘记了!”

    月华难过地闭了闭眼,马车内人们也都沉默不语。

    她将目光茫然投向车窗外,远处天空中,几朵乌云随风缓缓飘来将太阳渐渐遮住,似乎又要将万千雨丝洒向大地。

    朱文在车外也不着急,微带笑意静静地站着,似乎可以等到天长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