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架时光机

第29章 故人

    时光像是一个精灵,很飘渺又很灵活,总是会在你想抓住时在你的指尖游走,带走了一度又一度的光阴。

    转眼之间,林小白重生已经一个月的时间,他的心态趋于平和,没有了刚重生时的兴奋,也没有重生时日不多那种紧迫感。

    十月一七天假期,楚茗提前一天下午就买票回家了,林小白则继续留在了东岳。

    此刻电脑中正播放着宝可梦无印,林小白捧着半个西瓜,用勺子挖着中心位置津津有味的吃着,这是昨天楚茗临走之前给他的。

    那会的楚茗嘟着小嘴,脸上写满了不高兴:“太重了,也带不回去,只能便宜你喽!”每当想起那个画面,他就忍不住有些想笑。

    同样留守的郭伟坐在床头翻找着资料,看林小白笑得一脸傻样,颇为无奈地叹息:“小白,大过节得,你连家都不回?不会是孤儿吧?”

    林小白不以为意,耸耸肩:“你这不是也没走么。”

    “我们社团和东岳医学院有个公益活动,身为干事,我责任重大,走不开的!”郭伟一嘴官腔,那架势一点都不像是在学生会工作,而是像在市政府。忽然,他灵光一闪:“对了小白,反正你也闲着,和我们社团一起呗,多有意义。”

    “您快得了吧!”林小白赶忙摆手,这种公益活动他前参加过,迎着烈日在阳光下暴晒,干着扫大街揭小广告之类的杂活,他才没时间去那儿挥霍这难得的光阴。

    “你还是人么,一点爱心都没有。”郭伟不屑的撇撇嘴,随即又皱起眉头:“这次商位招商不足,可咋整?”

    林小白闻言眉头一抬:“这次是义卖么,在哪?”

    “是呀,在会展中心附近,东岳的几个高校学生会都会参加,可是有不少漂亮的小姑娘呢!”郭伟引诱道。

    林小白晃晃脑袋,他想起当年大一时,隔壁高校有个学生就是在一场公益的集市上买到了一对狮子头核桃,相似度达到了99.99%之高,一时间吸引到了无数人羡慕的目光。

    想着马上就要去拜访楚茗的长辈了,总归是要带些礼物的,倒不如去碰碰运气。

    “明早起来叫着我,我和你一起去。”林小白将最后一块西瓜填到嘴里,边嚼边说道。

    “这不就对了,稍等,我帮你申请一套志愿者的衣服!”郭伟很是积极!

    林小白摆手:“可别,献爱心有很多途径,我是要去消费的。”

    ........

    十月一的早晨,偌大的东岳大学出奇很安静,随着第一辆大巴车驶进校门,接着,刺耳的哨声在校园里回荡,人群越聚越多,好不热闹。

    各部门学生各自结成群体,围在一起,老师在分配着一会各自的任务,渐渐地,无数个团体出现在校园的每一个地方。

    作为带队老师的尹力看着这一帮黑压压的人群,忍不住眉头一皱,人越多,越容易生难以预料的事故。

    过往东岳大会这种公益活动报名人数寥寥无几,因此倒不怕担心会生什么意外事情。

    但是截止到昨天,这场活动的报名人数达到了二百多人,这个数字着实把尹力吓了一大跳,户外的社团活动课不比在校内,环境嘈杂,车俩繁多,为了确保这一大帮子的学生不出事,尹力特地安排了几名老师随队。

    林小白早早的就来到学校门口,等待半天才看见郭伟骑着一辆黑色的山地车,车头两边像翘起的牛角一般勾着,很有气势。

    车子是郭伟刚买的,按照他的说法,在校园里骑山地车会非常的拉风,会很惹小姑娘倾心的。

    只是,郭伟的动作为什么那么别扭呢?

