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往事

第二十七章 洪水滔天

    大学生去上学或是放假回家,多数时候会选择坐火车。坐火车相对便宜一些,带上学生证,票价还减半,就更便宜了。而且大多还会选择坐慢车,虽然慢了些,车票却便宜得多。各大学开学以及放假的时间都不会相差太多,所以每次开学或是放假,都是人流高峰期。不说高峰期,就算是平时,坐火车的人也多,想要买张座位票也是不易。

    七月初的天气,接连几天都是大雨,几乎都没有停歇过。一夜的火车,李飞虎跟同乡一行人几乎都没有坐过。莫说是座位,有时甚至连个落脚的空隙都没有。好不容易熬到了站,他们拖着疲惫的身体,下了火车。走出车门,李飞虎只感觉外面有些湿漉漉的冷,他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往常,只要你走出出站口,就会有人热情地靠近你,问你是要去哪里,然后手指着某个方向,说是车就在那里。就算没人告诉你,只要你走到停车场,也能很轻松找到回老家的汽车,因为汽车前面都有这部车的起始点的标识牌。

    他们一行人走出出站口,没有任何一个人前来打招呼。车站外显得异常冷清,没有往日的那种热闹。李飞虎心想,可能是天气原因吧。周边的商店和早餐店虽然开着门,却少有人光顾。只有一个头上围着丝帕的老妇人,端着一个小笸箩,时而停停,时而走走。从她的口里,不时传来了几声有气无力的吆喝声:“包谷……热包谷……才出锅的包谷……”

    没见拉客的人来,他们于是径直往火车站外的停车场走去。偌大的停车场,只有两部略显陈旧的中巴车停在那里。走近一看,车门虽然敞开着,却不见司机。要是往常,停车场里满是车,往附近几个县城的汽车都有。从火车站换乘汽车去金沙县,中途要经过邻县县城。有些县城跟他们老家一样没通火车,只能坐到这里,再换乘汽车回家。他们感觉有些奇怪,于是忙着去找回老家的汽车,转来转去,发现除了那两部开往邻县的中巴车,没有回金沙县的汽车。有人打探到了消息,说是下雨涨了水,汽车开不来,要坐车去邻县县城,才能坐上回金沙县的车。

    李飞虎一行人没有办法,只得坐上了去这个县城的汽车。汽车上路不久,一个老板娘模样的人就开始收车费,说是要五块钱。李飞虎听说是五块钱,把伸进口袋的手又缩了回来。有人问道:“五块?一直不是两块吗?”老板娘没好气地说道:“哪里还是两块?!这几天涨水了,车费也涨了!”听老板娘这样说,车上人议论开了。涨水与涨车费有什么关系吗?这不是胡搞吗?没人愿意拿出钱来,老板娘又只得做解释,说是天天下雨,很多汽车都不开了,在开的汽车,收费都比平常贵了些。只是不管老板娘怎么解释,乘客仍然是不愿拿出钱来。

    看到乘客不肯交车费,司机猛地加了一脚油把车开到路边,然后又猛地踩了一脚急刹把车停了下来。他熄了火,打开了车门,然后回过头来丢下一句话:“你们不愿意交钱,就请下车,我也不开了!”说完了话,他推开了驾驶室的门,跳下了车,走到一边抽烟去了。司机走了,老板娘也跟着下了车,把一车人丢在车上。车厢里先是沉默了一阵,接着就开始议论纷纷。有人骂司机不道德,有人骂司机想收黑心钱,有人骂司机和老板娘沆瀣一气。

    同行的老乡都看着李飞虎,似乎等待着他来做最后决定。自从刘建伟被开除以后,老乡会会长的职务自然落到了他身上。作为会长,关键时候站出来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他也觉得司机的行为要不得,明明是哄抬物价,却还觉得自己好像有理由。从火车站到老家,平时都是十块,这么一段路,却要收五块,这不明明是抢钱吗?

    李飞虎看司机和老板娘这般不讲理,本欲发作。只是转念一想,司机是本地人,如果跟他干起来,事情不一定对自己有利。他知道,这些在外跑车的,见多识广,什么场面没见过?他不是怕他,只是觉得能忍就忍,真正闹翻脸了再说。他知道,就算司机是本地人,他这一行人也不是吃素的。看到有几个人蠢蠢欲动的样子,他示意他们先不要急,等等看。

    坐车的没人下车,司机和老板娘也不上车,局面一直僵持着。李飞虎下火车的时候,有一个熟面孔跟他打招呼。他只记得他跟自己是一个学校的,一时却不记得他的名字。出了火车站,他们一同上了这部车。李飞虎后来得知他就是本县的,就跟他商量,要他下车去跟司机说说。毕竟一个县的,说话也方便。他说是好,接着就走下车去跟司机交涉。只是谈了很久,司机还是不同意。他只得回到车上,说是司机的工作做不通。

