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回小妖精村庄的路上，芙芮不知疲倦地猜测着马休的种族。从矮人到魔鬼，说一个否定一个，绕来绕去死活不肯承认马休是人类。

    扛着一大捆巨蜘蛛腿的马休，时不时会采摘一些蘑菇，不再搭理小仙子不着边际的话。

    心里不断思考着关于人类语的问题。结合矮人的说法、保罗的模糊解释、芙芮的肯定、头盔上的文字，几乎可以确认，人类说的不是人类语，而是精灵语。

    马休越发觉得人类历史扑朔迷离，传承五千年的语言和文字竟然不是人类自己的。而且身为人类的自己都不认识的人类语，小妖精芙芮竟然认识。

    磨磨唧唧的两人，比来时多花了三倍的时间，才回到妖精村庄。

    他们一现身，便有大量的小妖精从树冠飞下，唱着欢快的歌曲，欢迎朋友的归来。粘人的小棕熊小黑，也立刻跑了过来，不断蹭着马休的裤腿，嘴角上的各种食物残留，也被抹了上去。大熊只是看了马休一点，轻吼了一声，便又卧在树下，眯起眼睛。

    莉莉和夜时，并不在其中。胆颤心惊的两个小妖精，在回到家后，便立刻躲在床上。这会儿，已经睡着了。

    开心的芙芮牵着众位伙伴的手，讲述着刺激的营救过程。小伙伴们一阵阵惊呼，仿佛置身其境，然后激烈地鼓掌。

    粉红小仙子菲亚撅着嘴，闷闷不乐。没有能出上一份力气，让她很是懊恼。

    腼腆害羞的芮儿，拿了两杯蜜酒，一杯递给芙芮，一杯递给马休。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又红着脸飞走了。

    酒杯很小，只有马休手指节一半那么大，一小口便喝光了。但是其中的蜜酒，很香、很甜。

    等聊到马休不会人类语时，不开心的菲亚，终于有了展示的机会，举着手，给了这个问题的一种解答。

    “我知道，我知道。那是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久得已经不知道是多久，那么久的时间。”手指还没掰几下，菲亚便放弃了，采用了她独有的时间形容法。

    “那个时候，人类是精灵的奴隶，给精灵们种地、当仆役，专门干苦活、累活。他们是不被允许说他们自己的语言的。而且偷偷讲人类语的，还会被抓起来狠狠的处罚。”

    “哇，精灵好可恶呀。怎么能做这种事呢。”芮儿细微的声音，引起同伴们的认可，纷纷开始质疑起精灵的品德。

    “可是芙芮总觉得精灵那么美，那么闪亮哦。”芙芮双手撑着下巴，爱慕的眼神里，显示出一种迷恋的表情。

    菲亚双手叉腰，哼了一声，“芙芮姐姐，是被精灵的外表迷惑了。精灵们可坏了，他们还会把我们小妖精当作宠物，把我们关起来，给他们唱歌。”为了增加说服度，她又补充道，“这是我多次轮回中保存下来的记忆。精灵可坏了。”

    小妖精们比较特殊，他们死亡后的若干年，会重新在林间诞生，有很少一部分会保持上一次生命的点滴记忆。这种诞生的过程，就像是突然在树上长出来的，没有生育的过程。

    一时间，小妖精们群情激愤，开始声讨精灵的邪恶行径。就连最迷恋精灵的芙芮，也动摇了，耷拉着脑袋，为自己错信恶人而沮丧。

    “美丽的菲亚小仙子，在你悠远的记忆中，是所有人类都是精灵的奴隶吗？还是只有你记忆中的那些才是。所有的小妖精也都是宠物吗？”这样的询问，并非是马休质疑天生善良的小仙子，而是希望能多了解一些。历史中的过往，总是披着一层神秘的面纱，吸引着无数渴望美、渴望真相的心。他也一样，虽然朦胧之下，大概率是一团不堪入目的污秽，但相比起未知，这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粉红小仙子听到马休的问题，很是欢喜，“嘿嘿，勇敢的小妖精救星，也愿意相信菲亚的话吗？”马休“嗯”了一声，作为肯定的回答。“那你得答应菲亚，下一次再有这种正义之举，一定要带着菲亚一起去。你答应了，菲亚就告诉你。”

    不等马休回答，芙芮就已经揪住了菲亚的小耳朵，佯装生气地喊道，“快说！再无理取闹，就把小菲娅关进家里，一整天不许出门。”其余小妖精对此幸灾乐祸，没有一点要制止的意思。

    “哎呀，疼疼疼，芙芮姐姐，可是人家……”芙芮并没有松开手，拽着菲亚就要飞到树冠上。粉红小妖精连忙败下阵来，“我说，我说。”

    其实马休原本是想答应下来的，毕竟他只计划在这里休息一晚，第二天清晨就会再出上路，不会有带菲亚出去行侠仗义的机会的。

    一被松开，菲亚立刻捂住自己的两只耳朵，委屈巴巴地说，“菲亚只是记得，一群精灵在一个大房间里，他们在说着‘大贤者议会已经禁止人类语了，真想不明白智者们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决定，让只配当奴隶的人类讲我们优雅的精灵语。’而菲亚和伙伴们就被关在一个个笼子里，坏透了的精灵还拿着一根枯草戳菲亚，要菲亚唱歌、跳舞。”

    “还有别的记忆吗？”马休问道。只是一个场景的话，未必就能代表真相。

    菲亚立刻摇摇头，“怎么可能还有，菲亚自己都不记得已经重生多少回了，只记得这么一点点了。”

    刚刚才当完‘恶人’的芙芮也来帮忙解释，“小马休，记忆是很难随着小妖精一起重生的，像芙芮和其他同伴都已经彻底没了上一次生命的记忆了哦。菲亚能记得这么一点已经是很厉害的了哦。”

    其余的小妖精也以各自的话，支持着相同的观点。

    一点点地解开历史真相，反而比一次性探究彻底，更有意思。无论曾经如何，现在人类已经在大陆上占据了主导地位，而精灵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谢你，菲亚小仙子。是我一下子太贪心了，没有抑制自己强烈的好奇心。你说的已经够多了。”马休心怀感激地说道。他想，这些不美好的记忆，肯定是一世世压迫着菲亚，遗忘是她的自我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