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现实

第五章:好大儿们狗咬狗

    “你可真der!”

    胡金戈嗔骂了一句,转身就走。

    胡金戈便是这个女出马仙的大名,不过圈子里的人都称呼她为“小胡奶奶”。

    此女子在圈内可算是个名人,八岁出马,同年就和乡中一老狐仙斗法,不落下风。

    此后二十年,与其他四家,黄、白、柳、灰,接连斗法,无一败绩。也借此落了个“小胡奶奶”的雅号。

    胡金戈昨天听老张,也就是大背头班主说起苗氏老太的事儿,便来了兴趣。这才一大早跟着班子来到了吴家堡。

    谁曾想,老太太还没看到,先碰上了宅老三这么个,嗯,这么个神经病。

    胡金戈实在是没找到能形容宅老三的词,只能给了他一个神经病的评价。

    转身走了不过三步,胡金戈猛然间停下脚步,小琼鼻吸了两三下。

    一个箭步又重新窜回到宅老三身前,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上一眼,下一眼的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看似邋遢,又带着一丝痞帅的男人。

    “额,大、大姐,要搞对象吗?”

    一句话好悬没把胡金戈的鼻子气歪了。

    “哼!你身上有我‘胡家仙’的气息,说说吧,怎么回事!”

    “哦,不搞对象吗?”

    宅老三有些失望,他本以为这个“狐狸精”一样的女子是被自己“帅气”的外表所吸引。谁知她竟问出了什么“胡家仙”的问题。

    “什么‘胡家仙’,我不道啊!”

    宅老三实话实说。接着又小声的补充了一句,

    “真的不搞对象吗?”

    “你……哼!”

    胡金戈无语了,她承认之前对这个男人的评价还是有些含蓄了。

    这纯纯是一个傻逼,一个大傻逼。

    其实,宅老三是一个很含蓄的人,很内向的人,很、有品味的人,很闷骚的人。

    正在二人说话的时候,几个同村的村民已将苗氏的遗体抬了出来,准备装车拉往火葬场。

    “喂,你别走啊,我先去看看老太太的遗体。等着我,千万别走!”

    胡金戈说完话,未等宅老三回应便走向了苗氏的遗体。

    “几位大叔,先让我看看这遗体,然后再装车。”

    胡金戈的声音脆亮,透露着清冷。

    “啊……好、好。”

    虽说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但几个村里人何时见过这么美的娘们儿。

    再加上那一双好像会说话的迷人桃花眼。

    几个大老爷们儿就那么直愣愣的呆在原地,双眼不错神的盯着胡金戈。

    胡金戈也没有客气,直接掀开了盖在苗氏遗体上的白布。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

    脸颊深深地凹陷,颧骨突出,双眼只剩下一对黑窟窿。皮肤是一种破败的灰白,毫无血色,仿佛是一张风干的纸片,轻轻一吹就会碎裂开来。

    嘴唇干裂,牙齿暴露在外,嘴角还挂着一些灰黑色的泥土。

    稀疏的几根白发仿佛是长在骷髅头上的野草。

    胡金戈只是看了一眼就重新将白布盖好,没有理会几个依旧目瞪口呆的老爷们儿,径直走了回来。

    “赶紧的,往车上抬啊,几位师傅们,喇叭吹起来啊!”

    支客王老五恰巧看到了刚才胡金戈检查苗氏遗体的那一幕,所以一边指挥着众人,一边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人死为大,入土为安!”

    老吴家的亲戚朋友,王老五几乎都认得,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个检查苗氏遗体的小姑娘不是吴家人,所以特地过来隐晦的劝了一句。

    “老三,还没走呢?”

    王老五没有得到胡金戈的回应,又假装和宅老三说了一句。

    “啊,就走,就走。”

    宅老三随意应付了两句,看着转身离去的王老五,又看了看胡金戈。

    “死者为大,死者为大啊!呵呵!”

    毕竟已经是成年人了,不再那么热血冲动,嫉恶如仇。

    所以宅老三也只是嘴上嘲讽了几句,转身就要离开。

    “你知道老太太是怎么死的吗?”

    胡金戈盯着宅老三,轻声问道。

    “听说是饿死的。”

    “你知道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要饿几天,才能饿死吗?”

    胡金戈的声音低沉,充满着愤怒。

    此时,鼓乐队的几人已经忙活了起来。

    哀戚婉转的的唢呐声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什么。

    早起看热闹的村民都在窃窃私语。

    主家老二吴义和老三吴礼已经来到了现场,看表情还真有几分悲痛的样子。

    “我滴个妈呀,你咋说走就走了啊……”

    吴老二在村民的注视下直接跪到了地上,口中不住的呼喊。

    “都怪那个挨千刀的啊,该到他伺候,他不伺候啊……我滴个妈呀……你死的好惨啊……”

    哭嚎声感天动地,催人泪下。

    “老吴家二兄弟,赶紧起来吧,地上多凉啊。”

    有几个村民已经上前搀扶吴老二。

    吴老二家庭非常不错,所以还挺有人缘。

    而吴家老三吴礼正用一副嫌恶的表情看着跪地的吴老二做戏。

    本想走的宅老三也停下了脚步,和胡金戈一同看起了热闹。

    “吴老大来了,看看他怎么说。”

    有几个村民小声嘀咕着。

    老大吴仁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当中的吴老二。再一听他那碎碎念,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二人早有积怨,加之母亲饿死这件事,老大一直认为是老二的错,如今听得老二的言语,不仅在推卸责任,而且还想把罪责安到他头上,这还能忍!