    李飞虎只得跟同行的老乡说道:“俗话说,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么熬着也不是办法,干脆大家交五块钱,吃点亏算了。”同行人虽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也知道这是不得已的事。其他人大多也是学生,觉得李飞虎说的也在理,最后也都同意了。司机和老板娘知道大家都同意了,才上了车。看他们洋洋得意的神态,好似打了一场胜仗。一车人口里虽不说,心里却在骂着他们的娘。汽车一路摇摇晃晃,窗外不时又飘起了雨水,沿着车窗上的玻璃一股股的往下流。一车人的心情,就如被雨水打湿的窗玻璃一样,冰凉冰凉的。人们埋怨这天气,更埋怨这没有人情味的司机和老板娘。李飞虎把头靠在车窗上,不知不觉地打起了瞌睡来,车上人大多也都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道走了多远,汽车又停了下来。司机打开了车门,说道:“到啦,下车了!”睡眼惺忪的人们慢慢睁开眼睛,发现外面到处是荒山野岭,他们不知道司机怎么就说到了呢?司机接着说道:“涨大水了,公路被淹了,过不去了,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人们往前看去,公路上的确是很深的水,车子过不去了。

    有些人下了车去看看情况,有些人赖在车上不动。李飞虎走下车,只见周边除了滔滔的洪水,就是湿漉漉的山头,不见村庄和炊烟的景象。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自己点燃了一支,接着给那个本县的校友递过去一支。他问道:“你对这里应该熟悉吧?离县城还有多远啊?”校友朝周边看了一阵,然后回道:“对这里我也不太熟,只能是估计,如果是沿着公路走的话,也就十多里的样子。只是这一段的公路被洪水淹没了,要绕道而行,那就说不准了。”他停了一会儿,接着叹了一口气说道:“说不定还有其他路段也被水淹了,绕来绕去的话,三四十里的路程都说不定。”李飞虎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只想骂娘。他们下了火车,一直都还没有吃饭,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了。

    有人说,也许司机明明知道这里涨了水,也不提前告诉他们,把他们丢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有人说,这黑了心眼的司机,仗着自己是本地人,想发涨水财,收了我们五块钱。李飞虎认为大家说的在理,不然火车站怎么就没有回金沙县的汽车呢?那肯定是他们知道,公路被水淹了过不来。老家的汽车过不来,于是本地的司机就借机涨价。李飞虎本来心里就窝着火,这么一分析,他火气更大了。开始他不想发作,是想忍一忍,觉得吃点亏算了。再说,那是在火车站,司机是本地人,强龙不敌地头蛇。如今荒山野岭的,与司机动起手来,他还没把他放在眼里。要说帮手,司机就一个麻脸老婆,自己却有一帮老乡呢。

    李飞虎跟同乡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说是要司机退还他们多出的三块钱。同乡也都为那多出的三块钱愤愤不平,加上司机明明知道公路被水淹了,事先也不说一声,把他们丢在这荒山野岭中。李飞虎主意打定,于是带着同伴围住了司机,他说道:“你开车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这里涨了水车过不了呢?如今把我们丢在这荒山野岭,我们怎么办?”司机看着一帮学生模样的人围住了自己,并没当着一回事。他认为自己闯荡江湖多年,还会怕几个外地的毛头学生?他把体恤衫的袖子往肩头一挽,朝李飞虎一行人递过来一丝不屑的眼神,回道:“我又不是神仙,谁知道这里涨了水!”

    李飞虎看着他油滑的神态,心里不免有火,就说:“你如此说,我也没办法,只是你们多收的三块钱必须退给我们!”听说到要退钱,司机一下子火了,声音也提高了八度:“退钱?!开什么玩笑,这么大的雨,我多收三块钱也是应该的!”看到司机发了火,李飞虎声音也提高了八度:“就算你可以多收三块,那也是你们说的火车站到县城的价格。你不愿退钱也可以,那就得把我们送到县城!”听到李飞虎这样说,同伴都都跟着叫嚷了起来:“要么退我们三块钱,要么送我们到县城!”司机发现讲不过理,就准备往车上走去,口里同时骂骂咧咧的:“想的真乖巧,我就是不退钱,又怎么样?!”

    李飞虎看他准备走,于是赶快抢前一步。他一路小跑先上了车,从驾驶室扒出了车钥匙。老板娘一直在车上,数点着包里的票子,她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坏了。她几乎是带着哭腔,大声叫道:“你拔车钥匙干什么?你要干嘛?”李飞虎拿着车钥匙下了车,回道:“你们不退钱,老子就把车钥匙丢到水里去!”司机靠近了汽车,才从他老婆的嘴里知道,被对方拿走了车钥匙。他怒气冲冲地走下来,冲着李飞虎大声吼道:“赶快把车钥匙给我,不然就对你不客气!”

