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航路

15.前往天宫仙岛

    时间转瞬即逝,忙忙碌碌一晃又是七天时间过去,如果按照常规游轮的速度,郑云再过五六天就会抵达W-02福恩市。

    但郑云不在船上。

    他和纪道在天宫工地。

    天宫已然入冬,一场大雪从昨晚悄然开始,漫天雪雾与寒风齐落,直到此刻都未曾断绝,让漫山遍野蒙上一层银白。

    真和纪道的打油诗差不多。

    宫阙楼宇披着白纱连绵在群山之间,藏经阁朦朦胧胧耸立在风雪之中,垂在檐角的风铃被冻成冰疙瘩,石廊阶梯都侵了薄薄一层雪,仙海湖也被冻成一汪白玉。

    仙鹤在雪中嬉戏打闹,巨大翅膀翩翩飞舞,每次扇动都裹挟雪雾弥漫四方。

    真是一幅古韵仙景。

    但山谷深处有一台挖掘机,发动机轰隆隆响声震天,把谷底挖了个一片狼藉。

    此地是一条石廊岔路的尽头,也在天宫域内,但深度却直降千米,比仙海湖的海拔还低一些,且南北都是陡峭高山。

    天宫实在是面积辽阔,郑云一次都没来过,都不知道这里还有一座荒谷。

    这里一年四季见不上太阳。

    谷中还有一条和葬仙谷连通的地缝,平时就有一股阴冷寒气从地缝往上窜,哪怕是最热的夏天,温度都超不过五度。

    很适合养寒仙。

    只要确保寒仙跑不了。

    当初祭仙洞是用冰山阻隔寒仙,这次他们选择用雨林缸的板材,就是类似亚克力的透明塑料板,搭建一座极寒寒仙楼。

    工程量不算大,塑料板耐极寒,还能热熔,主体的透明阁楼搭建出来之后,在外围用木材再套一层,就是一座楼中楼。

    但纪道的图纸太复杂,他把这件事当成了当代天宫传人的‘功绩’,如果想追上天宫祖师的脚步,这楼就绝不能滥造。

    以纪道的设想,寒仙楼初期只建十二米,然后他将在有生之年把寒仙楼建到二十二米,古韵外形也要比肩其他古楼。

    “仙爷,寒仙可算作天宫的第四道仙术,这第四道仙术是你赐下,也在我的功劳之中,只要建成我就好意思留名了!”

    纪道笑容满面对郑云解释。

    他们走过的每一寸台阶,沿途每座阁楼和御妖机关,都是天宫历代传人修建,从一代祖师到今天,已经是第二十二代。

    但每位祖师都丰功伟绩。

    只有纪道连养活自己都够呛。

    天宫第四道仙术,这个词的分量真不轻,寒仙一旦在天宫坐稳,纪道确实能眺望诸位祖师的背影,在天宫历上留个名。

    说到此处。

    纪道甚至眼角含泪。

    天宫的情况比海卫还凄惨,只剩他一个人值守,日日夜夜多少年过去,却冷冬逢暖春,又变得人烟十足还有仙术入宫。

    一切都好起来了。

    甚至连挖掘机都有了,天宫人再也无需用铁镐开山、妖马驮运,挖掘机力大无穷可以一敌百,大山都能直接夷为平地。

    真是不胜唏嘘。

    逼得纪道都红了眼眶。

    “走吧,去主岛看一眼,趁机把控制托塔仙鳌的物件取出,将来就能乘坐。”

    郑云轻叹一声拍拍纪道肩膀,和纪道同行走向石廊,要绕一大圈去天宫西门。

    之后要去南泽古城遗迹,一去就不知道要探索多久,而此刻自己正在‘坐船的路上’,可以用这个时间把事情办了。

    仙海内湖结冰了。

    像蛟龙这种生物,都迁徙到了疑似有迷雾海的仙海外湖,那地方直到此刻都没结冰,甚至依然仙雾缥缈有水雾蒸腾。

    估计是地下有火山。

    这个情况和W-08情况类似,满世界都是冰天雪地,但迷雾海附近永不结冰。

    不论真相如何,现在是个好机会去三十六仙岛的主岛,危险生物该迁徙的迁徙,该冬眠的冬眠,已经剩不下多少。

    “仙爷,前天我去仙海湖举目远望,不见托塔仙鳌,那位师叔已经冬眠了。”

    纪道擦擦眼角追上郑云。

    “这尊仙鳌为何不迁徙到暖冬之地?以它的能力,应该不惧其他妖兽。”

