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清灭洋1880

第十二章 港口见闻

    李林杨是热于向“同胞”伸出援助之手的!

    在南非两三年,李林杨遇到的同胞极多。所谓“老乡老乡背后一枪”,所谓“在海外你要防的是同胞”,纯粹是某些人夸大了事实。骗子,当然有。但被骗的原因,那是因为,“他们的需求,只有骗子可以满足。”而李林杨的亲身经历,告诉他,在海外,还是同胞可靠!哪怕已经入籍的华人同胞,还是最可靠的!因此上,李林杨对于这么一支特别的同胞,满怀善意!力所能及的忙,他一定会帮。

    接回了聪明娘这一支,李林杨好事做到底,决定带人奔赴巴绥陀兰,去接美丽娘那一支。当然,不完全是因为发了善心,成年人做事,要有利益的!

    经过几天时间的熟悉,李林杨已经很确定,上次阻击邓约翰的那个山谷就是未来的南非国家森林公园的一部分,而那座山上有一座非常著名的传说金矿,是个旅游景点。这座传说中的金矿,最神奇的是没有人知道到底是谁开采的!而且据猜测黄金含量极高,超过五百克每吨!

    要知道,二十一世纪的话,矿石的黄金含量有个一两克都是有开采价值的。既然穿越到了这个时代的南非,如果不挖钻石不挖金子,简直就是浪费了老天给的机会!挖金子不像砍树,需要周密的计划,比如夯实班巴塔族这个基本盘!前去接族人,就是李林杨夯实基本盘的第一步行动!

    若是没有李林杨带头,班达塔族是不可能“出境”接回族人的!

    祖鲁王的部队,是按照古代的斯巴达战士训练的,堪称英勇。他们甚至能做到面对强大的火枪阵一次又一次的发动进攻!战场上死尸堆起十多英尺高!甚至能够承担百分之五十以上的阵亡而不崩溃!

    这是何等的勇气!

    其曾经的战绩让李林杨这个中国人都羞愧,原始的祖鲁人在祖鲁战争中也曾一战消灭英军一千多人,比起大清朝,强了多少倍!

    但,武器训练组织后勤战术思维的代差,是勇气难以弥补的。最终,祖鲁人仍然以惨败告终。

    败的太惨,以至于小黑们几乎算是被打掉了魂。被打掉了魂的小黑们,对于“出境”心存无边的恐惧!祖鲁黑人现在已经被英军吓破了胆子,看到白人都怕的瑟瑟发抖。比如:不知道因为什么成为奴隶的晨晨和南皮。

    巴绥陀兰,也就是后世的莱索托,国王是莫舒舒一世。根据李林杨所知的历史:现在这个王国也正面临灭顶之灾!

    英军穿过大西洋万里调兵,绝不容易,数万部队调到了南非,不只是为了覆灭祖鲁王国的。

    还有霍屯督王国,还有斯威士兰和巴绥陀兰,甚至连布尔人也在他们的目标之内。

    当然,具体的战争爆发时间,李林杨是不清楚的,他又不是学历史的。

    去巴绥陀兰,从陆地上走的话,第一段路必须重新穿图盖拉河谷。李林杨担心遭遇邓约翰,以及史密斯家族,故此不取。

    从海上走的话,要到德班港然后陆路西上(巴绥陀兰是高原)。也要在英国人或者布尔人的地盘里通过。

    李林杨决定走德班,危险是一样的,死活反正都看英国人的心情。而且,德班作为一个港口,连通世界,肯定有其他国家的人。

    英国人稍微有那么点要脸,不至于当街杀人,以免落入他国人眼中。李林杨此时还是很“天真”的,把希望寄托在英国人稍微要点脸!

