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唐山做的是一些外围工作，他自己连下线都没有，他对军统金陵站的人员情况知之甚少，所以军统对他的被捕以及是否叛变不太重视，只是转移了他的一个上线而已。

    可是，柳燕却说刘唐山在临澧特训班时见过她。

    这就关系到了柳燕以及程浩的安危。

    老莫告诉程浩，上峰知道这个情况后，采取了行动，已经派人去刘唐山的老家湘南，寻找他的家人。

    程浩明白上峰此举的目的，利用叛徒的家人，争取再次把他策反过来，至少争取让他闭嘴。

    此举虽然有些不地道，却是军统惯用的方法，有时也有效。

    老莫让程浩尽量拖时间，千万不要让刘唐山见到了柳燕本人。实在不行，只能找借口让柳燕先撤离了。

    但是程浩不想这样做，因为那样等于不打自招了。

    能争取别的办法，还是要争取一下。

    此时，李涯正拿了柳燕的相片，来到金陵七宝街后面的一条小巷子里。

    军统地下人员刘唐山，就被行动队“安置”在巷子中间的一栋民房楼上。

    刘唐山当时被抓到审讯室，一看到满屋的刑具，火炉里烧得通红且滋滋冒着热气的烙铁，当场就吓傻了。

    他全身发软，被四名行刑队员抬到老虎凳上。

    把他的腿提起来，还没等砖块垫到他脚跟上，他就哭喊着“我招供，我招供！”

    可是，他在军统的地位实在太低了，只是做一些外围工作，连一个下线都没有。

    只交代了一个平常他去接头的上线的住所，当行动队赶去时，早已人去房空。

    刘唐山又猜测性地提供了一些军统金陵站的人员地点，最后发现都是错误的。

    到最后，刘唐山成了李涯一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被安置在这个租来的旧民房的楼上。

    一开始还安排了两名行动队员“陪护”他，一是为了监视他，防止他逃跑，二是为了保护他，防止被刺杀。

    后来发现他实在没什么用，就把行动队员也撤了，请了一个老年妇女给他买买菜，做做饭，顺便也起个看着他的作用。如果他逃走了，也可以来报个信。

    但刘唐山没有跑，他知道违反了军统的家法，跑回去大概率是要受到严惩的。索性就这样混着也不错。

    直到前几天，发生了日军军火库爆炸事件。

    由于所有守军全部一同被炸死了，等于是毁尸灭了迹。日方没有确凿证据能断定是人为的。

    虽然长江排污口哨所里的汪伪那个班的士兵没死，但是他们啥都不知道，等他们听到动静时，军火库已是火光冲天。

    日方高层盛怒，将这个班的伪军全部抓起来了，直接走水路送到日本北海道去做苦力去了。

    为此，日方令安保局对汪伪政府所属人员进行一次摸排，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疑点。

    李涯始终对程浩放不下心，于是又派了老黑去了六合，对柳燕的情况进行调查。

    老黑这回学乖了，不直接去柳家。而是装扮成一个生意人，去各家各户收茶油。

    没几天，他就在柳家附近一带和那些居民混得脸熟。

    这天他来到柳家，和柳家一个管事的妇女聊起来，探到了大小姐柳燕的一个讯息：有一段时间，大小姐跟她爸闹翻了，离家出走，去临澧找她同学去了。

    是哪年的事呢？老黑装作不经意地问。

    民国27年吧，妇女答。

    临澧？

    李涯听老黑汇报的时候，眼睛顿时一亮。

    他记得刘唐山招供时，让他写个人经历，他就写到：民国27年，在临澧参加军统特训班。

    这个柳燕，不会也是去临澧参加了军统的特训班吧？

    于是，李涯赶紧又派人去“陪护”刘唐山，防止他逃跑了。

    另一方面，他安排张根生去给柳燕秘拍一张相片，准备给刘唐山辨认。

    有了之前被冈本揍的前车之鉴，加上野夫再次的交代，李涯只能偷偷做这些事了。

    李涯走进刘唐山的房间。

    他一进门，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抽闷烟的刘唐山便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熄灭了烟。

    “我给你看些相片，看看里面有没有和你一起在临澧培训的人？”

    李涯掏出十张相片，摊在床上。

    “好的！”

    叛变以来一直无所作为的刘唐山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见李涯给他安排“任务”，有点兴奋，立刻把身子倾下来，瞅着这些相片。

    他拿起这张仔细看下，又拿起那张仔细看下。

    李涯挑选了一些和柳燕年纪差不多的女子的相片，把柳燕的相片和这些人的相片混杂在一起，让他辨认。

    法律程序上把这叫做“混杂辨认”原则，目的就是为了防止辨认人为了冒功而乱咬人，造成冤案错案。

    刘唐山看了半天，期间也拿起过柳燕的相片瞅了半响，还说了一声“这女人真漂亮！”，正当李涯用期待的目光望着他时，他又把相片放下了。

    到最后，刘唐山一个也没辨认出来。

    “里面没有吗？”李涯问。

    “我认不出来，李队长，当时特训班男女是分班的。我没见过几个女的。何况这么多年了，又是辨认相片，相片跟真人肯定还是有区别的。”

    刘唐生生怕李涯不高兴，忙解释了一大通。

    “这样吧，我找个机会，安排你出来一趟，当面跟我辨认一个人。”李涯说。

    “好的。”

    此刻在能仁巷，程浩赶回家，将刘唐山确已被捕的消息告诉了柳燕。

    柳燕听后颇为担忧，经过一夜的回忆，她回想起来，在临澧时刘唐山确定见过她。而且知道自己当时的化名。

    这下麻烦了。

    即使刘唐山辨认不出来这张经过“修饰”拍的相片，但如果让他见到活生生的人，肯定还是能认得出来的。

    难道让柳燕逃离金陵？

    那也必须找个非常合适说得过去的理由。

    不然也太明显了。

    难道两人一起逃？

    那自己就白白潜伏这么久了。

    而且，自己还不仅仅是军统的地下人员，更是红党的地下人员，如果就这么逃走了，那就前功尽弃了。

    程浩陷入两难境地。

    当时上峰为了下达除掉邮差的指令，怎么想到派柳燕来跟自己接头呢？这也太着急了吧！

    程浩和柳燕再次来到他们共同的上线，老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