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人威特故作惊讶，却又不掩饰脸上的喜悦之情，大方地承诺向民兵队免费赠酒。他觉得大厅内，只有队长这一个壮汉是懂酒的人类。

    然而，不等汉克答话，马休便抢先埋葬了矮人的好心情。

    “汉克，你回头传一下，民兵队的成员，有喝醉的，直接开除。不论在哪喝的，在什么时间喝的。曾经喝醉的，有酗酒名声的，民兵队一律不收，包括矮人哦。”说完，马休向矮人们挑挑眉毛，提高了音量，“这可是对矮人们一视同仁哦。酒厂，我记得应该是我们家的吧，你们不是只负责酿酒吗，怎么还有权随意整桶赠送？”

    矮人感受到马休的语气不善，瞥了瞥主座的波特，鼓足勇气说道，“波特老爷已经将酒厂送给我们了。现在赫利俄斯酿酒厂是霜胡氏族说了算。”

    这是何等的慷慨，说送就送，马休目不转睛地看着波特，希望他能说出个好理由。

    “别听老威特瞎说，还有两成是咱们的。”波特瞪了一眼矮人，转头向汤姆说，“去把酒厂的财务清单拿过来。”

    很快，翻看过清单的马休，明白了为什么会将酒厂的八成拱手让人。

    因为酒水对矮人们是以成本价供应，酒厂不但没有盈利，反而需要支付大笔薪资。酒厂员工50位矮人，平均每人每天4德涅尔薪水，每日总薪资16苏8德涅尔。也就是每天酒厂至少亏损16苏8德涅尔。

    酒厂运营36天后，产出51桶酒水。只一周，霜胡氏族便喝了39桶，这还是在氏族严格管控的情况下。

    想要增产就得继续扩大生产规模，增加人手。一方面会增加亏损，另一方也会大量消耗粮食。

    每桶小麦啤酒需要消耗粮食232斤，目前酒厂每月消耗粮食接近一万两斤。而领地的粮食还要拿来救济难民，不能在酿酒上投入太多。

    所以波特便限制了对酒厂的粮食供应，又提议酒水只要有一丝酒味就行。现在每日粮食消耗不到之前的一半，酒水品质也开始下降。同时，他又以赠送酒厂股权的方式，来减少开支。

    然而，霜胡氏族现如今也没钱给员工们发薪水，但是他们可以用氏族名义让矮人同胞们做义工。而且他们处心积虑地攒下第一批酒水中的8桶，然后每天免费赠送。为的是放长线钓大鱼，虽然矮人们的大目标，波特一家，没有上钩，但是平民们短短几日便沉迷于这种饮料。不用问也知道，等第二批酒水酿造成功，就是矮人们便会开始正式收割。

    了解内幕的马休，不由得向两位矮人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厉害，还是你们的赚钱手段高明。”矮人们的手段光明正大，也不违反律法，只是会让知情者心生抵触。对此，愿者上钩，他也不想多说什么，人们有自己的选择。

    啤酒厂的大头，送就送了，马休也不觉得啤酒能赚多少钱。他更看好保罗的葡萄酒计划。走高端路线，赚贵族、富豪的钱，才是他感兴趣的。

    话题再次回转到放弃休耕的真实原因。马休向众人说了觐见永恒之树时的情况，并没有刻意回避大厅内的一众仆役。

    一个堪比神明的存在震惊众人。大厅内，再次变得寂静，静得可以听到每个人的砰砰心跳。

    “你，你的意思是，我们脚下踩的土地，也是那位伟大……”说到此处，波特连忙起身，向着西方恭敬地鞠躬。其余几人见状，也立刻有样学样。不管信仰如何，这可是在世神明，还离得这么近，礼敬神祗是应该的。

    “好了，不用如此，祂不在乎，也不需要信徒。”马休将众人喊回原位，继续说道，“波特说得没错，但是也只说对了一部分。我在转变成巨龙时感触到，不仅是我们脚下的土地，其他大陆、海洋、天空、诸天繁星、虚空等等整个位面的一切都是祂的一部分。不愧为‘无尽寰宇’”。

    神父保罗有着自己想法，坚定地说，“那要不，我们也为祂建一座神庙吧。祂不在乎，但是我们不能。而且你能有幸受祂的感召，就是先知、圣者一般的人物，应当为祂开创教会，传播祂的光辉。”

    马休摇摇头，拒绝道，“祂和普通的神明不一样，我没有诋毁你们信仰神明的意思哦。只是永恒之树，不会回应信徒的祈祷，也不会赐予神术。长此以往，祂的神庙就会无人光顾、衰落，这样反而会影响祂的威名。”

    看着众人齐刷刷盯着自己，马休明白他们的意思，连忙说道，“祂已经沉睡了，我祈祷一样没用。我试过了，真的不会有一点回应。”

    众人这才深深叹了一口，也不知是遗憾，还是放松了。

    “保罗，如果我说，你的有生之年，也许之前可能还不会，但是你现在增加了十年寿命。嗯嗯……”马休清清嗓子，“你先做好心理准备，稳定心神，我再继续说。”

    神父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虽然不明白马休为什么也支支吾吾，说话丝毫不痛快，但是他能感觉到，接下来的话题，可能会至关重要。

    “稳住心神哦。其他人也是哦。”马休又啰嗦一句，才继续说道，“你的有生之年内，会见证你的神术消失。你的教会、其他教会，人类的、非人类的，所有真神教会，一切神术都会消失。而且这种消失，会持续千年，直到你们的神，再次向塔拉欣降下神辉。”

    保罗的手开始颤抖，在椅子不安地拧来拧去，又突然站起来，在大厅内来回踱步，拳头攥得很紧，指关节开始发白。“为什么，为什么？”他痛苦地念叨着。

    虽然没有人的祈祷得到过回应，但是凡人仍能通过神术感受神明的光辉。那如果神术也消失了呢？

    渐渐地，其他人也意识到问题所在，一个个面色煞白，仿佛一瞬间，遭受暴击，失血过多。这是被神抛弃了？他们死后该怎么去哪，地狱还是深渊？恐慌弥漫在大厅内。女仆翠茜和莎莉无法接受这种事实，瘫坐在地上，痛哭起来。就连心志坚定的矮人们，也开始动摇了，不断在心中呼唤他们的造物主，矮人的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