    “郭伟同学,你该不是刚学会骑自行车吧?”林小白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笑着问。

    郭伟从车上跨下来,走路步伐一瘸一拐,一看就是刚刚有被摔到,但郭伟却硬是装作一脸平静地回答:“小白同学,我不是刚学会骑自行车,而是前天就学会,两天了。”

    看着杨郭伟冲自己做出一个V字形的手势,林小白再也憋不住,笑了出来。

    “很好笑吗?”郭伟疑惑着问林小白。

    林小白摇头,认真的说:“不好笑,但是想笑。”

    上午八点半,所有参加活动的学生会成员都在操场集合,每人都穿上了活动尹力作为带队老师,交代了在活动过程中要注意的安全问题,并指派了每个部门的部长作为本队的队长,部长没来的副部长顶上,一番交代下来,200号人的队伍便被分成10几个小队伍。

    由一声出后,几百号人有秩序地登上了大巴车,有些相熟的人想要串上不同的车辆去寻同伴,被机敏的老师逮住,然后赶回各自队伍里。

    林小白鹤立鸡群的站在人群一侧,他本就是来蹭车的,此刻在如此板正的队伍里多少有些尴尬,他身着白衣,孤零零的的格外扎眼。

    尹力扫了眼林小白,他对这个学生印象格外深刻,当时校园刀袭案多亏这个学生的奋不顾身,要不然自己系里死了学生,还是颇有背景的学生,自己这个系主任多半是保不住了。

    所以此刻,对于林小白这种蹭车的白嫖行为,他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到。

    林小白本也有些尴尬,想着不行就骑郭伟的自行车去现场,一转头就见尹力对自己点头,瞬间就理会到了他的意思,对前者报以微笑,立刻就昂起了头,大步流星的摸到了郭伟的队伍和他汇合,有人见林小白着一身眨眼的白色,好奇的对着他指指点点,林小白也是自来熟,厚着脸皮对这些同学打着招呼,嘴里还胡诌道久仰久仰,好久不见之类。

    从学校出,按照大巴车的速度,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左右。

    早上,在环山公路两旁山景笼罩住整个视野,青山绿树连绵起伏,大巴车队像一道彩色的纽带,盘踞在公路上。

    整个会展中心很大,虽然刚刚进入十月,秋老虎尚在发威的时节,但是站在大厅的内测依旧能察觉到丝丝的冷意,这里并没有开空调,也就是说全都是靠自然的通风导致的这种清凉。

    林小白跟着人流下了车,此刻这里已经聚集了好多人,这些人大多都是一些男孩子,此刻正天南海北的聊着,好不热闹。

    秋风拂面,带队老师尹力手里抓着喇叭,大声重复着安全问题,十分周全,然后给每个队伍分配自己负责的区域。

    所谓的公益活动,在林小白看来,其实也就是学校组织一堆学生在一起,牺牲部分的时间,来为学院的荣誉墙增添一丝丝色彩而已。

    早上没吃东西,此刻肚子有些饿了,林小白掏出手机给郭伟发了个消息,双手插进口袋,完全不顾此刻热闹的场面,径直朝着万达商业街走去了。

    东岳的万达此刻刚刚开业没多久,商户开业率在60%左右,这个数字谈不上太高。

    就近走进一家乡禾馅饼,点了几个小菜,坐到就近窗口的位置,未来有段时间他在这附近工作,早上经常会来这里吃早点,大多时候坐的就是这个位置。

    “小白?!”吃到一半的时候,林小白忽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抬头一瞅,眼前站的是一道青葱的身影,一身白T加紧身牛仔裤,俊俏的面孔,长发披肩,与这一切极其不搭的,是她喉咙下颌处一道深深的伤疤。

    林小白的瞳孔猛然一缩,一种愧疚之意顿时涌向心头,久久无法散去。

    胡月,这个本在他心底尘封许久的名字,在此刻如一阵清风拂过,扫去了那积攒许久的尘埃。

    “怎么了小白,不舒服吗?”胡月察觉出林小白的异样,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没..什么”林小白有些如坐针毡,如鲠在喉,强行镇了镇心神,才硬挤出一丝笑容。

    真要说起来,前世的林小白与胡月并无太大的交际,两人是高中同学,高中毕业后,两人仅仅见过几面而已,但也就是这几面,让林小白埋下了一生的愧疚。

    当年大学开学,林小白和胡月都考上了东岳的大学,他乡遇故知,拉近了两个本不熟络的人的距离。

    军训那时,林小白受不了烈日的曝晒,经常逃课到处玩,有一次,胡月邀请林小白到自己的学校,林小白欣然应允。

    那会的林小白年轻,张口就是一个接一个的段子,又自诩满腹经纶,一股子文艺青年的气息,很讨女孩子喜欢。

    当时两个人一起吃饭,林小白就问:“当时咱们一整个班的人,你觉得哪个男生最帅呀?”