    “你他妈少放屁!”

    吴老大紧走几步,来到跪着的吴老二面前,抬起一只脚,猛的蹬了过去。

    吴老二是个小包工头,家境优渥,吃的肥猪老胖,加上他也确实没想到老大居然敢在这种场合动手。

    这一脚结结实实的蹬在了老二的前胸上。

    本就跪着的吴老二“哎呦一声”直接仰面朝天的倒在了地上。

    得亏这一身肥膘了,重新爬起来的他拍打了几下身上的尘土,居然一点事儿没有。

    但这口气是万万咽不下的。

    我不要面子的吗?!

    下一刻,

    “卧槽你马!”

    老二一声怒骂,就扑向了老大,二人一瞬间便扭打在一起。

    想要劝架的有,但更多的人都在看热闹。

    吴老二有着先天的体型优势,所以几下子就把老大给按倒在地,正要来上一顿大腮炮。

    老三赶紧上前,双手搂着老二的脖子就往后使劲拽。

    老三和老大是一起干批发的,平日里关系还不错,所以看到老大要吃亏,赶忙上前拉起了偏架。

    “吴老三,你妈了个……”

    老二的脖子被箍住了,脸憋的通红,口中却是毫无顾忌的大声叫骂着。

    “哎呀,这是干啥呀,都是一家子兄弟,啥事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啊。”

    支客王老五不能坐视不管了,一边拍大腿,一边呼唤起看热闹的村民。

    “李老八,还有刘老三,都别看热闹了,赶紧把他们拉开啊!”

    王老五平日里为人不错,在村中还是颇有威望的。

    听得招呼,几个老爷们儿虽不情愿,却也只得上前将三兄弟拉开。

    此时,吴家老四吴智也来到了现场。

    要不说,还得是吴智,真对得起名字中的这个“智”字。

    眼看着现场一片混乱,老大和老三站在一侧,身上沾满了尘土。老二也是站在另一侧,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不停的咒骂。

    “和我没关系啊!”

    老四直接来了这么一句,说完转身就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老四,你过来!”

    还没等吴智走出人群,就听到了老二的呼唤。

    “二哥。”

    老四和老二是一起包活儿的,老二算包工头子,而老四只能算是打工的,所以听到老二叫他,他也只能无奈的答应一声,走到了老二的身边。

    此时的场上,老大和老三明显是一伙的,老二和老四站在一起,是另一伙的,竟然出奇的平衡了起来。

    “人死为大,入土为安啊!都这时候了,你们哥几个还闹什么啊?”

    支客王老五好言劝说着几人。

    “是啊,是啊,你五叔说的对啊,先把老太太的遗体给炼了才是正事儿啊。”

    看热闹的村民中又走出来几个老人,帮着劝和。

    “那不行,今天就得把话说个明白!”

    吴老二先是挨了老大一脚,然后又被老三给锁了喉,自觉吃了大亏的他怎么能如此轻易的把事情放下。

    “那你说,要怎么办?!”

    支客王老五也有点生气,要不是看在主持这场白事能赚个几百块的份上,他早就撂挑子了。

    “吴老大,你说,妈的死和你有关系没有?”

    老二吴义没有理会支客王老五,而是直接质问起了老大吴仁。

    “你少在那满嘴喷粪!”

    老大自然是年龄最大的,今年已经五十二岁了。

    精瘦的身材,鹰钩鼻,三角眼,如今这一爆发,当真有几分威势。

    吴老大上前一步,用手点指着老二的鼻子。

    “定好的一人照顾妈一个月,我打头,接下来是不是就轮到你了。”

    “你放屁,你他妈的住了院,这第一个月是我替你照顾的。”

    没等吴老大说完,老二已经怒气冲冲的回怼。

    “到了第二个月,你不应该把你的那个月任务补上吗?”

    “大哥身体不好,出院后也是一直在家修养,第二个月本来就是你的任务,就算大哥没补,你就不伺候妈了,你他妈还是个人?!”

    老三身材苗条,再加上一副金丝眼镜,颇有几分儒雅气质,不过,一开口便气质全无。

    “哪他妈轮到你说话了,要说怪,还他妈就怪你了,我伺候完一个月,顺延下来也应该轮到你了,你那时候干啥去了,现在在这瞎逼逼!”

    吴老二已经开启了疯狗模式,逮谁咬谁。

    “和我没关系啊!”

    老四吴智生怕几位哥哥把矛头对向自己,所以就自作聪明的先撇清了关系。

    围观的村民,也是各自分析着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一听到老四说话,目光自然的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老四吴智本就瘦小,再加上一副苦瓜脸,天生一副受气包的样子。

    而且他为人胆小怕事,如今见得村里人都在看他,急中生“智”下,倒是想到了一个好说辞。

    “要我说,最应该怪的人是老五!他要是不死,哪有这么多事儿!”

    言毕,全场俱寂,落针可闻。

    下一刻,哄堂大笑,震耳欲聋。

    胡金戈瞥着吴老四,一时间倒是没想到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个男人的智慧。只得转头问向了宅老三。

    “你说,这事儿应该怪谁啊?”

    “啊,问我啊?”

    宅老三正抽着烟,看着热闹,冷不丁听到胡金戈的问话,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随意的朝着几人的方向一指:

    “怪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