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道伐天

第20章 血誓

    宁城县学附近的一条无人小巷。

    一个瘦小的身影,凭空出现,正是陆暗。

    “哈哈,顺利出来了,先找你爹去。”

    “好。”

    看了看完好无损的自身,陆暗喜形于色,便顺着光球指引的方向,走出了小巷。

    而他并没有觉察到,不远处一直有一双眼睛,亲眼看到了箩筐凭空消失,自己又出现在这里。

    一路上,陆暗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好奇,无时不刻缠着光球。

    “哎呀,你现在问这么多,我头都大了。放心吧,等再适应一段时间,就能协助你操纵自己的身体。刚才那两个人,弹指可灭。”

    “吹牛!”

    “嘿嘿,你们人族的力量虽然有限,但是器用得好,却有无限的可能。”

    “怎么说?”

    陆暗眼睛一亮,难道自己的大侠梦,马上要实现了?

    “比如现在在你口袋里的无界珠,就是那个半透明的小球,里面分空间收纳了很多宝贝。不恢复到一定程度,有些空间我还无法打开。”

    “这个珠子这么小,里面能放啥?”

    陆暗听得一头雾水。

    “你可别小瞧,这可是不工族的镇族之宝,能折叠空间。当年我父王连续镇压了他们三次叛乱,才把这东西弄到手。”

    “就这?”

    陆暗不禁把珠子掏了出来,看来看去,又不发光,也不像什么绝世珍宝。

    “身体恢复的我,仅凭这个珠子,就可以在这块大陆上,来去自如。这还是被蓝星环境限制了。”

    “好好,我知道了。希望你不是吹牛皮,到时候一定要让我开开眼。”

    吴记铁匠铺,大大的招牌高高悬挂在门口的一根旗杆上。

    一个青铜大刀的图案,煞是惹人注目。

    铁匠铺已经营百年,名声响彻方圆数十里。

    陆暗的父亲,就在这里打铁,一打就是十年。

    远远地看到还在锻铁的父亲,陆暗兴奋地跑上去。

    一路的疲惫,一扫而空。

    突然听到儿子呼喊自己,汉子抬眼一看,又惊又喜。

    汉子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双手在衣服上使劲搓了搓,然后迎上去,一把抱起了儿子。

    众多工友也停下了手里的活,纷纷围了过来。

    “这是我儿子,这是我儿子,在县学读书呢!”

    汉子被炉火烤得通红的脸,有些兴奋,但满是掩饰不住的自豪。

    “哎呀,第一次见,不错不错。”

    “长得像你啊,老陆。”

    “八九岁就这么高啦,长大了还得了,可以去当将军呢。”

    “没听老陆说吗,他儿子是读书人。”

    “不行了不行了,今晚说啥都要我家那婆娘,给我再生个儿子,都两个女儿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铺子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陆暗也有些害羞,低头看见父亲右手腕上缠的布条,还渗着些许殷红,赶紧挣扎着要下来。

    “爹,你的手腕——”

    “没事没事,一点皮外伤,过两天就好了。”

    看着父亲强颜欢笑,陆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昨夜那个舍身护他的小姐姐,也不知道她人最后去了哪儿。

    在她面前发的誓,希望能早日兑现。

    回家的路上,虽然走得很累,但陆暗坚决不让父亲背,生怕让父亲的伤加重。

    偶尔父亲突然把他一抱,开心得用胡须,扎了扎他稚嫩的小脸,询问他第一天上学的情况。

    想到自己白天的种种,陆暗一脸羞愧,只能搪塞过去。

    汉子是个很笨的男人,只会用笨拙的方法。来表达自己如山的父爱。

    每月十五发工钱,他当天都会从城里,咬咬牙买一袋糕点,带给儿子吃。

    这一天,儿子都会早早地站在村口等自己回家。

    当看到儿子拿到糕点时的兴奋表情,汉子一天的疲惫,也会一扫而空。

    父子二人,终于在漫天星光下,回到了家。

    当饭菜做好时,儿子已经累得伏在饭桌上睡着了。

    子时,宁城县衙内。

    灯火通明,人寂无音。

    十几位衙役,排成两排,静候在县衙院中。

    这些人的脸上,满是疲倦。

    宁城承平日久,本地衙役已经十数年,没有在同一天上过班了。

    而今夜,本城几位重要官员,聚于堂内,包括教谕许呈。

    今天傍晚送走老友,看着他的马车离去后,见还未天黑,便返身寻找陆暗。

    没曾想遇到遇到凡训导,说陆暗已经自行去找父亲,只得作罢。

    许呈想了想后,又绕到厨房,安排厨师多准备明日伙食,额外支出从自己薪俸里扣。

    没想到把灯夜读时,急匆匆赶来的公差,带给他一条惊天的消息,手中的书都掉到了地上。

    堂内几人虽品级不同,但皆缄默不语,只因地上三具刺眼的尸体。

    今日上午,衡门有人知会本地县官,派人去收敛几具残尸。

    还特别要求用好棺木收敛,送往夏国边境。

    今日傍晚,又有百姓来报,宁东客栈的掌柜和伙计,都不明不白死在店内地窖中。

    凶手毫无头绪,只在客栈里找到一只诡异的箩筐,还有二楼有人住过的痕迹。

    想必箩筐是破案的关键,衙役便把箩筐和尸体一起放在停尸间。

    忙完刚准备关城门时,城北的官道有商人来报。

    有三人死于离城三十里的官道旁,连同马匹在内。

    尸体所在的地方,极为隐蔽。

    如不是商人车夫中途下车解手,恐怕也不会发现。

    而这三人的尸体,现在躺在大堂内。

    中间一人,正是本州州牧——张起张大人。

    一位干瘦精练的老头儿,胡须拉渣,在几具尸体之间,踱着步子转来转去。

    一会儿停下脚步紧锁眉头,一会儿猛然蹲下仔细勘验,还不时地用手去拨弄令他疑惑的地方。

    一位面容敦厚的官员,终于耐不住性子问道:“钱头儿,张大人的死因,找到了么?”

