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交谈时，手头工作一刻不停，越野车驶向大海，在海边取下冲锋艇转移探索设备，换乘皮筏艇继续前往南泽灯塔。

    不论灯塔有何特殊。

    他们的任务就是去看一眼，将可疑的风险排查，以免残留在灯塔内的神鬼手段泄露，或伤害普通人，或落入他人之手。

    其他计划暂时没有。

    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仙爷，这屏幕上的画面，就是灯塔深处的监控？”纪道坐在船舱内，抱着平板查看，画面上正是那尊三头菩萨像。

    “是，有无查到资料？”

    郑云驾驶皮筏艇转入河流。

    “查是查到一些，但没没查出这菩萨的来历，此物应是铜铁锻造，不是肉身也不是罕见材料，那它就只能是地动仪。”

    “天宫就有个类似的地动仪，也一模一样是三头八臂，但是我道教仙神，就供祭在一座阁楼里，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纪道还是保持看法。

    天宫就有这种玩意，古代很多地动仪都弄成这模样，雕刻的仙神都是凡人出身，多数是当地人，成仙后被封在原地。

    “天宫也有相同之物？”郑云询问。

    “有，我幼时就见过此物，高九米，藏在一个老旧阁楼深处，这么多年从来没动过，若非这次见到我都快将其忘了。”

    “那座阁楼就在天宫西门，仙爷，咱们每次从西门出去都会路过它，就是城门楼旁边的那座阁，里面是上下贯通的。”

    纪道点点头仔细回忆。

    “天宫的地动仪，神像手中的法器应该全在吧？你没看看那些法器的来路？”

    郑云继续询问，灯塔深处这尊神像的八只手掌上，只剩两三件法器，其他的不知道掉到何处，总让人感觉有些不对。

    地动仪扮演凡人成仙，替仙神分担检查四海之责，那它手中的法器是真是假？只是一些凑数摆设，还是真的神鬼器物？

    这就不好说了。

    只看古人怎么想。

    “仙爷，天宫面积庞大楼宇众多，宫阙阁楼加起来的数量至少上千，很多地方我只去瞅过一两眼，记得不太清楚。”

    “我现在只记得，神像高九米，得搬梯子架着神像才能上去，从下面看又隔着神像手背，但那些法器应该各有不同。”

    纪道皱眉摇头。

    天宫里稀奇古怪的地方太多，很多地方都不知道是用来干啥的，因为天宫老祖宗各有其道，整天鼓捣闻所未闻的手段。

    成功的就记入天宫册。

    没成功的就寂寂无名。

    几百年积累下来，研发成功的手段都多不可数，而最终失败的只会更多，而后人也不会将这些前辈的故居和心血拆除。

    久而久之积攒下来，天宫就有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地方，老祖宗的阁楼、幽深别院、山间窑洞，一个比一个凶险莫测。

    一般人都不敢开门进去，谁知道老祖宗在里面捣鼓过啥东西，全是些神神鬼鬼，万一有残留今天的手段就坏了。

    “各有不同……”

    郑云念叨两句。

    过了不长时间，冲锋艇终于抵达古代河道前，穿过河边的热带雨林就能进入死水河道，再往前就是被水淹没的灯塔。

    冲锋艇停在河边。

    茂盛雨林比较安静，但漫天都是细小飞虫，河边的植物也长得随意，各类藤蔓和沼树纠缠，还挂着些‘灰黑的肉网"。

    肉网见过数次，模样和蛛网相似，垂挂在树干上，粘稠肮脏沾满小虫尸体，散发一种恶臭，连绵不断能覆盖上百米。

    长得和裹尸布似得。

    但它只是一种捕虫植物，臭味吸引飞虫，再用粘液沾粘，最后缓慢消化掉，目前没有它能捕食消化大型动物的数据。

    “虫子真够多的。”

    纪道抬手挥了挥，不知道从哪掏出个香囊，放到河水里涮了涮便挂在船头。

    香囊散出清香。

    漫天蚊虫立刻退散。

    郑云拿出封闭式潜水服给纪道鬼将，让他们在船上换好，然后带上探索装备下船，为冲锋艇进入古河道而开条小路。

    几人小心翼翼走进雨林，用开山刀将树林里的藤蔓肉网砍断，脚下深一脚浅一脚，踩到淤泥里就得立刻抓着树干挣脱。

    走了一百多米。

    他们才亲眼看到古河道。

    古河道藏匿在茂密雨林下，浑浊黑绿的死水肮脏腐臭，河面飘着些泡沫和蚊虫孑孓，水里则是腐烂发黑的植物残肢。

    郑云纪道扶着一颗树站着，视线穿过人高的沼泽植物，看着前方这条臭水沟。

    二人齐齐沉默。

    真真是条臭水沟。

    树荫下的河面是黑的，被缕缕阳光照透的河面则是绿色，飘着点蒸腾水雾，以及一群一群难以计数的各种细小蚊虫。

    古河道形状笔直。

    站在边缘就能看到深处，两旁植物犹如迎宾树，将这条昏暗宁静的河道与世隔绝，也让这一潭死水彻底沦为蚊虫的家。

    “仙爷，这……”

