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

    程浩躺在沙发上，想到柳燕传达的上峰指示：

    三天内找到邮差下落，还要和老莫接上头，传递信息给他。

    可是，现在自己处于被怀疑和监控当中，这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就无法睡着。

    这栋老式房屋隔音也不行，程浩本来就睡不着，又清楚“听”到楼下房间里，张根生和他老婆过了一回夫妻生活。

    只是他草草结束。老婆非常不满，骂了他一句窝囊废，再也不理他了。

    看来感觉太敏锐也不是一件好事。

    次日一大早，程浩就起来，去外面给柳燕买了豆浆、金陵的小笼包。

    他特意给张根生家带了几笼。

    果然，他从张根生的微表情里发现了，正是李涯威逼利诱他，让他监听监控自己。

    昨晚听床时，他老婆以为他变态，跟他吵。

    张根生说是行动队长的指示，他老婆将信将疑，还不肯。

    直到张根生说是有报酬的，一个月奖励一百块。他老婆才勉强答应。

    程浩还从张根生的微表情中看出了羡慕加嫉妒，他分明心里在说：你小子真厉害！

    想到这里，程浩心里不禁好笑。

    以前看得那些影视剧里的地下党假夫妻都假戏真做了。

    柳燕会不会和自己假戏真做呢？

    从她的微表情看，看不上自己这个穷小子，还嫌自己没多高文化，还不够帅。

    从这点来看，还是慧子这个日本女人更贤惠，不歧视自己的出身。

    对了，要完成这个任务，恐怕还要借助慧子。

    程浩带着早点回到房间，柳燕也起来了。

    她就在房间里打水洗净了脸。

    又拿出镜子梳头发，化妆，弄了老半天。

    素颜就那么漂亮，还费那功夫化妆。

    程浩真是不解，催促她快吃小笼包。

    他要上班去了。

    “你去上你的班，不用管我。我四处转转，故地重游一番。对了，中午我不回来吃饭。”

    柳燕涂了口红，抿了抿嘴，照着镜子。

    “你一个女人家，一个人外面转注意安全。”

    “不怕，后面不是有免费的保镖吗？”柳燕轻描淡写地说。

    那倒也是，李涯的人会在后面跟着。

    程浩到了安保局办公室。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小林慧子的电话。

    “哪位？”听筒里传来慧子甜甜的声音。

    “慧子小姐，我是程浩！”

    “程浩君啊，你这几天哪去了？赵局长几次来领事馆办事，怎么都没带你来呢？只好我来当翻译。我当翻译不打紧，主要是人家想见你，都见不到！”小林慧子埋怨地说。

    “还有，上次的采访新闻稿，也想请你帮我看看，我怕有译得不准确的地方。”

    她自觉失言了，好在是电话里，对方看不到她的羞态，但她还是赶紧又解释。

    “对不起，慧子小姐，是我自己家里有点事。我请你吃饭，给你赔罪！你今天有时间吗？”

    “程桑找我，我什么时候都有时间的。”慧子说话还是那么好听。

    “好的，你在哪？我跟赵局请个假，就过来。”

    “我在长江路金陵记者站。我等你。沙扬娜啦！”

    就在程浩给慧子打电话时，李涯来到了赵汉山办公室，向他汇报派人调查柳燕的结果：

    柳燕，二十二岁，其父是六合县的大财主，现在是县维持会会长。

    她同父亲关系不好，她父亲想包办她的婚姻，之前就闹翻过一次，她离家出走过一回，到哪不清楚。

    这次她又因为父亲要把她嫁给当地另一个大财主的儿子，和父亲闹翻，来金陵找未婚夫程浩了。

    “她读大学时是怎么认识程浩的，这段没法查明。”李涯补充说，“当时是特殊时期……”

    赵汉山会意地点了点头。

    当时淞沪会战，紧接着就发生了金陵保卫战，金陵乱成一锅粥。

    乱世儿女中的一段恋情，又有谁在意呢？

    赵汉山当时是地方军的一个团长。

    从淞沪战场上一路溃逃到金陵附近。

    他所在的部队接受了汪伪的改编，他摇身一变就成了汪伪政府安保局的常务副局长。

    他也就从一个抗战军官，成了助纣为虐的汉奸。

    不过赵汉山自己还感到挺自得的，因为比起那些战死疆场的人，他不但活得好好的，还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

    而且还娶了两个年轻的姨太太。

    “她有什么可疑之处吗？”赵汉山问。

    “除了在金陵大学戏剧专业读书时，参演过带有抗日内容的话剧，没有发现其他疑点。”

    “这没啥，当时金陵各个大学天天搞这种没用的名堂。她一个女学生，参演一下这个，也正常。和红党那边呢？有没有什么瓜葛？”

    “她和红党不太可能有瓜葛。”李涯断定，“有一年闹红党，农民会的人分了她家的地，抄了她的家，还差点铡了她父亲。”

    “你的意思呢？”赵汉山肥头倒在软靠背上，盯着李涯。

    “再继续监控一下看看……”

    这时，程浩敲门。

    “进！”

    “李队长也在啊，赵局，慧子小姐让我去帮她看看之前的采访新闻稿。我向您请个假。”程浩说。

    “好，你去吧！”

    赵汉山想到他本来可以登上日本朝日新闻报纸，而错过了，脸上露出遗憾神色。

    “局长，要不我来跟慧子小姐说说，给您补一篇采访稿，加到其他的稿子里，一起登到朝日新闻上去？”

    程浩主动献下殷勤，看能不能化解一下他的怀疑，好开展寻找邮差的行动。

    果然，赵汉山眼睛一亮，身子从椅上坐直起来：“可以这样操作吗？你快去说说！”

    “局长放心，我会尽力说服慧子小姐！”

    “好，好，办好了有奖！”

    “为长官效劳，是我当下属的应该做的。”

    说完，程浩准备出门。

    “等等！”李涯叫住他。

    “既然也是帮局长办差，我也出份力。叫老黑开我的车送你去！”

    李涯装作热心的样子说。

    程浩哪能不知道他的小心思：派一个跟着自己，看能不能发现一点东西。

    “太好了，坐队长的雪佛兰，又方便又有面子！”

    程浩高兴地谢过了他，转身出门下楼。

    叫上老黑，坐上李涯的雪佛兰轿车，朝院门口驶去。

    大院门口。

    一个胖女人正在撒泼，嘴里大声嚷着要见局长。

    这不是行动队阿福的老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