    胡月答了一个人名,听完这个答案,林小白痛心疾首,嘴贱道:“目不识珠,你当时要是能看上我,现在这么说不定早就在一起了。”

    “为什么呀?”胡月小脸微红了一下。

    “因为我觉得,整个班里就你最漂亮啦,选班花那会我还特意投了你一票!”林小白半开玩笑半胡诌道。

    当时胡月沉默了,并没有再说话,林小白只以为她不识逗,就没有继续再聊下去。

    谁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几日后的国庆假期,换算下时间的话也就是在今年的今天,胡月终于鼓足勇气,向着林小白表白了。

    林小白当时就傻眼了,别看他是语言上的巨人,但一到行动中就怂的要死了,十八九岁的年纪,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也不懂爱情这两个字背后那沉重的责任。

    胡月和林小白说了很多,林小白安静的听着,最后胡月小心翼翼的问:“小白,你觉得呢?”

    林小白给出自己这一辈子最欠扁的一个回答:“我再想想.....”

    林小白那时很纠结,要说他喜欢胡月吧,好像又算不上,要说不喜欢吧,自己好像又不讨厌,林小白绞尽脑汁思考了一晚上,觉得这样选择真的很难受,于是索性放弃了,一切看命吧。

    实话实说,如果让林小白再次遇到当时的自己,他恨不得将那时的自己一顿狂揍。

    后来许多天过去了,林小白也没有联系胡月,反而胡月给林小白发来一条消息:”小白,这么久了,我想我大概明白你的心意,对不起,请原谅我突兀的表白,希望我们未来还是朋友。“

    直到六七年后,林小白和旧时朋友一起吃饭,一个女同学提起了这件事说:“小白,其实胡月和你表白那天给我打过电话,是我鼓励她去的,她在小时候就被查出有咽喉癌,差一点就会失去生命,后来虽然被治愈,但是那深深疤痕就如同附骨之蛆般伴随着她,胡月也一直很自卑,你知道么,对你她是唯一一次表白,之前没有过,之后也在没有过了。”

    女同学说的很含蓄,但林小白如何会听不懂里面德责怪之意,那时的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真的无地自容。

    他想起那个晚上,胡月因为手术有些沙哑的声音:“小白,有些事情我想提前和你说,我小时候做过手术,下颌线到喉咙处有一道伤疤,基本上是没有办法去掉了,因为手术,我下半部分的牙齿也基本拔掉了,除了几颗外,其他全是假的,我的声音因为手术变得沙哑,其实我本来没打算和你说这些的,但是我朋友和我说你是个好男孩,不能错过,我希望你能好好的考虑一下,也和家里人商量一下,我不希望他们觉得你的朋友是个怪物......”

    林小白知道,一个自卑的人要克服该有多难,首先她要突破自己,要不惧怕陌生人的眼光,最难的是不被周围那些熟悉的眼光,固定的评判所影响,铁了心去保护心里那一点小小的火苗。

    那天深夜,那个女孩,做着巨大的心理斗争,在一次次放下手机,然后再拿起的循环后,终于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打通了那个男孩的电话。

    在男孩说出那句我在想想后,男孩或许有着片刻的纠结,但是对于这个敏感且自卑的女孩来说,等待回复的那几日该是何等的煎熬。

    小时候的不幸让胡月需要在生命的河流中逆流而上,需要为内心那股勇气遮风挡雨,需要藏着一颗死不放弃的决心不被世人随时点评,然后一跃而出。

    这一路的奔波与坎坷,光靠运气不行,光靠人帮助不行,它是人生最高难度的杂技,需要在一根钢丝上穿过崇山峻岭,冬暖夏凉,薄雾晨光,如此才能到达彼岸。

    终于,当她准备大胆迈出那一步时,却被林小白那一时的优柔寡断,彻底的破碎了她许多年来所滋生的自信,再次沉溺下去。

    这一切,全都是因为当时男孩随口的一句玩笑话。

    林小白或许有许多借口可以反驳,譬如说那时年轻不懂事,又或者不知内情,但因为自己的无知对这个女孩所造成的创伤,确实实打实的发生了,无法泯灭。

    那些年的遗憾,从来不是因为做错了什么,而是因为没做什么。

    “胡月同学。”林小白的眼里泛起了丝丝的涟漪。

    “嗯?”胡月好奇的打量着这个许久未见的少年。

    ”我真的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