    纪道表情拧巴有些发愁。

    见过荒废已久的神鬼古建，也去过一片狼藉的海卫遗址，但凄惨肮脏到这等程度的地方，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他把脚背踩到河里。

    原本黑色的封闭式潜水服，居然被染出了一种黑绿的颜色，还一股草臭味。

    “嫌弃什么，古代有挑粪人，现代有河道清理工，我们有封闭式潜水服，他们有什么？为了养家糊口不是都忍了？”

    郑云轻轻看了纪道一眼。

    他发愁的可不是古河道脏臭，而是水质过于浑浊，看不清水面下的具体情况。

    古河道有深有浅，最深有二三十米，万一邪物潜伏过来，他们很难提前发现。

    “我去扛船过来。”

    纪道轻叹一声返回河道。

    带着两尊鬼将把冲锋艇捞起来，扛在肩膀上钻进雨林，片刻就没入深处，河边恢复自然原状，从外界看不到丝毫人迹。

    郑云在原地也没闲着，虽然数据上次已经探测了七七八八，但还有些数据没测，正好用新学的科技手段测验一番。

    等纪道回来时。

    郑云正在检测毒性，往水里扔了几个测验瓶，观察瓶子的颜色是否发生变化。

    “仙爷，那个能潜水的探测器，回头给我用用呗，山寨下面全是水，可以寻找山老爷，要是挂点毒搞不好能毒死它。”

    纪道看着探测器有些眼馋。

    往这玩意上挂点神鬼手段，那不是强强联合堪称无敌？连人都不用下去了。

    “这是考古队的设备，我们可以报损拿走，想拿多少就能拿多少，但要承担相应的损失，而这些东西的价格不菲。”

    郑云一边测验一边回答。

    “如何承担？仙爷，我不懂这些门路，用古董交换？还是又得干活？”

    纪道蹲在郑云身边。

    “这种东西说贵也不贵，应该可以用古物交换，直接和徐禹进行交易就行，上次我们拿走大量潜水服，也得补偿。”

    郑云猜测道。

    “古物交换？那还犹豫啥，仙爷，先把考古队的个人装备换个三百套，还有越野车皮筏艇啥的，也得置办个几十样。”

    

    “考古队有挖掘机吗？要是能用古物换挖掘机，我们就直接换个二三十个。”

    纪道眼前一亮道。

    “挖掘机何必找考古队换，用钱就能买到，我们只换那些不对外销售的考古仪器，其他东西都可以从外面购买。”

    郑云瞥了纪道一眼。

    纪道现在就像是个家缠万贯的败家子，当然他也的确是，坐拥整个天宫，说到古物交换，普天之下没谁比他更有钱。

    何况现在还有了个无海仙洲，去那边淘换点玩意，也够在现代卖出千万身家。

    不过这都不是妙法。

    要是能在无海仙洲或天宫找到稀有金属矿，那才是一夜暴富，-07那边矿多，包一座废矿瞒天过海售卖即可。

    发财路太多了。

    就是没时间走。

    闲聊两句，纪道把冲锋艇放进古河道，几人再次坐进船内，但郑云并未启动发动机，而是让几人用船桨往前划行。

    划船比较安静。

    能少惹些麻烦。

    冲锋艇在死水河面缓慢前行，穿梭在热带雨林中，静谧死寂的河道景色不堪言说，但处处都有闻所未闻的特殊动植物。

    水面涟漪阵阵。

    小船逐渐进入深处。

    古河道犹如商贾后院的景观湖，家破人亡后无人看管，几十年历经风雨，只留下几段妻女跳井或商贾上吊的诡异传闻。

    眼前河道就给人这个感觉。

    此前虎子刘铭也猜测过，说这河底搞不好全是尸体，否则养不起这多生物。

    没人知道真相。

    郑云也不想知道，小心翼翼环顾四周，随着距离灯塔越来越近，心底的不详预感也更加强烈，总感觉有人窥视自己。

    但人从何来？

    四周雨林？死水河底？

    “仙爷，你有没有一种很不对劲的感觉？就像是有东西跟在我们附近？”

