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投名状
夜,一个只有灯火没有人的夜晚,狂风骤起,飞沙走石迷人眼。
突起的沙尘暴打得人们措手不及,家家户户闭门封窗,金复时也不例外,正在大门口修理铁门门锁,不然这门是关不住了。
人影恍惚,似乎看见沙尘中走来一人,金复时愣了半响,直到那人走到近前。
一位老人,眉目间充满悲伤,不说话,帮助金复时把门关闭,就这么闯进了金复时家里。
“你是谁啊?”金复时都蒙了,还没见过这样的人。
“抱歉,这里应该是金科锂的家吧,你是金复时吗?”老人摘下面纱,花胡子老头微笑面对金复时。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知道自己,金复时问道:“你要干什么,我不是……”
他不承认,对这么一个陌生人,警惕心非常强!
“总说瞎话骗人,是要遭天谴的,小朋友。”说着,老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金复时,说道:“这是你父亲给你的信,问你为什么不辞而别。”
看看信封,再看看老头,又看看外面风沙,金复时有点不太相信,问道:“你是从首都来的,我爸居然会写信给我?”
老爸和妹妹都被道明真控制起来了,金复时知道他们是被道明真软禁,要挟自己,老爸会有能力给自己写信,然后找人送过来吗?
首相大人会那么大度?
还是接过信封,拆开看看,他认得老爸的笔迹,下笔沉重,每一个字写出来都很小,糊在一起很难辨认的那种字体。
信中写道;金复时我不知道你要去哪里,首相又和你说了什么,我也没有办法阻止你要去做的事。可老爸告诉你,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求求你给我回信,让我知道你平安,有机会我还会再给你寄信,你妹妹在首都最好的医院接受治疗,相信她很快就能恢复神志,儿子快点回来,老爸等着你。——金科锂!
知道儿子犯傻,信里没有一点怪罪的意思,金科锂只想让金复时回到他的身边。
即便,家中剧变因金复时而起,可他们仍是父子,世上再没有第四个亲人了。
“小朋友,看来今天晚上我只能住在你家了,打扰了,但现在确实是走不。”花胡子老头笑笑,褪下大衣抖抖尘沙。
金复时不禁想了想,信上字迹确实像老爸写的,那种关爱的味道很温暖,这老爷爷应该不是啥坏人,就点点头道:“那你睡客厅沙发吧,不许上楼。”
花胡子老头道:“别这么小气,你真的叫金复时对吧,信我没送错?”
“嗯…没有……”说着,引着老头来到客厅,金复时又道:“你将就将就吧,谁让你这么大沙尘暴还来送信的。”
“我不得不来,你有吃的吗?”
“没有,你喝点水吧。”
“我有,玉米饼子你吃吗?”
“你自己吃吧,我上楼睡觉去了。”
“凉薄的小朋友,怪不得能把人咬死!”老头说了句怪话,就好像他看见过金复时把人咬死一样。
“你说什么?”金复时难以置信,这个老头啥意思,来者不善啊!
花胡子老头扔掉大衣,解开袖口扣子,仿佛要大干一场,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北溱,北溱家族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前不久,我的儿子和儿媳,两个孙子都被人杀了,我听说,我儿子是被一个人咬死的。”
“小朋友,你知道是谁吗?”
这话一出,顿时就令金复时回想起了那晚树林里的枪林弹雨,胸口的伤还在隐隐作痛。
可更疼的,是胸膛里那颗跳动的心!
“你是牧场里那些埋伏我们的人……”
他们不是都被杀死了吗?金复时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老头,他居然能找到我家里来。
“家门锁就是他撬开的……”忽然想起家门锁被弄坏的事,还有肉铺老板的好言提醒……
金复时明白了,这个老头那天晚上跑了,他不敢跟去首都杀人,就来北镇自己家来,守株待兔。
果然,自己回来,可一点察觉都没有!
“小朋友,安心去死吧,我会给你爸爸回信的。”老头年龄虽大,但是动起手来速度之快,宛如脱兔。
且,那两只枯燥干老的大手,像是两条毒蛇,忽地抽打金复时面颊上。
来不及躲闪,巨力下的冲击,带来疼痛和肿胀感使大脑一懵,眼前花白昏暗,摔在地板上。
而北溱老头并不着急杀死金复时,外面大沙尘暴,不会有人打搅他们,北溱老头自认,自己虽年老,可面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怎么也不至于让他跑了。
并且,他还要折磨一番金复时,一家人被杀的仇恨总要找地方发泄。
缓缓掏出匕首,膝盖压在金复时胸膛上,北溱老头笑道:“还以为你一个孩子能有什么本事,听别人把你传的那么邪乎……”
“哼,我们受人雇佣杀了你亲人,可不成想,我儿子竟然会死在你手里,或许恶事做多了,真会遭报应吧。”
匕首高举,北溱老头动作很慢,他要让这个孩子知道什么是恐惧,在恐惧里死去。
只有这样的报复,才能泄他心头之恨!