    丁达拉,李林杨没有带,他有责任保护全族老幼,至于能不能保住,天知道!李林杨挑了十个人,都是曾经祖鲁王的战士,而且都是从战场上逃回来的。

    这帮人有一个好处,聪明娘的女儿,就是他们的姐妹,姐妹被祖鲁王杀戮,当然不肯为祖鲁王卖命,所以实际上是没有看到决战的恐怖的。而且,由于他们一直在逃亡,并没有亲眼看见邓约翰屠杀祖鲁人,所以心理上还不是那么的怕白人。而李林杨的两个奴隶南皮和晨晨,也够健壮,但对白人的恐惧却深入骨髓。

    不过,这次南皮和晨晨也来了。这两个竟然就是巴绥陀兰的战士,而且还和班达塔族的哥们儿认识。李林杨打算把这两个送回家,奴隶什么的,太坏三观。当保镖吧,这两个看见白人瑟瑟发抖,不管用。要想改变,除非和白人再打一场,而且是必须胜利的战斗。

    战斗,这事儿以后再说吧。

    临走前,李林杨还是有些担心这群人的生存生活的,但瞅了几眼,李林杨就把心放下了。南非的东海岸,实在是资源太丰富了,且不说矿产资源,仅仅吃的一项,就令人叹为观止。尤其是现在已经进入雨季(夏季),根本饿不死人。树上的浆果,猴面包树的果子,地下的木瓜等植物根茎,海里的鱼,草地上的野兔,山上的羚羊,随处可见!

    而且,班巴塔族还会种地的,玉米土豆。放牧牛羊。牛羊经过战乱,竟然还能找回来不少,简直如同神话一般。

    总之,饿不着!

    真饿了,还能吃虫子!(恶心啊)

    翌日,独木舟扬帆南下!额,也不能算是独木舟,只是太古老了,技术水平也就那样,据说造船技术也是丁前辈指导的。

    一艘木船,竟然轻松的搭载十几个人三匹马,实在令人叹为观止。但这还不是最大的木船,据丁喳喳介绍,族里曾经有一艘能搭坐五十个人的木船,但毁于战火。

    帆是一张巨大的草席,虽然沉重,但在顺风的情况下,还是非常有效的。

    不到五十海里的航程,历时两天,第三天清晨独木舟顺利在德班港口靠岸。

    话说,李林杨对航海可是非常的熟悉,但帆船,他还真没有玩过。不过明白原理,很容易就掌握了其中的诀窍。

    航程的两天时间里,李林杨也在观察这个世界。沿途发现小渔船不到十艘,超过百吨的海船也只有两艘。其中一艘大点的,估计载货量在三百吨左右。可以判断:这个时代,南非的东海岸,航运很不发达!

    李林杨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能从德班搭船回国了。蒸汽轮船太少!

    还有一点,虽然预见的那艘最大的船是烧煤的蒸汽船,但全都有帆,三百吨的海轮有四根桅杆,全横帆装。很明显:航海科技还处于从风帆到蒸汽的转变时代,风帆还没有到全部下岗的时候。

    这些见闻,对李林杨都很有用,对他融入这个时代有很大帮助。

    独木舟进德班港很是自由,根本就没有管理,也更没有引水船。但是,靠上码头,收钱的来了!

    李林杨反倒大喜。他最担心的是护照之类的问题,却没想到此时的德班港,只是需要在码头的办公室(类似海关)登记一下,然后拿了文件,就算落地签完成--专用名词叫“登录”。

    这个时代,至少在纳塔尔的德班,没有护照一说!

    在码头办公室,李林杨的身份还是引起了一点点的困扰,一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英国官员还是盘问了半天。

    但不管怎么说,李林杨递过去一根过滤嘴香烟之后,一切都顺利了。

    一根香烟行贿,呵呵。

    李林杨登录费用是两个先令,黑人的登陆费用是十二个便士(一个先令)。话说,此时的英镑兑换先令是二十个,先令兑换便士是十二个。耗资十几个先令,十三个人踏上德班的土地。

    在李林杨看来,这实在是很方便,但后来他才知道:所有黑人进入德班,不管你是不是外来的,都是十二个便士。要知道,此时的黑人劳动力,工作一天也不过一两个便士的薪水。十二个便士,相当于一两个星期白干。

