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老莫裁缝店。

    莫小雪见他俩来了会心一笑，端了凳子在门口坐着，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望着外面。

    这个才满十八岁的女孩，因为父亲的关系，也参与到了抗日地下活动当中来了。

    她还是属于无编制的人员，完全靠自觉。

    老莫则拿了一块布和软尺，领着程浩和柳燕进入内室。

    “柳燕在金陵大学的那个叫任志强的老师，是日本宪兵队的外线人员，祸害了不少进步学生。”

    程浩坐下后开口道。

    “对，我真是万万没想到他变成了个真正的汉奸，还伪装成爱国抗日分子，我还想通过他动员进步学生参加抗日活动，真是好险！”

    柳燕心有余悸地说。

    老莫之前也听说过这个人，听他们谈论过此事。他爽快地道：“好，需要我做什么？”

    锄杀汉奸，老莫从来没有任何犹豫。

    从内心上来说，老莫更愿意做拿着枪直接冲锋杀敌的活。

    “我想让你带人冒充日本人，把任志强除掉。”

    程浩顿了顿，老莫望着他，眼神里有疑问：为什么不公开他的汉奸身份，让他死后受谴责。为什么要冒充日本人杀他？

    “如果我们以中国人除汉奸的方式除掉任志强，那么，野夫就会知道他已经暴露了。就会进一步怀疑柳燕和我。不利于我俩继续潜伏。

    日本方面的派系也多，有宪兵队，特高课，还有海军、陆军内部的情报人员，领事馆里也有情报间谍。冒充日本人，野夫他也无法一一核实。野夫就只好当任志强是被日本人当反日分子‘杀害’了。

    任志强以一个反日分子的身份死去还有一个好处，会进一步激发起金陵大学的学生们的爱国热情，当然，对意志薄弱者会是一个打击。柳燕可以继续呆在金陵大学，观察这些学生，以动员其中的意志坚定的人来参加抗日。可以说是一举几得。”

    程浩把原因跟老莫分析了一番。

    “好，我来办，具体怎么着手，你有计划吗？”老莫点头称有道理。

    “金陵大学我以前去过，跟柳燕去的那次我也重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他们排练的剧院后面是一座后山，山上有密集的松树和杂树，平常没人去。

    我的计划是：你带人埋伏在后山的山脚下，我冒充日本宪兵队的叫他去后山碰面，说有秘密任务，让他一个人单独来。他到了后，你们就将他除掉。当然，肯定不能用枪。用一张布条事先写好几个字“反日者下场”丢在他尸体上。”

    程浩讲述他的计划。

    老莫点头同意：“我带一个人去就可以，到时用刀结果了他。那几个字我另外叫人写，你别写。时间定在什么时候呢？”

    程浩：“越快越好。就明天上午吧，明天我会陪同赵汉山去金陵饭店开会，到时我抽身出来到外面打电话给他。”

    “他的电话你有吗？”柳燕问。

    “我会去安保局通讯录上查，那上面有整个金陵的电话号码。”

    程浩说完一件事总会习惯性地甩一甩汉奸头。

    “好，我带一个人明天上午九点开始，潜伏在那里，守株待兔！”

    老莫说。

    次日上午八点，程浩陪同赵汉山来到金陵饭店。

    九点，赵汉山和一些要员进会议室开会去了。

    程浩信步来到街头对面的咖啡馆门口的公用电话亭内，拨通了金陵大学办公室的电话号码，让接电话的人找任志强接电话。

    此刻，柳燕正和其他同学一起，排练话剧。

    突然，剧院门口跑来一个女的，叫任老师，电话找。

    任志强问是谁。

    来叫的人说是个男的，对方不肯说是哪的，只说要任志强老师接听。

    任志强狐疑地走了。

    柳燕心里明白这个电话是程浩打的。

    任志强这一去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任志强跑到金陵大学的办公室，气喘吁吁的，拿起了听筒：“喂，哪位？”

    “任桑吗？我是日本宪兵队的野夫大佐手下。”一个沙哑的男声，带生硬语气的中国话。

    任志强吃了一惊，左右望了望，还好，人们都在做自己的事，没人注意他。

    虽然金陵大学已经属于汪伪政府下面的大学，但是人们都是心不由已，内心哪有真正认同日伪的。

    如果知道他在为日本人干事，那他真的是会被千夫所指，遭人唾骂。

    因此任志强不敢仔细分辨和追问对方身份，而是掩饰似地说：“哦，是你啊，你有什么事吗？怎么电话打到这里来啦？”

    言下之意，旁边有人，我不方便说话。

    “你不太方便说话吧，不要紧，你听着，现在你马上到剧院后面的山上来，一个人来，并且别告诉任何人，野夫大佐有重要任务交代！”

    对方“善解人意”地说了最后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听着听筒里余味未尽的滴滴声，任志强呆了片刻，赶紧把听筒放回原处。

    以前野夫还从来没有找上门来，布置任务，这次怎么啦，亲自上门，这么神秘？

    任志强虽然疑惑，但对方这一口日式中国话是确凿无疑的。

    更重要的是，他是日本人线人这件事，没有任何不相干的人知道，是绝密。

    想到这里，任志强不疑有诈，走到剧院门口也来不及进去，而是径直朝剧院后面的山上走过去。

    老莫带着一个军统手下，就是上次两人配合在七宝街巷道里，配合演打架戏的那名军统人员，当天九点准时来到金陵大学后山上。

    他们埋伏在上山唯一的小径的旁边树下，静候任志强的到来。

    九点半左右，山下草丛里惊飞起几只鸟儿，远远望见一个人过来了。

    “是他！”老莫已听程浩描述过任志强的长相。

    任志强双手拨开路边齐腰高的杂草，一边朝山上走，一边四处张望。

    “任桑！”老莫蹲在一棵大松树下，按程浩教他的方法喊了一声。

    “诶，”任志强应了一声，加快脚步，朝老莫方向奔了过来。

    老莫缓缓站了起来。

    他用白布蒙住了脸，任志强看不到他的面孔。

    “你是……？”任志强狐疑而停住了脚，感觉气氛有点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