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仪天下

第七章 郡主遇刺

    泪眼朦胧间,武清仪远远瞧见一人正向自己奔来,像是青萝。

    待得青萝跑近身前,武清仪却发现她双眼发黑、魂不守舍,便问道道:“青萝,你怎如此模样?”

    青萝一言不发,突然从袖中拔出一把明晃晃的短剑,猛地向武清仪刺来。

    武清仪一时未反应过来,呆呆愣在那里,眼见匕首就要刺入胸膛,身后猛地传来一股拉力,将自己向侧后方扯去,匕首紧贴着胸口划过。武清仪定睛一看,原是武怀义及时出手将自己拉开。

    武怀义拦在武清仪身前,斥道:“大胆奴婢!速速放下凶器!”

    青萝阴沉沉说道:“受易夫子之命,前来诛杀妖孽,闲杂人等勿要阻拦!”说罢再次挺剑刺来。

    一听易夫子的名号,武怀义不由得迟疑了片刻。武清仪及时回过神来,向后退了一步,险险避过短剑。

    武清仪一个转身便想跑,却被青萝扯住了衣袖。青萝正欲再刺,却突然眼前一花,手中短剑被格开,一道白色身影挡在了身前,接着便是觉得胸口一凉,全身气力便如泄气般迅速流失。

    武清仪这边忽地觉得手上一轻,扭头一看,凌风正从青萝胸口将剑拔出,又在她身上拭了拭剑身,然后还剑入鞘。

    青萝难以置信地看着凌风,软软倒了下去,嘴里喃喃道:“你、你竟……”

    凌风冷冷道:“假夫子之名,行弑主之事,自当该杀。”

    青萝瘫倒在地,咬牙吐出“竖子”两字,便绝了气息。

    与此同时,殿人众人远远瞧见殿外动静,纷纷往这边赶了过来。玄武侯看着气绝的青萝,不禁骇然失色,忙问起事情原委。

    武青锋突然喊道:“大家小心!”

    众人齐齐后退一步,只见青萝嘴里爬出一只通体黑色的浑圆小虫,约莫鸟蛋大小,行动缓慢,甚是诡异。

    武青锋拔剑在手,一个箭步上前,将黑虫刺于剑下。黑虫发出“吱”地一声,痛苦地扭动了几下,化作一阵黑烟散去。

    “这、这是何物?”众人面面相觑。

    “应是南蛮氐巫族之蛊术。”武青芒在一旁皱眉说道。

    “巫蛊之术?此婢何时被人种蛊?”玄武侯疑道。

    武青芒摇头答道:“我也不知,据书卷记载所描绘,此虫应是‘摄魂蛊’,种下后可存活数十年,但只可使用一次,控蛊之人可在千里之外将蛊虫唤醒,随后中蛊者双目发黑,心智皆被控蛊者所制,一日后即七窍流血而亡。”

    众人听得皆倒吸一口凉气,武怀义道:“如此说来,或是有人事先给这奴婢种蛊,今日才唤醒蛊虫,操控其行事?”

    武清仪恨恨道:“这易夫子竟如此心狠手辣,残害无辜。”

    玄武侯道:“青依勿要妄言,易夫子贵为国师,行事磊落,此事未必是其所为。”

    武怀义道:“且不管何人所为,既出此变故,青依还是速速动身前往军营为妥。”

    玄武侯道:“二弟所言甚是,青依便交与你了。”

    武怀义拱手道:“君上放心,怀义自有分寸。”说罢便对武清仪道:“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动身。”

    武清仪遂向玄武侯和诸位亲人辞别,随叔父一行出了侯府,登上车舆,往大将军府而去。在大将军府休整片刻,武怀义便带着武清仪,领着一队亲兵,浩浩荡荡去往城外军营。

    此时的车舆尚未有封闭式车厢,同战车并无二致,三人一舆,中间一人为御者,左右二人为乘者,皆须站立舆内。武清仪和武怀义同乘一舆,身后是武青城和凌风的车舆,再往后是百人左右的亲兵队伍。队伍在城中行进,路人纷纷驻足观望,不少人已知大将军即将北上与胡人作战,“大将军威武!”“大将军早日凯旋!”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众人瞩目之下,武清仪立在车舆上,不禁有些意气风发。当然,对于人群中有人对她身为女子混迹于军伍而指指点点,武清仪自是视而不见。

