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天猴见他说得诚恳，眼神充满真挚，又想起他两次出手救自己性命，还掏钱救助自己母亲，暗想：人的本性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他做汪伪的翻译，一定有蹊跷。

    于是他冷静下来，重新坐下来。

    程浩也坐下来，他从裤兜里掏出两根黄澄澄的金条，搁在桌面上。

    “兄弟我以这两条黄鱼作为报酬，请你出手帮我去杀一个人。”

    程浩将这两条黄鱼朝钻天猴推过去。

    “别，别，你还没细说呢！”钻天猴将黄鱼朝他方向推了回来。

    “你听完我想让你杀的人，你就明白了。”

    “杀谁？”

    “一个叛徒！由于他的叛变，汪伪和日本人抓捕了我们几十名地下抗日人员，他还准备去给日本特高课当走狗，培训他们的特务来对付我们。”

    “我明白了，程兄弟，原来你是……”钻天猴兴奋起来，身子朝程浩倾过去，悄声问，“你是……军统那边还是红党那边？”

    “我是抗日这边的。”程浩没正面回答他，心里说：“其实我两边都是，但是归根结底，我是红党那边的。”

    钻天猴知道他组织上有保密纪律，就不再细问。

    反正只要程浩不是汉奸就行。

    钻天猴这才端起那杯酒，对着程浩说：“抗日的都是好样的！程兄弟果然是条汉子，这杯酒，应该我敬你！”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此事要成，须依赖你的特长，我没法弄，只好来请你出手。”

    程浩将桌上的金条朝他方向又推过去。

    钻天猴将金条又推了回来，“程兄弟你小看我了。这抗日是每个中国人的事，我身上还背负着家仇呢！为抗日而出手，我义不容辞。再说了，这金条你就是给我，我恐怕也无福消受。你留着，如果我不能回来，留着给我买副好棺材板吧！”

    他顿了一顿，“说吧，要我怎么做？”

    程浩拿出他事先画好的行动队大楼建筑图，摊在桌面上，详细地跟钻天猴说了一遍他的计划。

    他计划让钻天猴利用他飞檐走壁的特长，以入室行窃的方式攀入行动队附楼顶部。

    从顶部的通风口爬到邮差所在的房间位置，可以揭开天花板，跳入房间内，从而刺杀邮差。

    “楼下和楼内都有守卫，人数不详，配备有手枪、冲锋枪。邮差隔壁房间里至少还有两个守卫。前面的行动队大楼里随时都有人。安保局办公楼里还有两个班的警卫。所以你必须悄无声息地从附楼的背面上去，趁守卫和那个叛徒熟睡的时机，进入房间内，将他刺杀。”

    这跟钻天猴以前入室盗窃差不多是一个意思，就是多了一个刺杀叛徒的活儿。

    程浩见过钻天猴杀死日军的场面，知道他杀敌也不会手软。

    钻天猴听完，知道这事比较艰巨，脸色有些凝重。

    “如果你觉得为难，我也不勉强……”程浩望着他试探地问道。

    “不！我去。我知道你如果不是没法子了，也不会找我。我一个人无牵无挂，能为抗日做点事，回报你的恩情，死也值了！”

    钻天猴点头答应了。

    “好！”程浩颇为动容。

    接着，他描述了叛徒邮差的相貌特征，重点提示了邮差下巴上那粒明显的肉痣。

    然后，他问钻天猴需要什么武器。

    “我就用我惯用的刀吧，再说了，这个主要靠秘密和突然，如果被他们发现了，有枪也没用。”钻天猴说。

    “叛徒身体粗壮、结实，擅长格斗，你光用刀能对付吗？”

    “你不用担心，我会等他熟睡后再动手。另外，我出发前会在刀上抹上毒药（蛇毒），只要见血，不消半个时辰，受伤的人就会丧命。”

    钻天猴说完，问程浩：“我啥时动身？”

    “今晚。行动队随时会把叛徒转移到其他地方去，晚了就来不及！”

    程浩问他：“到了之后，你选择晚上几点动手？”

    钻天猴说：“半夜两到三点吧，这会是人睡得最死的时候。”

    “今晚我来接你一起过去。”

    “不用，两个人反而目标更大，你说的这个地方我熟悉，不会走错。”

    “那好，来，咱们接着喝！”

    程浩提起酒瓶给他斟满酒，举杯敬他。

    两人你来我往喝了好几杯，又吃了一些菜。

    边吃边聊。

    “多加小心，没有机会别出手，平平安安回来。”程浩举杯祝愿道。

    “放心，兄弟。”钻天猴轻松地说。

    他心里想，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完成恩人交代的任务，报答他的恩情。

    至于生死，不须考虑。

    程浩察觉了他的念头，心里也是一阵不安，问：“你还有什么事需要交代我吗？”

    “我无牵无挂，哪有啥事，对了，万一我失手了，兄弟记得每年清明给我母亲坟前上烛香！”

    当年，局势稳定后，钻天猴返回找到了母亲的遗体，运到金陵公墓下葬。

    他把位置告诉了程浩，程浩记下来了。

    “今晚你就安安心心呆在家里，不用管我。记着，无论发生啥事，我都不会说出你来！”

    钻天猴说着端起酒杯敬程浩，将一杯酒一口饮尽。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程浩端着酒杯说。

    “你说。”

    “制造一点你是去那行窃的假象，万一……万一失手……”

    “我就一口咬死我是来盗窃的！你放心！”钻天猴接口说。

    “对！”程浩颇为感激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能仁巷，三楼程浩家。

    “柳燕，我回来了！”程浩脸色微醺进了房。

    柳燕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一本书，却根本没心思细看。

    “你想到好办法了吗？”

    见程浩回来，柳燕放下书，起身问他，闻到他身上一股酒气。

    “你哪里是去想好办法，是去喝酒了吧？”柳燕见他迟迟没答，扭头又坐下了，生着闷气。

    “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走，跟我去见一个人！”

    “见谁？”柳燕转头过来问。

    “去了就知道。”

    “好吧！”柳燕心想肯定是跟刺杀邮差的行动有关，便站起来，同他走出房间，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