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航路

15.带回收获和中场休息

    场中僵持还在持续,除了鬼将以及枯瘦活人之外,任何人都看不出局中玄机,也瞧不出异常,琢磨不透双方的行为。

    枯瘦活人坐在碎裂的扣箱中,手里拿着那个瓷瓶,披头散发面无表情,直视最前方的鬼将,持续几分钟都一动不动。

    几尊鬼将则持刀站立一旁,不再出刀劈砍枯瘦活人,只是静静站立,同时没有做出警戒姿态,仿佛场中危机已经结束。

    “如果没有危险,就观察其他方向。”郑云思索片刻给鬼将下令。

    这是一个包含问题的命令,也是郑云和鬼将沟通常用的一种方式,通过鬼将命令的反应,就可以得知问题的答案。

    哗。

    鬼将立刻分散。

    这个动作就代表,场中确实已经没有危险,扣箱里的枯瘦活人也构不成威胁。

    “仙爷,那我们应该如何,将枯瘦活人搬回天宫?先核实一下此人的身份?”

    仿佛他根本不是活人,而是一具泥塑人像,或是一具活尸,已经没有多少思维,只剩最后一口气以及心中某个执念。

    郑云看向屏幕另一边。

    如果枯瘦活人说不出话,那就从周九下手,想办法把他的嘴撬开进行拷问。

    两把长剑依然刺在枯瘦活人体内,一把深入臂弯,一把从后腰插入髋关节,剑刃在探照灯下明晃晃,些许血液溢出。

    郑云替鬼将给出回答。

    枯瘦活人可能是古代镇鬼司,但也有可能拥有其他身份,或被山老爷所控。

    周九是有嘴的。

    此前制伏的周九,还在阴兵的控制之中,相比枯瘦活人,他的待遇就没有那么乐观,被阴兵五花大绑,压制在地板上。

    枯瘦活人坐在木板上。

    “那就这样吧。”

    这几条古船疑似和远处的舟师残骸有关,除了他和周九外,古船内还有五个非人热源,周围还有山老爷这个隐患存在。

    随着郑云下令,几尊鬼将立刻动手,在扣箱碎块中翻找摸索,找到扣箱底部的木板,而后两两站位将木板直接抬起。

    鬼将这一动手,就犹如抬起一个担架,将枯瘦活人完整抬起并移向外界。

    郑云看着屏幕中的枯瘦活人,总感觉此人身上藏着一些隐秘,且不说他为何躺在古船内,就他的长生之术也另有玄机。

    枯瘦活人依然一动不动。

    事后再慢慢进行查验。

    纪道向郑云询问。

    他们需要把木板挂上攀岩绳,制作一个简易的台子,让上面的阴兵动手,把木板连同枯瘦活人,直接拉到悬崖上方。

    不知道他究竟能否开口说话,听纪道的意思,如果他真是镇鬼司出身,那他大概率也说不出人话,无法直接得知真相。

    想到此处。

    纪道下意识松开剑柄,让鬼将把枯瘦活人抬起,看着鬼将询问他们的意见。

    仙尸也同时松手。

    种种线索的中心。

    “可以尝试,让鬼将来。”

    纪道点头去帮助鬼将。

    这一幕看着有些怪异。

    此前纪道的提醒不无道理。

    “不致命就别拔。”

    此地局面复杂扑朔迷离,下方还有一个和道妙真人有关的古代道观遗址,许多谜团未曾解开,不能掉以轻心露出破绽。

    仿佛枯瘦活人是古时的苦行僧,又像是一个古代宝物,全身污泥头发散乱,被四尊鬼将抬着,从古船深处带回天宫。

    暂且先转移到别处。

    纪道仙尸的手段只限制对方活动,两把长剑虽然入身,但避开所有要害,看着十分吓人,实际上只是一些皮肉伤而已。

    古代的神鬼手段实在太多,不仔细研究一段时间,恐怕谁也说不清这枯瘦活人究竟算是什么,连他算不算人都难说。

    山匪周九在古船内生活了十八年,在神鬼险地平安活到此刻,他一定知道不少隐秘,否则早就被重重威胁早早扼杀。

    都是这个枯瘦活人。

    “周九也带回去。”

    但从外表难以判断。

    “剑是否要拔出?”

