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咖啡馆没什么人，很安静。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到吧台借用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打完电话，他回到座位上，坐下来继续喝着咖啡。

    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轻人从饭店里走出来，朝马路对面的咖啡馆跑了过来。

    “浩哥，你怎么来啦！”

    他跑进咖啡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程浩，满脸欣喜地走过来。

    “坐，小宝。”程浩叫侍者上一杯咖啡。

    “最近怎么样？”小宝落座后，程浩丢给他一支万宝路。

    “老样子，天天和饭店房间里的水管和电线打交道。”

    小宝接过烟点了火。

    他是金陵饭店里的水电工。

    以前程浩在金陵饭店的时候，他还是学徒工，现在出师了。

    “这个你收着。”程浩掏出用纸包好的一摞银元，递给他。

    “浩哥这是？”

    “你收着，我有话要问你。”

    作为一名军统和红党的双重间谍，金陵饭店也是程浩的一个情报来源地。

    之前，他已发展小宝这个饭店的水电工为自己的线人。

    每次了解情况，都要给点钱表示感谢。

    以前是上峰或组织上给经费，这次，他动用的是自己的钱。

    小宝比他小一岁，年纪虽然不大，但很机灵聪明，程浩向他打听任何人，任何事，他只管回答，从来不问他为什么而打听。

    “好，浩哥，你说。”

    小宝接过银元，掂在手上感觉分量很重，便塞进了裤兜里。

    “有没有哪个房间住的人，外面有人安保？”

    小宝想了一下，“顶层最西侧那个房间住着一个人，隔壁住了几个彪形大汉，像是在保护他。”

    程浩压低声问道：“那个人长什么样，你见过吗？”

    “没见过，就昨晚刚来的。”

    “那保护他的人是什么样子？”

    “三四个很壮实的男的，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满脸横肉，短眉毛，看起来蠢蠢的，但眼光很凶。”

    “他多高？”程浩感觉他说的这个人有点像阿福。

    “是个矮个子，大概一米六吧！但是很壮实。”

    “你在哪见过他的？”

    “好像是他们有个领头的偶尔会过来，他不喜欢有人在房间里抽烟。而这个矮个子烟瘾大，隔不多久就要抽烟。所以他出房间到楼梯口来抽烟。我在那里见过他。”

    程浩感觉对到了，领头的，不喜欢抽烟的，那不就是李涯吗？

    “对了，应该明天他们就会把那个人送走。”小宝补充说。

    “你怎么知道？”程浩问。

    “今天上午本来叫我过去给守卫的房间里修一盏灯，我带着工具到了门口，其中一个人跟另一个人说了一句‘明天就走，修什么修’，就没让我进去修。”小宝说。

    “好，我知道了，去吧！记着，老规矩。”

    “浩哥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说。”小宝心领神会。

    小宝走出去后不久，程浩起身付了账。

    他走出咖啡馆，绕到金陵饭店的后门，从后门进入了饭店内。

    后门进去就是楼梯口，这里没人。

    前门进去就会被大厅内的服务生和一些坐在厅里沙发上的客人看到。

    程浩闪身入内后立即走楼梯悄悄往楼上走。

    到了五楼楼梯口，他看到了地上有一堆烟头。

    他俯下身细看了一下，有老刀牌的，也有哈德门的，都是阿福平常抽的牌子。

    这时，楼上过道传来脚步声，往楼下他这个方向走下来了。

    程浩闪身躲进旁边的杂物间里，将门轻轻虚掩上。

    那人的脚步声到杂物间门口便停住了，接着听到嗞的一声划火柴的声音。

    程浩闻到了烟味。

    应该就是阿福，烟瘾犯了，离开房间来抽烟。

    程浩从裤兜里掏出一块手帕，严严实实地蒙住了脸。

    他悄悄把门拉开一条缝。

    阿福宽阔的后背正对着自己。

    程浩将门悄悄拉开，一个箭步跃出，用右掌掌根狠狠地斫在阿福的颈部。

    程浩身体的协调和稳定性非常之佳，这下动作既快又准，力度还非常之大。

    阿福完全没有任何防备，遭此重击，颈部神经一阵麻痹，大脑短暂出现供血不足，嘴里发出一声闷响，立刻昏厥过去。

    程浩早有准备，右掌出手的同时，左手伸出，用前臂箍住阿福的颈部，用自己身体顶住他不让他倒地，以免发出响声惊动楼上房间里的人。

    程浩接着慢慢将阿福的身体拖进杂物间，然后再把门关上。

    他在杂物间里找到一根绳子，把阿福的手脚结结实实地绑起来，又在地上捡了一块破布塞进他的嘴巴里。

    程浩将杂物间的窗户推开，让外面炽热的阳光直射到阿福的眼睛上。

    过不久，阿福呻吟一声，渐渐醒了。

    他缓缓睁开眼，刚睁开一道缝，被刺目的阳光刺得睁不开。

    此刻，他看到了眼前蹲在他面前的蒙面人（程浩）。

    程浩蹲在杂物间一堆杂物下面，正好避开了阳光，是一个暗处。

    由于阳光形成的强烈反差，加上阳光又刺眼，阿福只看到一个人蹲在他面前，根本看不清这人是什么样子。

    阿福挣扎着，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但是手脚被绑得很紧，无法挣脱。

    而且，这个蹲在他面前的人（程浩）此刻又将一根前头尖尖的铁条戳在了他的喉头上。

    “别动！动一动杀了你！”

    程浩捏着嗓音问。

    化妆术，变幻声音，这些以前在特训班时都学过。

    阿福眼神露出恐惧，连点几下头表示配合。

    “我问你，你们是不是看守了一个人在楼上房间？”

    阿福迟疑未答。

    但是程浩从他的表情里已经看出了肯定的回答。

    所以他又接着问下一个问题：“你们什么时候把他送走？”

    阿福再次迟疑。

    他再蠢也明白了：对方的目标是邮差。

    如果邮差有什么闪失，知道是他泄露的消息，那他也是一个死。

    但是程浩根本不需要他回答。

    从阿福的微表情中已经“听”到了他内心的话：“明天下午五点多，动身把他送到日军特高课机关去！”

    程浩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信息，便不再啰嗦，使劲又是一掌，将他击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