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浩已经从他的微表情中读出了意思：这是汪政府部队的军力布防图。每次调动一个连以上的部队，就要修改。

    这是日方的硬性规定，他们要实时掌握汪政府部队的部署。

    汪精卫本人也有这个要求。因为汪伪部队都是一些杂牌部队拼凑起来的，山头林立，汪本人想有效控制，也要实时掌握调防情况。

    程浩顿时有了一个好主意。

    日军兵力不足，像守卫军火库一类的笨差事，主要是由汪伪部队来做。

    如果他能看到部队布防图，那就能分析出日军军火库的位置。

    但此刻他还不能惊动对方。

    “李兄在忙我就不打扰了，以后空了再来坐，改天请你喝酒。”

    程浩抽完这根烟，跟李作成打了个招呼，离开了他办公室。

    出门时他又回头向李作成挥了挥手，看到他正把桌上的布防图放到了一只铁皮保险柜里去。

    三天后，机会来了。

    安保局要协同汪政府部队配合日军搞一次清乡行动，需要写一份行动方案。

    清乡行动涉及汪政府下辖的多个地区，行动的时间比较长，这份方案内容较多，需要中日双文本。

    赵汉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程浩，让他来拟稿。

    程浩借机提出，去国防部李次长秘书办公室拟稿，因为有关军队方面的内容随时要问李秘书。

    赵汉山答应了，并当场打电话请示了次长同意。

    次日，程浩即来到了李作成办公室。

    他坐在外间办公室拟稿。

    李作成仍然在里间办公。

    程浩现在反正是有钱人，直接发给了李作成一条烟。

    中午，晚上都是他请客。

    经过这一天，程浩发现了新的问题：布防图并不总在李作成这里。

    因为他只是负责修改，需要修改时，图才会到他这里来。

    而修改完以后，他又要送回去。

    大概是送到次长或总长那里，然后还要复制一份到日方驻金陵的军方高层。

    也就是说，程浩想在李作成这里看到布防图，必须同时具备两个条件。

    一是图需要修改，送到李作成这里来了。

    二是李作成在修改的时候，程浩能有机会偷看到。

    第一个条件就很难实现。

    程浩可以慢慢拟赵汉山交给他写的方案，但是最长也就是三四天。

    再拖就算赵汉山答应，那边要方案的上峰也不答应。

    所以，程浩最长只有三四天的机会。

    万一这三四天，布防图不用修改，不送到李作成这里来，怎么办？

    第二个条件，程浩只要在李作成办公室，他想他还是可以想办法实现的。

    关键是第一个条件。

    人家不需要改，你还真没办法。

    但程浩当天也并不是一无所获。

    一是通过请客喝酒，拉近了和李作成的关系。

    李作成老家是黔南的，陆军大学毕业毕业后直接来到部队当少尉，后来他所在的部队被汪政府收编。

    长官见他学历高，又是科班出身，还擅长制图，就把他推荐给了国防部次长当秘书。

    莫看李作成斯斯文文的，酒量却很高。而且烟瘾极大，不管是敬他酒，还是发给他烟，均来者不拒。

    两顿酒喝下来，李作成就对程浩一口一个老弟了。

    程浩的第二个收获是，知道了李作成办公室保险柜的密码。

    当天，李作成打开过保险柜取过东西。

    李作成当时一边默念着密码，一边打开的保险柜。

    虽然他仅仅是默念，并没有真正念出来，而且还虚掩上了里间的门，但程浩依然准确地识别到了。

    晚上，能仁巷家中。

    柳燕躺在床上看剧本，床边地上的电风扇哗哗地响着，她柔顺黑而丝滑的秀发被风吹起，时不时拂在脸上。

    程浩走了进去。

    “我这几天在想办法了解日军海军军火库的位置。”

    程浩见房间里的椅子上和凳子上都搁了她的衣服，便直接坐在床沿。

    两人共同完成了狙杀邮差的任务后，感情上比以前更亲近些。

    柳燕对他坐在身边也不排斥了。

    “这么快？不是说要等过了这阵风头吗？”

    柳燕放下手里的书，双手抱着膝盖，在床上坐起来，望着他疑惑地问。

    “本来想等等，但是现在正好有个机会，赵汉山派我去国防部公干，我可能有机会看到他们的布防图，通过布防图可以分析军火库的位置。”

    “要我做什么吗？”

    “现在暂时还不需要。后面需要你来打个电话。”

    “电话？”

    “是这样的，布防图如果要修改，就是我现在去的那间办公室的次长秘书改。在他改的时候，我需要你往国防部办公室打个电话找他。”

    “把他临时调开，你再看布防图？”

    “是的。”

    “那这个时间要掌握得非常精准。”

    “那间办公室的窗户上放了一盆花。我可以把这盆花放进来，通过这个给你发暗号，你看到了就知道应该打了。外面的一家饭店门口有公用电话。”

    “那我什么时候跟你一起过去呢？”

    “再等等，我现在还有重要的一步，就是让他们的布防图需要修改。”

    “……我不明白。”柳燕觉得他这话莫名其妙，人家布防图什么时候修改，咱哪能左右呢？

    “我有办法。我出去一趟。”

    程浩笑笑，转身离开房间，下楼出去。

    出去后走过几条巷道，确认身后没人跟踪，他来到了红党联络点，水手经营的废品收购站后门。

    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发出暗号。

    门开了，程浩闪身进去。

    “快进来，你怎么样，没事了吧？”

    水手关紧门，把他带到后面的小房间说话。

    “暂时侥幸过关，但李涯并没有打消对我的怀疑，后面肯定还会有幺蛾子的。”

    程浩接过水手端过的凳子，坐了下来。

    “目前军统那边的人员由于邮差的叛变，东躲西藏的，力量分散，如果你有什么紧急情况，可以来找我，我去请求组织上派人协助你。”

    水手给他端来一杯水。

    “我会的。我今晚来就是想要你汇报组织，我需要帮助。”

    程浩接过水，喝了一口。

    “好，你说，什么事？”

    水手爽快地答应。

    他早已得到了组织上的明确答复，程浩军统那边的事，只要是跟抗日有关的，都可以配合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