    此举也是为了防备,万一鬼将的判断出现失误,枯瘦活人还有其他隐患,那即使场中再生异变,两把剑也能进行压制。

    天宫金疮药就能治好。

    这些伤都不需要血丹。

    郑云不由想起凯德斯特,在极寒山脉神志不清待了二十年,但还是对寒仙一无所知,这背后有老一辈海卫的手段。

    周九的情况和凯德斯特很相似,同样疯疯癫癫行为反常,很难说后续事情。

    “好,我把那这些瓷瓶也拿一些回去,先用鸡鸭试试有无毒性,看看能不能研究出此物来历。”纪道主持行动。

    虽然还有谜题未曾解开。

    但眼下这个时间是收获时间,纪道带着阴兵鬼将,从古船搬运种种战利品返回悬崖之上,一路搬到天宫深处的安全区。

    这段时间比较轻松。

    路上没有出现波折。

    地下湖悬崖上下灯火通明,数以百计的阴兵手持灯具火把,将地下湖映得暖黄一片,一路护送纪道鬼将返回天宫。

    屏幕内外的人也稍稍放松。

    这是探索过程中的中场时间,所有人都可以稍稍离开岗位,处理一下个人问题,等纪道把后事安置妥善再进行探索。

    “仙爷,时间不早了,距离入夜只剩多半个时辰,雨也会下得越来越大。”

    张二狗取来一个暖盆和火炉,在指挥使的角落升起一团火,差遣小道士去天宫取来水炉和水,放在火炉上烧水做茶。

    “确实如此。”

    郑云侧头看向指挥室窗外。

    头顶的阴云更加漆黑,早前还能见到云层间薄厚不匀的轮廓,随着太阳落山光源消失,阴云也化作彻底的昏黑一片。

    雨滴倒是一刻未停。

    指挥室门窗外的雨帘愈加密集,哗哗的声音不绝于耳,随着骤缓骤急的冷风,些许雨滴溅落进来,并灌入清凉空气。

    “这处山寨坐落在大山半腰,四面八方都是陡峭高山,有时阴风一起还挺骇人,剿匪的那一夜,我整宿都没睡好。”

    “千仙台附近常有地震,我自幼对高山有些畏惧,生怕山塌下来埋了人,后来询问山匪,才知道此地从没地震之说。”

    张二狗等水烧开,让小道士提着水壶到郑云身边,摆出几个精致茶碗,让小道士动手泡茶,先给郑云面前的茶杯沏满。

    “你倒是讲究。”

    郑云看完张二狗烧水泡茶的全程,不轻不重说了一句,算是对他的夸赞。

    因为张二狗很谨慎。

    烧水泡茶诸多步骤,张二狗只搬来一些柴火,其他所有操作都让小道士完成,而且所有火炉茶具都是从天宫取来。

    连水都是囤放秘境的瓶装水,既不是无海仙洲的井水,也不是天宫的湖水。

    这明显是张二狗在避嫌。

    他此刻已经中邪,全身都是一股死气,如果由他亲自烧水泡茶,还其他人还真未必敢喝,怕被他传染上什么东西。

    虽然纪道也和张二狗待了许久,未曾沾染什么古怪东西,但张二狗还是避了。

    小道士动手就很合理。

    他们也是刚从天宫过来,接触张二狗不长时间,包括所有茶具都是干干净净。

    “这山中的水明显有问题,我早前不知地下湖里泡着古船,也不知深处的道观遗址,否则这里的水我一口都不会喝。”

    张二狗轻叹一声有些自责。

    正是因为他已经中邪,又经历刚才的探索,才对水源高度警惕并重重怀疑。

    整个山寨上下吃的都是井水,而那些井不必言说,定然全都通往地下湖。

    等于他这么长时间,喝的一直都是泡古船的水,甚至不仅有腐烂古船,湖水里还有山匪周九以及枯瘦活人的吃喝拉撒。

    一想到这里张二狗就犯恶心。

    以山匪周九的模样,他的拉撒能扔到何处?指望他用夜壶倒到山洞外面?

    另外还有那堆烂麻布。

    麻布被晾在船楼里,吸收空气中的潮气,凝结出那些漆黑液体,瓷瓶能接住的就接住,接不住的,也会融入湖水里。

    再加藏匿某处的山老爷,以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万一,还有大量鱼类小兽。

    这哪是寻常湖水。

    分明就是个养蛊池。

    “……”

    郑云没有说话,张二狗确实挺倒霉的,让人不知道应该安慰他什么,因为当初留物资的时候,给他留了不少瓶装水。

    也是他自己作的。

    索性就不安慰了。

    吃一堑长一智吧,张二狗出山到现在也没多久,虽是神鬼道士出身,但也未曾前往其他险地,出些纰漏也是难免的。

    另外这茶水也不能喝。

    还是瓶装水简单利落。

    “我们还找其他热源吗?”尼娅看着屏幕询问,同时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她出来前穿得不多,入夜后感觉有些冷意。

    “它们没有异动吧?”

