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知道该怎么孵化凤凰蛋，艾达先孵化出一份惶然。哪怕左看像个石头，右看像个石头，但捧到手上又的确是温热的有生命的，是宝贵的凤凰蛋。

    凤凰长什么样子呢？凤凰飞上天时是不是比烟花还要好看呢？它会长着火焰一般的尾羽吗？传说中的神鸟非醴泉不饮，非梧桐不止，她要去哪里给她的鸟儿寻找醴泉和梧桐呢？艾达想了很多很多，想得眉开眼笑，神魂颠倒。

    拥有过好东西，如果大选之后不得不把它交给天赋更高的人，那简直比从来没有拥有过好东西更糟。

    第二天，艾达要求厄尔古带自己去临市找阮瑜和恩雅。厄尔古说过的话她仔细想过了，但她到底要在上都待个五年甚至更久，小孩子可以长大嘛！只不过，走之前有必要问问她们两人的意见。

    一如既往，艾达想得很简单。

    但仰阿多再一次邀请了艾达。为着行程，厄尔古承诺艾达会派人把两个小女孩从临市接过来，便带着艾达离开了客栈。

    五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期间艾达跑了两次经略使家的校场并参加了一场晚宴，仰阿多为她介绍了自己一派的学徒。里德.满比十一岁的仰阿多大两岁，长得又高又壮，有着狮子一样的鼻子和一头卷曲的黑发，他教艾达和其它的小孩子骑马；和艾达一起跟在里德的马屁股后面满校场跑的是温尔.纥沙，九岁，杏眼圆脸，长得女娃娃一般可爱，性情却有些任性骄纵。

    艾达最终也没能再见到阮瑜和恩雅，厄尔古说她们拒绝了同去上都的邀请。

    在朗格厝的最后一天晚上，黎章又来找艾达。同样由尾箕学宫负责选拔的北际行省出了比艾达的资质更好的孩子，黎章要把凤凰蛋转交给那个孩子。

    那个男孩名为沈如琢，和艾达同岁。

    如果没有洛知秋让她保管凤凰蛋这一遭，艾达认为自己根本不会想要凤凰蛋，学宫会给她一颗宝贵的蛋，她也将兴高采烈地收下它。但是现在，艾达不甘心。

    “这不公平。”，艾达的表情垮了下来，如果要夺走它，一开始就不要给她啊。

    黎章不想理会小孩儿的抱怨，但她还是告诉艾达，她的天资和沈如琢相差无几，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获得凤凰蛋。根据尾箕学宫的规矩，在破壳之前，新学徒都可以通过挑战同期学徒来获取奇珍异兽蛋，如果她真的这么喜欢凤凰蛋，那她可以向温如琢发起挑战。

    黎章最后说：“具体的规则等到你正式进入学宫上课后自然会知晓，在上课之前，了解再多也无益于你。但把凤凰蛋交由你保管是我们考虑不周，如果你决心要挑战温如琢，可以来找我。”

    就这样，临走这一天，艾达换上紫袍，空着双手上路了。一路上，厄尔古啰啰嗦嗦叮嘱了艾达一大堆话，但艾达兴奋得没法专心听他说话，最后只在厄尔古的强行要求下记下了稽犁在大都的地址，并承诺一旦抵达上都就给稽犁报信。

    大选持续了整整十四天，十多万个孩子来了又走，最后只剩下一百六十来人站在北海书院的内院中，主持选拔的学宫学徒们会从这里带着她们去到上都。

    上都，传说中的上都，仙人净土，地上神国，一座由法术支撑起的城市。

    艾达在人群中找到仰阿多等人，仰阿多问起艾达凤凰蛋的事，艾达如实相告，仰阿多皱了一皱眉头。

    但是很快，孩子们就没空想其它事了，清晨的天空突然昏暗下来。

    一只鲸鱼浮在北海书院的上空，它最开始是透明的，然后一点一点变成了具体的灰白色。碧蓝的天空像倒转的海洋。

    洛知秋向内院下了噤声诀，瞬间内院便安静下来。

    洛知秋向书院的回廊走去，她在上升，每走一步就上升一点，像是踩着看不见的天梯。孩子们在师长的示意下跟上她，踩着透明的天梯走上踏上了鲸鱼船。

    等所有人都登上了船，鲸鱼船就这样飞走了。

    艾达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站在鲸鱼船边缘，朗格厝的上方，朗格厝在一点一点变小。她看见了右平章府，看见了北海行省校场和校场旁边的经略使府邸，这些曾经深深震撼过艾达的建筑如今只比她的巴掌大，甚至，它们还在慢慢变小。

    不是它们变小了，是自己飞得太高了。艾达想起了自己最爱的《流浪术士的诗篇》，不同于鲸鱼船的是，主角尼恩仅仅凭借一根扫帚就能飞翔。

    艾达也想那样，那种感觉一定像在大海中游泳一样。

    飞翔好畅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