    反倒是李林杨,别看是两个先令的登录费,但两个先令花的很值得。有了登录文件,李林杨就具备在德班购买资产,做生意的资格。话说,此时的纳塔尔的法律是不允许有色人种购买资产土地的,但,码头办公室的地中海老兄,搞不清李林杨是不是算有色人种。在南非这里,白人之外是:黑人和杂色人种。在法律上严格来说是没有黄色人种这个词的。

    杂色人种是什么?我来告诉你:黄皮肤的布须曼人,或者不那么纯黑的印度人(印度低种姓人比较黑)。

    至于白人和杂色人种或者黑人的后代,有两个特别的名词,在二十一世纪说了,那就是忌讳,政治不正确。也算是杂色人种。其中白人和黑人混血的叫:格里夸人。印度人和马来人与黑人混血的叫开普马来人。

    你说有种族隔离,这个时期白人不会和黑人女性那个啥?谁告诉你的?话说,二十一世纪的美国黑人,三分之二都有白人基因,你品你品你细品。

    再一个,国家。李林杨自报是中国人,也就是清国人。虽然满清经过两次鸦片战争,已经被打脸了。但是,在这个时代,哪个像点样的国家没有被大英帝国打过?所以呢,大清国虽然落后,但还算是一个“国家”!而后世的很多国家,说白了在英国人眼里,此时连国家都不算!毕竟大清国的一千多万平方公里的大块头摆在那里呢!

    当然,这不值得骄傲。李林杨说,我骄傲个屁啊。这特么打回去才算是收点本。

    穿越人做事,有时候不经意就改变了一件历史进程。话说,李林杨这是头一个在德班港法律意义上“登录”的中国人。而英国是“判例法”法系的,故此李林杨简单的一次“登录”,就成了规例,引起了化学变化。德班此时才只有几千人口,还是一个小镇,远非二十一世纪那个百万人口的大城,所谓法律,其实还是人治,具体办事人员的自由裁量权非常大。

    因此,李林杨的登陆表格上,在人种一项上登记的乃是东亚白人!

    虽然还算是顺利,但李林杨办完了所有手续,已经是傍晚时分。人生地不熟,没班车(只有一条两公里的铁路通往海角),没有任何交通工具,距离城市好几公里呢!在非洲的夜晚,几公里就是天堑,狮子成群!

    李林杨很无奈,只能在港口找片空地让十几个小黑露宿。小黑在港口除了惧怕白人,对露宿倒是没有任何抗拒,他们很习惯这种生活,本来就是原始人嘛。李林杨虽然也算是被迫习惯了个把月,但能舒服点还是要舒服的,他愿意为此走两步!

    港口建筑稀少,只有一排木屋,全是酒馆旅店。李林杨找了一家算是比较“豪华”的准备入住。

    对于港口码头酒吧酒店,李林杨算是很熟悉。但这个时空的类似场所,李林杨一进门就愣了一下!

    正对大门的吧台,很长很长,几乎横贯了大堂,几个白人正在喝酒。烟草味和酒味充斥整个空间。

    这分明是一所“古典”的英式酒馆!李林杨甚至有意识后退出去再看看招牌,明明招牌上是旅馆啊,怎么就酒馆了!

    港口酒吧对李林杨来说,印象最深的就是打架,这种鸟地方去十次至少有八次会发生斗殴!

    “林恩!来,朋友,喝一杯。”

    昏暗的蜡烛光下,一人转过头来。

    李林杨这才看清,竟然是港口办公室遇到的那位地中海先生。

    别人记得自己的名字,但李林杨却没记得对方的名字。一边思索,稍稍费了点脑汁总算避免了尴尬,想起来了,这位叫路德.肯。

    “肯先生,你也在这里啊。幸会!”

    李林杨说着顺势坐在了路德.肯的旁边。

    “来一杯?”