    郑云回头看向热成像图。

    “没有,一动不动。”

    尼娅摇摇头,她一直盯着屏幕上的热源,那五个非人体热源,分布在五条古船的各个地方,每条古船深处都藏有一个。

    从头到尾都没有异动。

    哪怕上面打得不可开交,这些非人体热源也没有反应,仿佛它们不是活物。

    “这些东西很蹊跷。”

    郑云仔细看了片刻,那几个热源的温度和人体体温相仿,高低差距只有几度。

    但确实不是人。

    部分热源比人大。

    可既然它们不是人,又会是什么东西?一条古船一个,很容易让人想到阴鬼俑,一条深海浮船中心镇压一个阴鬼俑。

    海卫有这种手段,也喜欢用古船做牢笼,难道它们也是海卫镇索的某种东西?

    可能性很高。

    应该十有八九。

    这就是纯粹的经验之谈,随着他们探索过的神鬼险地越来越多,相关经验也越来越丰富,再也不是初出茅庐的新人。

    “可能是什么邪物。”

    尼娅也提出相似看法,她也是深海浮城的亲历者,亲眼看过船中的阴鬼俑。

    但如果是这样。

    事情就有些诡异。

    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既然不动,那就不急。”

    郑云扫了一眼,早前进入古船内部的三十个阴兵,此刻依然分散在古船各地。

    可以让它们慢慢靠近这几个非人体热源,先探索周围的情况,熟悉附近环境,将几个热源位置控制,占据有利地形。

    然后等鬼将纪道回来。

    没有他们在场,就缺乏对邪物的控制力,别说清杀邪物,连阻拦逃跑都不行。

    “今晚就要查清古船?”

    尼娅略有惊讶出声询问。

    听他们的意思,郑云也是今天刚来这里,从头到尾不过几个小时,就已经完成了不少探索,速度和效率都非常高。

    对西方探险队而言,一个大型险地,别说十天半月,半年都未必能入局,查资料就得耗费几个月,根本没有这种速度。

    但一天就完成探索。

    这速度未免也太过吓人。

    因为速度太快绝对不是好事,神鬼险地是要命的地方,不谨慎就很容易出事,在尼娅心底,她宁愿慢一点也不想快。

    “此刻不查,让邪物跑了怎么办?”张二狗先开口,看着尼娅反问一句。

    “跑了不是好事……”

    尼娅说出真实想法,刚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意识到了西方探险者和监仙司的最大区别,以及为什么他们如此匆忙。

    对西方探险队而言,邪物跑了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巴不得邪物赶紧跑了,只留一个充满古代文物的宝库让他们搬运。

    虽然这种事情很少发生。

    但每个人心底都盼望着。

    而监仙司则完全不同,亦或者是目标有区别,监仙司的目标首先是邪物,然后才是险地的宝物,甚至后者都可以不要。

    哪怕一无所获。

    也得把邪物先斩杀。

    所以郑云他们次次都非常效率,在事情彻底结束前,甚至能连熬几十个小时。

    当初在深海浮城,他们在天刚亮时登岛,见到古德庄园时才上午,然后一口气从庄园追到第二营地,再追到裂谷谷底。

    等一切结束时。

    已经是第二天。

    连续几十个小时的高强度探索,与机关陷阱斗,与各方势力斗,破解谜题,清杀邪物,捉拿探险者,一刻都没停止。

    一天就全数办完。

    这就是监仙司的风格。

    看样子今天也是如此,不结束探索他们是不会休息的,张二狗刚才提醒时间,就只是提醒而已,没有丝毫停手的想法。

    不查清真相。

    不清杀邪物。

    他们就不会停下。

    而她此刻帮监仙司做事,估计也是一样的待遇,坏处是不能睡觉,好处是整个地下湖的真相,在不久之后就会呈现。

    想到这里。

    她侧头看向郑云,停留片刻对郑云开口:“我的衣服很单薄,现在就有些冷,晚上可能会更冷,我想要一件衣服。”

    “去拿一件大衣。”

    郑云侧头看向尼娅,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然后干脆利落对小道士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