    纪道忽然小声开口。

    他也说出了相仿的感觉。

    此言一出，郑云后背有些发冷，这种感觉玄之又玄，不亲身体验就无法得知，也不是无人机和探测器能够探测出。

    按照科学来说，人类背后没长眼，也没有相应的感官奇观，很难产生被注视的感觉，但在神鬼险地一切皆有可能。

    “确实有，先停。”

    郑云让众人停船。

    当啷，纪道鬼将下意识拔出刀剑，看向四周雨林与河底，尤其是后者，以肉眼根本看不到深处，谁知道下面有没有人？

    “恐怕是有神鬼手段缭绕附近，仙爷，不如我带上氧气瓶下水去瞧瞧？”

    纪道请求出场。

    “以你的水性，恐怕未必能看明白，而且此水浑浊，你看也看不出究竟。”

    郑云摇头阻止纪道，而后拿出一个潜水式探测器扔到河里，用摄像头观察。

    屏幕上的画面天旋地转，等探测器稳定后，眼前出现皮筏艇的底部，郑云连忙进行调整，让探测器原地转圈观察。

    “仙爷，往那边看，我感觉东西就在前面。”纪道指向船头前面的河下。

    郑云照做让潜水器往前。

    此地距离南泽灯塔即天机灯塔，估计只剩三百多米距离，如果放在地面上，他们应该已经能看到南泽灯塔的全貌。

    这样近的距离。

    威胁可能就来自灯塔。

    潜水器往前游动，郑云纪道盯着屏幕，但一口气往前走了百米，都不见画面中异常显现，最起码探测范围内没有。

    “仙爷，看看那八臂菩萨有无反应，或许这诡异感觉，是那菩萨出手？”

    纪道忽然提出猜测。

    他这说法真是骇人，他们刚到灯塔外三百米，那八臂菩萨就能感知到？而且还做出应对，出手告诫自己等人勿要靠近？

    郑云不敢否认，切换探测器画面到灯塔深处，只见画面中还是八臂菩萨的两张诡异大脸，半张脸都因掉皮而面容狰狞。

    菩萨相没有变化。

    并未出现什么诡异表情。

    而其他七条手臂和菩萨像身，则朦朦胧胧被黑暗淹没，从屏幕上无法看到。

    “应该不是它出手，那这真是奇了怪了。”纪道瞅了一圈又看向河底。

    “不急，先慢慢找找，你们警惕四周，以防神鬼突然袭击。”郑云继续控制潜水器，不断下降深度在附近寻找。

    纪道鬼将紧盯四周。

    在此地停留越久，那种被人在暗中窥视的感觉就越浓郁，随着时间流逝，这种感觉几乎化作实质，仿佛眉眼被指着。

    与之同来的则是威胁感。

    一种压得喘不过气的死亡威胁，伴随窥视感的变化，也缭绕在冲锋艇四周。

    暗中窥视他们的眼睛，似乎生气了，它刻意显露窥视感，就是在警告他们勿要再进，见他们顽固不灵后可能随时出手。

    “仙爷，要不主动出击？我跳到岸边吼一嗓子，先看看此物的深浅如何？”

    纪道有些按捺不住。

    “等等，你看这是什么？”

    郑云抬手唤纪道到身前，将屏幕亮度调到，放大屏幕角落的一个古怪画面。

    此刻深度在二十七米。

    已经到了河底的淤泥层。

    就在下方的淤泥里，有一个疑似石碑的古物，从淤泥深处探出其中一部分。

    ‘石碑"非常宽阔。

    坐南朝北笔直耸立。

    露出淤泥的部分高度两米，刚好显露出一对颜色暗红的字，但泥沙缭绕遮挡字形，他们看不清这字究竟是个什么字。

    “咦？这是什么东西？此物耸立在灯塔身旁，又写着字？但灯塔旁哪来的石碑，难道是标识水位的那个测海碑?”

    纪道也是满脸疑惑。

    现存的古港灯塔不在少数，谁家灯塔附近也不立碑，而且还是这么大的碑。

    “我再往前看看。”

    郑云让探测器继续往前。

    摄像头几乎贴在了石碑上，那对红色的大字即便再被泥沙遮挡也终于显露。

    二人同时看清那两个字：

    误，擅。

    这似乎是海卫的石碑，他们以前已经见过很多次，那两行字闭着眼都能说出：

    误入者格杀勿论。

    擅闯者斩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