    问话之人,正是本地县令,姓陈。

    听到有人询问,老头便放开勘验中的尸体,缓缓起身。

    “陈大人,据卑职多年经验,张大人不是正常死亡,应该是遭了毒手啊。”

    老头儿名叫钱大谦,乃是本地仵作,来此已有六七年。

    来时并没有任命公文,当时主政的县官,眼皮都没抬一下。

    准备借着庙小谢客时,钱大谦慵懒的拿出一封信,呈给县官。

    看着一角残留着面汤水渍的信,前任县官极不耐烦的接过。

    但打开信封看到署名的那一刻,屁股便坐不住太师椅了,猛地站起身。

    战战兢兢读完信后,县官的态度,与先前迥然不同。

    急切地吩咐手下师爷,打发了原本干得好好的仵作,并给钱大谦在县衙附近,选了一处干净敞亮的房子,生怕对方不满意。

    其他的公差不明缘由,纷纷绕着弯,向县官打听此人来历。

    尤其是县丞,最是上心。

    因为他正是被开掉的仵作的表妹夫。

    当他借着公务,从旁打听钱大谦的事时,县令只冷冷地丢下一句话。

    “你是官做腻了,还是嫌命长,想问就去吏部问吧。”

    县丞碰了一鼻子灰,只得灰溜溜的离开。

    自此无人再敢多问。

    众人对钱大谦的态度,也比对先前那名仵作,和善了很多。

    只不过若干年过去,也没看到有什么大人物来看过钱大谦。

    上任县官离任后,大家的态度,又趋于平常。

    事情紧急时,甚至对钱大谦吆来喝去,钱大谦也不以为意。

    看到堂内几位均凝神屏气注视着自己,钱大谦干咳了两声,继续说道。

    “三人死因应当一致,表面无伤,也无骨碎,但五脏六腑均遭到严重破坏,不像是外力所致。”

    “难道是遭遇了敌国寻找天物的奸细?”

    许呈忍不住追问。

    星落之事,早就传遍宁城,也有城门守卫汇报,见到了一些非本地人。

    钱大谦摇了摇头。

    “我也见过不少武者搏杀致死,不管死因是外伤内伤,往往都有同一个特点,一击毙命。”

    许呈跟钱大谦也算相识多年,知道这老头儿判断精准。

    但就是有个坏毛病,每次碰到疑案悬案时,都要侃侃而谈,吊足大家胃口,绕一大圈才说重点,以尽显其能。

    毕竟,在这个一年都没几个案子的小城,太无聊了。

    以往自己都是耐着性子听完,毕竟破案离不开钱大谦,而且也能开不少眼界。

    但这次死的不是别人,是本州的父母官啊。

    如果是普通官员也就罢了,实在找不到杀人凶手,大家凑点钱找个替罪羊,还是勉强可以跟上面交代的。

    偏偏凉在地上的这位,是本国望族张家的嫡系,娶的也是许家的嫡女,深得张家那位老太爷的喜爱。

    今天晚上接到衙役通报,许呈就知道事情不小。

    因为一般的刑名案件,轮不到通知自己这个教谕。

    自己赶到这里时,惊得魂没了一半。

    地上躺着的,真的是张大人一行,自己一路上还希望是别人认错。

    张家之所以是望族,是因为国内有三分之一以上的官员,尽皆张老太爷门人,或者门人的门人。

    张老太爷虽然已致仕多年,但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能左右朝堂,人称张府“小衡门”。

    这几年张大人在本州当父母官,听说也是张老太爷的意思。

    自从衡门上任门主出事,这几年王城是非多。

    将自己的嫡孙,放在远离争斗的地方历练历练,既能增长阅历,又能避免卷进不必要的漩涡。

    可几天前还生龙活虎的张大人,现在却已经成了一具不能说话的尸体,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还不知道谁是凶手。

    这可苦了宁城官员,弄个替死鬼肯定糊弄不了精明的张家。

    别说张家,上面的州府一关都过不去,大家这次少不了牵连。

    许呈强忍着内心的怒气,好言好语地继续询问。

    “大谦,钱兄。我们现在没时间,也没心情听你分析,只想要个结果。哪怕把宁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罪魁祸首。咱们同僚一场,你可别出工不出力啊!”

    看到一向自视甚高的许呈,用从来没有过的哀求语气和自己商量,钱大谦也放下架子,不再卖弄玄虚了。

    他从口袋中,仔细的搓出一小团烟叶,塞进了烟锅中。

    “小暗,小暗,醒醒。”

    迷迷糊糊之中,仿佛在听到有人喊自己。

    过了半晌,陆暗终于清醒了,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

    我又睡着了?

    脑中的光球一晃一晃。

    “你爹已经睡着了,我们现在进城。”

    “进城,怎么进啊?你不知道天黑后城门就要关了么?”

    仿佛看到了光球狡黠一笑。

    “好好想想那个箩筐的模样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