    郑云回想仙鳌那庞大的体型,十多米的体长,坚硬无比的鳌甲,哪怕是蛟龙来了也毫无用处,连破防的资格都没有。

    “我也不太清楚,仙爷,我此前和你说起过,三十六仙岛的主岛,是天宫第七代祖师修建,而且是以监仙司之名。”

    “此地不属天宫域内,我师父都没去过几次,我也很少听我师父提起它。”

    纪道语气疑惑解释。

    郑云点点头,他记得第七代祖师,这位祖师外出历练,一不小心就历练成了海卫的指挥同知,品阶只比指挥使稍差。

    天宫有两位祖师给人的印象非常深刻,一是三计定天宫的二代祖师,二就是让天宫在海卫占据一席之地的七代祖师。

    那个年代海卫还没有接管各地都司,没有大量的都司指挥使,海卫体系高度集中凝练,七代祖师这个地位非常高。

    而且他是‘得道高人’。

    这种得道高人大举修建仙岛主岛,而且和天宫切割,恐怕背后大有隐秘。

    “主岛机关重重和天宫长生术有关,天宫弟子不得登岛,我师父仙逝前留有一幅机关图,我这几日也揣摩了一番。”

    纪道拿出一个平板电脑。

    和郑云用手机拍长生仙府图一样,他现在也学会了,现代科技太方便,展开机关图用高清相机拍张照片,就能随身携带,根本不需要把机关图带在身上。

    天宫人手越来越多,他打算彻查天宫藏经阁,不论犄角旮旯还是隐秘角落,不论常用还是从未看过,都统统翻找出来。

    藏经阁存书何止十万卷,他纪道也远远没有看完,估计连二十分之一都不到。

    很多神鬼难题的答案。

    或许就在那些古籍里。

    要是把所有古籍全都拍个电子版存了,以后随时随地就能查阅相关资料。

    “天宫也有诸多谜团。”

    郑云点点头扫了机关图一眼。

    这次又遇上了长生,从最早发现长生仙府图开始到今天,几乎每次探索都有一个若有似无的影子在幕后,却难以窥探。

    这个影子就是长生。

    冥府阁的鬼将疑似镇鬼司长生,孕妖塔的李画婉疑似存活数百年,囚仙岛也有个阴鬼俑,勉强可以算是半个长生术。

    从第一次出发到此时此刻,郑云已经隐隐约约见过了两道半的长生术法。

    天下到底有没有长生?

    长生仙府图到底是个什么图?

    如果有长生,那原理到底是什么?

    郑云从起初的完全不信,慢慢变得有些相信,连带对神鬼的认识,一起在探索过程中逐渐成长,但他还是说不清楚。

    比如阴鬼俑的长生之说。他们对阴鬼俑了解的最为透彻,它是一种蛹期极其漫长的深海生物的蛹,如果把人祭养进去,到底能不能让人长生?

    真的说不清。

    不论神鬼玄学还是当代科学,除非活扒一个阴鬼俑看看,否则谁也没有答案,长生仙府图的谜团也难以在短期解答。

    而此刻,他们面前又出现了一道长生法,并且这道长生法是正儿八经的天宫长生术,它又是否真的能让人得道长生?

    “的确如此,仙爷,天宫的诡谲之处远不止这些,除了仙岛和古港所在的西方域外,东南北三个方向都有历代祖师留下的谜团,比如葬仙谷底的几具仙尸……”

    纪道低声附和一句。

    郑云最熟悉天宫二代和七代祖师,但在纪道心中,天宫最诡异的祖师却另有他人,例如活葬了几位仙人的九代祖师。

    “……”

    郑云微微叹气没有再接话。

    和天下是否有长生一样,天下到底有没有仙人,这仙人又是个什么东西?同样也是堪称终极的谜题,短期得不到答案。

    但天宫全都凑齐了。

    不愧是能在监仙司位列前十的神鬼仙洲,长生、仙人、仙术,堪称样样俱全。

    天宫都这样,排名更高的神鬼仙洲又得是个什么样,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到了。

    相比之下。

    天宫的确是最好的新手村,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合适的一个起点。

    “仙爷,若我们此次只是为了寻找调令仙鳌的物件,倒也无需考虑这么多,仙鳌认的也是一方熏炉,但体积很小巧。”

    纪道也转移话题不再多想。

    万般事物都有命数,很多东西都没到时候,又或许他们永远都不会得到答案。

    “说起此事,你捡的那尊熏炉到底有什么用处?”郑云回头看向纪道询问。

    “那把熏炉我仔细对照了一下,的确是古籍内记载过的一件物品,神恩洲深处有片沙漠,点燃熏炉可以引出一种妖。”