    不多时,队伍便来到玄武城北门,城墙乃青石筑成,高约三丈,城门宽高各为丈许,门口站着守城士兵。武怀义一行不作停留,径直出了城门向北而去。

    出得城来,前方便横着一条大河,是为禾水,自西向东流淌不息,作为一道天然屏障拱卫着玄武城的北大门。河面跨着一道编木拱桥,桥头也有士兵把守,三个农夫模样的人正奋力推着一辆装满了稻草的板车在桥上缓缓而行,像是要往城内而来。

    武怀义手指拱桥,向武清仪道:“过得此桥,便算是真正出城了,城外十里,便是军营,与大军汇合后,我们即刻动身北上。”

    武清仪点点头,突然感觉心里一阵忐忑,下意识地将车舆扶得更紧了些。

    车舆行至桥上,和推车的农夫打了个照面,武清仪紧张地望着他们,农夫却自觉地停下板车,低头退至一旁,让出桥面。身后车舆上的武青城和凌风同样紧紧盯着这三个农夫。即将交错而过时,其中一个农夫抬起了头,看向武青城,朝他微微点头示意。

    武青城脸色一变,大喊一声:“停车!”御者紧紧拉住缰绳,车舆立时停了下来。武青城和凌风迅速跳下车来,朝武怀义和武清仪的车舆奔去,并大喊道:“保护大将军!保护郡主!”

    前面的车舆亦随之停了下来,武怀义跳下车,问道:“何事惊慌?”武清仪也有样学样,从车舆上跳下来,落地时却没有站稳,差点摔倒。凌风奔至她身旁,问道:“郡主可还安好?”武清仪感激地答道:“没事。”

    武青城一指农夫道:“那农夫面色有异!”后面跟上来的十几名亲兵闻言,迅速将惊慌失措的农夫围住。农夫大声分辩道:“草民不知所犯何事,请将军明鉴!”

    此时,众人忽然听得脚下传来一阵“吱吱嘎嘎”的异响,接着便觉得身体往下陷去。“桥要垮塌!”武青城和凌风几乎同时喊了起来:“护住大将军!”“护住郡主!”

    可一切都为时已晚,编木拱桥原是靠精密的结构支撑,一处垮塌即迅速引起连锁反应,不过一霎那,桥面众人便连同支离破碎的桥梁一一从半空中跌下,落入奔流的禾水。

    尚未上桥的亲兵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有人返身朝城门大喊:“速去通报!大将军和郡主落水啦!”

    此时,水面已浮出几个人头,正是武怀义、凌风、两位御者和几名亲兵,却不见了武青城和武清仪。

    “青城何在?”“郡主何在?”武怀义和凌风二人同时四顾问道,四下无人响应。

    凌风看了一眼武怀义,道:“义父先上岸,凌风再潜下去找找。”

    武怀义点头道:“千万小心!”

    凌风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再往水底猛地扎下去。

    武怀义在御者和亲兵的拥簇下湿漉漉地上了岸,狼狈地坐在岸边,瞧着河面上零落漂浮着的一些碎木材,河面往下游方向又先后浮起一些人来。

    “快去救人!”武怀义朝岸上喊道:“岸上水性好的都速速下水,救一人赏百两银,救郡主者赏百两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岸上观望的人群里,纷纷有人跳入水中。不多时,河里不断有人被拖上来,武青城也在其中,经过一番施救,已逐渐醒转,然而却一直没有武清仪的身影。

    “再寻!往下游寻!寻到者赏百金,救活者赏五百金!”武怀义沉声下令,他四下张望道:“凌风何在?”片刻后,有一亲兵回道:“公子适才在水里浮上来透了口气,又扎下去寻郡主了。”

    武怀义点点头,令人清点人数,并带人往下游走去。走了数十步,便见到一人跪坐在水边,看服饰像是凌风,身旁还躺着一人。

    武怀义加快了脚步,走近一看,凌风颓丧地跪坐于地,身旁躺着那人身上服饰与武清仪一致,脸上遮着一方绸布,似是凌风身上撕下来的。

    武怀义心里一沉,铁青着脸揭起绸布瞧了瞧,又用手探了探这人颈部,摇了摇头,黯然片刻,沉声吩咐道:“来人!先遣一人速去侯府报信,郡主遇刺溺水而亡,再用车舆将郡主尸身好生送回侯府。”

    身旁亲兵拱手道:“诺!”武怀义又道:“慢着,郡主面容凄惨,只得让君侯和夫人瞧看,莫让无关人等瞧去,毁了君侯声誉。”亲兵领命而去。

    武怀义走到凌风身前,拍了拍他的肩头,道:“生死有命,逝者已矣,吾等尚有军命在身,速速启程吧。”凌风点点头,疲惫地站起身,随武怀义往岸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