又或许是对一个孩子下杀手很不忍,北溱老头连连叹气:“即便遭报应,我也不介意先杀了你,就算你还是个孩子……”
冰凉的刀刃压在脖子上,割裂感清心传入心尖,伴随着血流的细痒带着死亡寸寸逼近。
下一刻,金复时终于被刺激清醒过来,可老头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金复时根本没有办法阻止老头手里的利刃从脖颈上一点一点划过……
情急之下,金复时挥起拳头,向着老头面击去。
“呵呵呵,乖乖的受死,很快就不会感觉到痛了……”北溱老头何等搏杀经验,躲开金复时的拳头,一刀扎在金复时手臂上。
铛啷!
可是这一扎,并没有刺穿金复时的手臂,就像是扎在了钢板上,北溱老头神色明显被震惊到。
趁着北溱老头吃惊,动作未变,金复时另一只手当即掏向老头腹部,难以想象巨力,发出“噗”的一声!
“啊呃……”
难以置信,这么一个孩子怎么会在身上藏把刀,难道他早就有准备?
还有他手臂上,那到底是什么?
北溱老头来不及去查看,就觉得腹部剧烈疼痛把整个身体贯穿,低头一看,黑漆漆的短刀贯穿自己身体,正在向外淌血。
血流如柱!
“你没机会杀我了,啊!”
金复时怒喝一声,另一只手又是一把黑漆漆的短刀,直扎在北溱老头胸膛。
但是,这一刀的力量明显小了,金复时的搏杀经验也不够,短刀没入半寸,正正当当扎在北溱老头胸膛中间的骨头上,难入半寸。
即便经受过特殊训练,可北溱老头不是超人,也不是那种意志力强大的,就这两刀,让他完全丧失行动能力,转瞬倒地,难以压制的疼痛随着鲜血的流失,渐渐失去知觉。
拔出两把刀,更使得北溱老头伤口血流喷溅,身上,地板上,沙发上到处都是猩红的血。
但此刻,金复时并不感觉害怕,就好像发生的这一切,吃饭喝水那么平常。
随口喝令,两把刀合成一把,可不就是他从首相道明真眼皮子底下,带走的那块声控液态金属,一直都覆盖在两手小臂上。
站在那里好半响,金复时都没再动手,对于杀人这种事他已经经历过两次,这次他不害怕反而想到了很多……
“他杀了我妈,杀了我哥……
“杀了他,杀呜……”
犹豫着,没下手,又过了一会儿转念一想,明天自己还要去北镇驻防军办事处报道,肯定来不及处理尸体,总不能把他放在家里啊。
“他是反抗军,杀了他就没人能证明他的身份……”
“他不能死,我得把他交给治安警署,不然我又落下个杀人罪名……”
“或许,还能用他让我在军队中得到重视,到时候有了名,应该就能快点升官……”
“对,我得救活他,现在不能死,死也要等明天。”
他早就学会感受和思考,非常理智的做出了一个对自己来说有利的决定。
就用手里的声控液态金属锁住北溱老头的手脚,然后拿出家里为数不多的绷带和止血药。
可是其他的,金复时就不会了……
毕竟北溱老头受的是刀伤,且非常严重,根本不在常识性急救知识范围内。
一夜沙尘暴,吹得人心荡漾,直到第二天上午后半段才堪堪停止。
可金复时等不了那么久,早上看沙尘暴威势渐小,五花大绑,拖着北溱老头上路,到了治安警署大门口,发现一个人也没有。
沙尘暴,谁还出门啊!
无奈,闯进安何为办公室……
还好治安官的宿舍楼和办公区域是连着的,安何为也算是尽职尽责,知道沙尘暴过后有很多事要处理,早早的坐在办公室里,打哈气。
“安总警长……”金复时叫了一声,看着安何为连眼睛都张不开的样子,就觉得这人不靠谱。
“什么事啊?”安何为连眼睛都不睁,靠在椅背上,并没有上心。
“我要报案。”
“嗯!”
“昨天晚上有个反抗军让我抓了。”
“嗯…什吗?!”
胖乎乎的身体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顶的桌子都挪了位置。
可当安何为看清楚眼前报案的人,居然是金复时,仿佛觉得看错了,多看了几眼,惊道:“我说,你个小鬼是怎么回来的?”
“首相放我回来的,他就是反抗军,在我们一家人去往首都路上,和埋伏我们一家人的那些人一伙的。”金复时指指还昏迷的北溱老头。
此刻,北溱老头身上的血恐怕都快要流干了,气若游丝!
安何为不敢相信,可看着北溱老头重伤,还是叫来人抬走,又开始审问金复时发生了什么。
而金复时自然是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从他们一家人遭受袭击的那一夜开始说,说到他来治安警署报案。
“切,你才几岁呀你,就想当兵……”
安何为满口不屑,但想想金复时一人抓住了一个反抗军,笑容逐渐收敛,又道:“这件事我会认真处理,现在我先派人去你家附近,问问那个肉铺老板,是不是这老头撬你家门,等这个老头醒了,我再审问他,在此期间你不得离开北镇一步,要不然,小心我把你抓进拘留所。”
“就这样,完了?”金复时不相信,这办案态度太糊弄人了。
反抗军啊,谁不知道反抗军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破坏帝国建设,试图恢复奴役制度……
我抓了个反抗军给你,你就这态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