    “好啊。”李林杨一边搭话,一边扫了一眼吧台后面的酒柜。

    洋酒,李林杨其实不怎么喜欢,能接受的只有白兰地和伏特加。由于没看到,或者说有的酒瓶上根本没标签,因此点了一杯白兰地。

    加冰,不可能。这年头没冰箱。

    看着粗壮、龋齿、钓着烟斗的酒保用抹布擦了擦玻璃杯,李林杨连连皱眉,那抹布好像和卫生不搭边啊。

    而且,酒保倒酒那是真实在,一大杯几乎倒满!足足一百五十克!

    酒倒好,李林杨啜了一口,味道还行!

    看李林杨已经开喝,路德.肯这才开口,不过不是对李林杨,而是对着酒吧里所有人。

    “朋友们,来,让我们为新朋友举杯!”

    随着众人的哄笑,怪叫,乱哄哄的所有人举杯。应当是这个时代的风俗,于是李林杨也随口答曰:“感谢上帝!”

    根据李林杨的经验,在座诸位基本上都是跑船的,跑船的喝酒,祝酒词有这么一句,基本上不会错。

    果不其然,李林杨一句祝酒词,猛喝一口,立刻就得到了酒客们的认同。

    “来,来,让我们一起听听来自清国的林恩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有趣故事…”

    路德肯稍显夸张的招呼酒客。

    李林杨思索了一下,悄声问了路德肯几句。却原来,这个时代,在德班港的酒馆,新来者讲故事几乎算是传统。讲讲旅途趣事,讲讲奇风异俗,讲讲冒险经历,讲讲发财传闻,总之什么都行。当然最受关注的肯定是发财话题!

    在交通不发达的时代,哪怕是在座的几乎都算是见多识广,却也做不到环球旅游,甚至这里所有人都没有见过清国人,更不要说会讲英文的清国人了。

    虽然清国人,或者说亚洲人在随后的几十年甚至更长时间被白人歧视。但是以李林杨短短的时间接触,好像这些酒客除了好奇,并没有歧视成分。因为,大清,现在算是亚洲的“列强”!有点颠覆李林杨的历史观啊。

    讲故事,李林杨会。但在当下这个时代,李林杨只能现编!于是一个清国贵族后裔,一个航海家,一个冒险家,因为船只失事流落南非的故事就新鲜出炉。什么捕猎剑羚羊,遇到狮子,打鬣狗,与祖鲁人接触等等,隐去了某些关键之后,被李林杨说的活灵活现。

    但很明显,李林杨的故事不怎么吸引人,自己讲故事不吸引人,那就转为听众。在座的不是船长就是货主,更希望听到一些发财的门路。

    航海,哪怕是二十一世纪也是比较危险的工作,这个时代就更加危险。人们冒着生命危险远涉重洋,其实都在梦想发财发大财!连路德肯这个英帝国海关官员也不例外!

    酒客们你一言我一语,大多都在谈论黄金、钻石以及杀戮!

    都特么1880年了,美国那边都打完南北战争了,黑奴都废除了(英国废除黑奴更早)。在大英帝国的殖民地,这些商人船长口口声声,丝毫不避讳杀黑人,而且一张口就是灭族,抢矿山!

    至于动物保护的观念,更是一点没有。

    李林杨听的心惊胆颤,但在座诸位在酒精的作用下却兴高采烈!高谈阔论。所有人话题的重点只有两项,钻石和战争!

    “巴苏陀兰那里形势紧张!不知道什么时间会打起来!”

    一杯酒喝完,酒馆里已经摆上了晚餐。李林杨已经交了房费,包括早餐晚餐在内,一天要一个英镑。对于物价尚无印象,李林杨也不知道这个价格到底算是贵还是便宜,后来才晓得,这个价格算相当贵!

    不过贵有贵的好处,除了能吃到“难吃的的牛排”--大英帝国的黑暗料理大名鼎鼎!

    还有,那就是“安全”!首先是这座“豪华”旅馆酒馆中没有打架的,再一个,夜间有持枪持刀的黑人守卫,不用担心野兽会闯进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