    “那妖物的能力诡异,能附身人耳,让人听力大增,甚至闭目都可以视物,在此类的手段中,可以位列三等以上。”

    “虽然品阶不如我这个,但我这个极其罕见,而此妖却数量极多容易获取,在古代的镇妖司,很多人都会选它祭养。”

    纪道点点自己的耳朵。

    “你这个?”郑云愣了一瞬。

    “仙爷,我这听力也是从外物所得,正常人哪能有这么高的听力,包括镇玄音也是如此,都有天宫法宝相辅相成。”

    纪道露出笑容解释,而后又继续道:“仙爷若是想学也可以学,就是要在天宫静室闭关半年,不听声音养耳朵的伤。”

    “以后再说吧。“郑云点点头。

    原来那青铜熏炉是这个作用,居然是古代海卫批量制造‘能人异士’的一种手段,通过在耳中寄养妖物来增强听力。

    倒是也合情合理。

    神恩洲就是W-07南大陆,此事在郑云第一天翻开长生仙府图时就查过。

    西南大陆的福赐都司出现这种器物,并不出人意料,因为二者的距离不远。

    也难怪七尊鬼将都有同样惊人的夜视能力,镇妖司有专属手段,镇鬼司又怎么可能没有,一定也有类似的镇鬼手段。

    纪道甚至说此类法门还有三六九等之分,可见这种术法的数量绝对不在少数。

    像鬼将这种能人异士,居然都是海卫一批一批培养出来的,实在是骇人听闻。

    想到此处。

    郑云忽然闭目回想了一下,所有鬼将都身形高大形如鬼魅,而且全身有鬼纹刺青密布,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它们的能力已经超凡脱俗。

    但现在听纪道这样一说,镇鬼司恐怕人人都是这个样子,司内成员全是鬼将。

    七个都这样,几百个又得是什么样?而且以监仙司的控制范围,镇鬼司的规模恐怕也小不了,成千上万都有可能……

    说起这事也让人费解。

    天宫疑似监仙司屯粮养马的重地,负责大量饲养仙鹤妖马,以供监仙司大战使用,那批量选拔和培养鬼将的地方在哪?

    “可惜那枚鸟蛋是死了,那也是个好宝贝,我本来还想把它孵出来,现在应该是不成了,不过仙爷,龙蛋要破壳了。”

    纪道话锋一转报出喜讯。

    郑云点点头,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石廊尽头,前方就是天宫西门,远远能眺望到结冰的仙海湖,雪雾半掩朦朦胧胧。

    “冬天的仙海湖也有危险,仙爷,我们最好是换上白衣,行事要谨慎一些。”

    纪道取来两件白色貂裘,给自己和郑云一人一件,做足准备后才掏钥匙开门。

    二人钻出西门进入域外。

    天地都是一片雪白,雪花细碎如雾,犹如一股白雾横在视野内,多多少少也会影响视线,尤其是同样泛白的树林。

    脚下的石板路被雪覆盖。

    纪道领着郑云朝深处走去,不多时就穿过树林,从一条石阶踏上了仙海冰湖,穿梭在雪雾之中,朝着主岛方向走去。

    一掌厚的冰足够支撑二人。

    他们可以踩着冰直奔仙岛主岛,拿了小熏炉就跑,绝不节外生枝探索其他。

    因为郑云没多少时间,他马上就要掐着点返回福恩市,然后和徐禹见面,先把那批文物拿回来,派人去弄批妖物来。

    天宫聋女或许有救了,她们的耳朵多数都是被药聋的,耳蜗坏死难以挽回。

    现代医术治不了。

    但就试试古代妖法。

    把妖物寄养耳中能增强听力,或许也能让众多聋女重获听力,肯定要搞一批。

    几分钟后。

    郑云和纪道置身一片雪白中,披着白色貂裘远望前方,遥遥可见一座山脉凸出仙海冰湖,岛上有成群楼宇依山而建。

    楼宇身披雪盖。

    半隐在缥缈雪花中。

    那些阁楼的制式和天宫完全不同,氛围庄严肃穆,一眼就有股肃杀冷清之意。

    “熏炉应该在一关殿内。”

    纪道拿着平板给郑云指出地方。

    仙岛群楼分成上中下三重,一关殿在山腰低处,从山脚往上走,只需要几百米石阶就能抵达,探索难度应该是最低的。

    “走吧。”

    郑云大步向前。

    此地是监仙司自家的地方,他们手里有机关图,料想应该出不了事,可能有出人意料的东西,但不至于有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