    听了司机的话,同伴才知道李飞虎跑上车是为了拿到车钥匙,目的是防止司机开车跑掉。他们知道他经常是动不动就会跟人大打出手,没想到今天还动起了脑筋。李飞虎自己知道,今天如果是逼不得已,他是不想和对方动手的。就要回家了,他也不想向慧芳看见自己身上的戾气。他从她的来信中得知,她在他先放假,他还不知道她在回老家的路途中有没有碰到洪水。想到这里,他心里不免生出了一丝焦虑。在这种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老板娘也从车上追了下来,她跟着司机快步朝着李飞虎走去。同伴看着一场恶战在即,深怕李飞虎吃了亏,都赶快朝着司机两人围去。李飞虎走到洪水边一块矗立的大石头上,把车钥匙高高扬起,做出要把它丢进水里的动作。看着同伴和司机两口子推推嚷嚷,他怕同伴跟他们动起手来吃了亏,于是大声吼道:“你两个狗男女给老子站住,我数三口,你还不给老子停下来,我就真把车钥匙丢进河里了!我保证说到做到,不信你们就往前再走一脚试试看!”他接着开始数到:“一......二......”

    他数到二的时候,司机跟他老婆都停住了。他们没想到,这帮学生娃尽然如此难以对付。如果钥匙丢掉了,汽车就开不了,备用钥匙还得去家里拿。老板娘看着司机,司机看着老板娘,局面一时僵持住了。老板娘垂头丧气地对司机说道:“退了他们的钱吧,说不定他真做得出,丢了钥匙咋办?”司机久经江湖,从开始就发现这个人有点不好对付。如果真正动起手来,对方也人多势众,自己不一定能捡了便宜。再说,自己理亏在先,不仅多收了钱,而且也没跟他们讲起涨水车走不了的事。加上老板娘一直在劝说,也算给他一个台阶下,他无可奈何地说道:“你先把钥匙还给我,我退你们三块钱就是。”

    李飞虎听到司机说是退钱,人却继续站在水边的石头上。他看着司机和老板娘,说道:“你们先退钱,我再给你们钥匙!”老板娘有些心不甘情不愿,拿眼望着司机。司机一边往汽车走去,一边甩着手说道:“退!退!退!日他娘的,都给老子退了!”老板娘看到自己男人退缩了,她也没有一点办法。她慢吞吞地从包里掏出钱,一个个地退给了他们。每退一次钱,就似有一把尖刀在她身上割了一块肉一般。司机走了几步,又返过身指着李飞虎说道:“算你小子有种,说不定以后我们还有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候!”李飞虎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本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是听他这样说,心里又有些不甘示弱。他定定地看着他说道:“我也请你记住,赚钱不要黑了良心。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看到老板娘已经退完了钱,他把车钥匙扔给了她。他知道,凡事最好讲个度,得饶人时且饶人,没必要树敌太多。

    幸好碰到一个本县的校友,在他的带领下,一行人暂时忘却了饥饿,一路往县城的方向走去。暴雨的破坏力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力,田里的禾苗、地里的蔬菜瓜果大多数倒伏在地。沟渠、低洼处洪水翻滚,有些积水的地方,还可绕行,也因此走了很多冤枉路。有些沟渠,积水太深趟不过,水面太宽又跳不过,水流太长又绕不过。当地的老百姓想了办法,在上面用树干架起了简易的木桥。走近了木桥,才发现,除了木桥,还蹲守着一个人。原来过桥要收钱,五毛钱一个人。李飞虎心里不禁黯然苦笑,真如小说中写的,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

    经过两次折腾,李飞虎也不想再生些是非出来。于是跟大家商量着,五毛就五毛。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五毛钱,最后到了县城,却是花得不少。还有些较宽的水面,架不了木桥,就有开了小木船的,来回收钱。既然是坐了船,那自然要比过桥贵了,一般都要一块钱。如果跟他谈起价来,他看也不看你一眼,摇着船往一边去了。

    路边也不时有卖盒饭或是其他食物的,比火车上还贵,一个盒饭就要四块钱。一行人开始还忍着,舍不得掏钱买这昂贵的盒饭,指望着后来能碰到便宜一些的。看着同伴都这样,李飞虎也不好自己先带个头。他想,既然走在一起,就得同甘共苦。走了两个多小时,还没看见县城的影子。路边卖盒饭的,似乎都提前通了气,都是一个价。最后没有办法,只得掏出四块钱,买了个盒饭。肚子里早就感觉有千百条虫子在爬来爬去,个个是狼吞虎咽,连饭菜里的馊味都忘记了。

    下午时分,经过近五个小时的长途跋涉,终于到了县城。他们看见,县城的马路、房子,绝大多数都淹没在涛涛洪水之中。洪水里到处漂浮着木板、杂草,不时还能看见死了的鸡鸭猪狗。看到大街小巷的洪水,李飞虎一行人再次崩溃了。一路走来,大家都是卯着一股子劲的,指望赶快到了县城,坐上回老家的汽车。这下完了,汽车站也被淹了,不知道去哪里坐车,回不去了。

    同行的校友,看着他们失魂落魄的样子,就跟李飞虎说道:“如果你们不嫌弃,就暂时住在我家吧。等打听到了回家的车,再走不迟。”李飞虎想了想,说道:“好是好,只是这么多的人,怎么好意思呢?”他话还没说完,校友就接道:“那倒没事,反正你们暂时也回不去,到我家总算有个落脚处。吃饭不是问题,住的话,我来想办法,只是要将就一些了。”听他这么说,李飞虎很是感动。看他说得如此恳切,李飞虎就跟同乡商量,大家都觉得好,只是有些不好意思。他们一行人于是接受了校友的邀请,打算到他家里暂时住下来。

    校友家就在县城二中,地势较高,洪水没有淹进去。走了大半天的路,而且拖泥又带水的,个个都搞得疲惫不堪。来了同学,校友父母很是热情,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一行人个个吃得肠肥肚满。吃饭问题解决了,只是晚上的住宿确实给他父母出了难题。他们最后决定,女生住房间,男生就在客厅打地铺。还有睡不下的,刚好体育馆还有几张乒乓球台。这样,住宿问题也解决了,大家都非常感激,也非常开心。

    不知是太累了,还是年轻人瞌睡本就多,尽管体育馆里的蚊子多如牛毛,李飞虎一上桌就酣然进入了梦乡。他感觉自己躺在一只船上,人随着船在河水里飘荡。时而他又觉得身下是块竹排,河水在竹排的缝隙里汩汩作响。头顶上有轮太阳在云层中穿梭,不时闪耀着他的眼睛。一阵风吹过,天气似乎变凉了,天上的云层也开始黑了起来。船慢慢地摇晃了起来,越来越剧烈,他有些恐惧起来了。他试图慢慢地坐起来,只是感觉用不上劲,手脚都感觉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样。除了手脚以外,他感觉自己的胸口上也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让他动弹不得。天上的太阳消失了,阳光万里变成了乌云密布,河里的水时而黑时而红。他处于万分恐惧之中,拼命地往一边翻转着身子,试图努力爬起来。

    他终于从无形的双手中挣脱开来,醒后发现自己做了一个噩梦。他没来得及回忆梦境的具体细节,耳边却传来了急切的呼叫声:“快起来!快跑啊!涨水了,涨大水了!”李飞虎感觉自己的左手好像浸在水中,背上也是冰凉的感觉。他睁开眼睛,发现远处有一束手电光在晃动以外,周围一片漆黑。耳边继续传来了呼叫声:“快起来!快跑啊!水涨进来了!”其他人也从睡梦中被惊醒,发现水面已经淹过了乒乓球台,吓得赶紧爬了起来。他们在校友父亲的指引下,惊慌失措地往岸边撤离。他们感激校友父亲及时叫醒了自己,不然也许就在睡梦中被淹死在洪水中。

    所幸的是,校友家的地址较高,还没被洪水淹到。他们回到校友家里的时候,其他人也都起床了。想起来刚刚发生的事,个个后怕不已,同时也庆幸只是虚惊一场。看着门外还在上涨的洪水,个个睡意全无。天开始麻麻亮了,雨水虽然暂时停了,只是屋外的洪水一直在往上涨。校园里,开始有老师带着家眷往后山搬东西,李飞虎一行人也帮着校友一家往后山搬东西。东西搬得差不多了,洪水离他家门槛也不远了。校友父亲说:“好多年都没碰到这样大的洪水了,听说还是在我父辈的小时候出现过,真吓人呢!”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接着说道:“我打听到了回你们老家的汽车,在一个小镇上,要走约十里地的路。估计你们一个个也都是归心似箭,再说,不是我不留你们,你们也看见了我这里的情况,房子也被淹了,吃住也出现了问题。”

    李飞虎一行人知道他们一家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不想再给他们添麻烦。他们都是说不尽的感谢,幸好昨天得到他们一家的收留,不然他们连个落脚处都没有。这里洪灾闹得这么厉害,他们估计老家也差不多。后面的路途怎样,他们不知道,但是他们相信,没有过不去的坎。吃了早餐,他们沿着往老家的方向,从新踏上了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