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编织者号正是在一次远海的联合劫掠行动中，遭遇突发风暴，巨大的风浪将它一直吹到了此地，搁浅在沙滩上。清晨，海盗们正准备在海岸边砍伐木头修补船只时，被突然出现的一大群鱼人包围。接着便是马休看到的那些情况了。

    以劫掠为生的海盗们，依然是个个穷鬼，整条船搜刮的金额不到50利弗尔，其中三分之二来自船长室内的小金库。每次成功的劫掠后，他们都会返回洛阿坦——周围遍布暗礁的海上岛屿，在那里报复性消费，再多的钱也难以维持连续一月以上的奢靡生活。

    不仅仅是沉默编织者号如此，其余的海盗船也是如此。马休原本打劫海盗们大秘宝藏暴富的想法，也被船长蒂奇无情的打消了。

    真有钱的，谁还愿意天天刀口舔血当海盗？无论是帝国，还是联合城邦，肯花钱就能买一套干净身份，而且从前的罪责一盖既往不咎。大多数情况下，只需要1000利弗尔，一个海盗便可完成从罪大恶极的罪犯到善良无辜的地主的华丽变身。

    然而，几乎每位海盗船长的洗白之路都会终结在999利弗尔。除了不知节制的个人消费外，船长们还需要花高价，维护整艘海盗船的保养、维修，进行火炮采购、补给采购，以及花钱取消悬赏。甚至于为了安抚口袋空空、随时可能暴动的喽罗们，船长们还要花钱请他们吃、喝、嫖。抠门吝啬的船长，会被舵手所取代，或者逐渐成为孤家寡人。所以船长们通常有钱，但是不会很多。

    海盗团埋藏在某地的大秘宝更是无稽之谈。商船是海盗眼中的肥羊，海盗是血脉贵族眼中的肥羊。1000利弗尔是个诱人的数字，值得中级血脉骑士花费1个月的时间，进行一次正义的清剿活动。特别是联合城邦的贵族们，他们的眼线遍布洛阿坦，或者说是洛阿坦的每个商贩、杂役、妓女都是他们的眼线，密切监视着海盗们。

    洛阿坦，明面上是海盗们的基地，实则是联合城邦扶持的罪罚流放地和非法货物交易的黑市。正真有牌面的海盗头领们，十分清晰地明确这一点，爱德华·蒂奇也是其中一位。海盗们咬着牙，以低于市场价格一半的金额出售劫掠品，以高于市场价格一倍不止的价格采买补给品。

    自由，永远是受时间和空间限制的。为了应对贵族们的无耻盘剥，曾有无数海盗在浩瀚的大海上寻找远离文明的无人小岛，建设他们的基地。这样的法外自由之地，在历史上出现过无数个，勒布兰基亚、维京果、斯坦布兰亚、巴布罗斯、科莱曼、曾经的法师城等等。但只要海盗们还需要交易，商人们出色的财富嗅觉，就会带着他们幕后的贵族出现在那里，重新给暂时逍遥的海盗们套上无形的枷锁。加之远离航路，交易不便，这些海盗岛也逐渐没落，被人们淡忘。

    现存的海盗基地，便只剩下联合城邦扶持的洛阿坦和帝国扶持的朴特罗伊。法师城原本的名字已被历史的风尘掩埋，这座近海岛屿已成为帝国圈禁法师的场所，也是海盗们宁死也不愿意靠近的梦魇之地。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贫困潦倒的渔民、破产的商贩，怀揣自由与暴富的梦想，踏上波澜壮阔的大海，最终也只能颠沛流离，死于非命。生无分文，死亦无分文。

    随着海盗们重新被套上枷锁，海上贸易也逐渐有了些许秩序，诸如卡莱之类的航路重镇迅即崛起繁荣。

    兴盛的远洋贸易商路只有两条。一条是帝国东部，以卡莱为中心的东部航线，直通联合城邦的费拉德尔菲亚。另一条是主大陆西部，原矮人王国的峭岩堡为起点，直通联合城邦的矮人城邦——新熔炉堡。两条航线并无交集，东部航线顺风单程花费时间15天到30天的左右，西部航向单程花费时间则超过了80天。如果矮人王国没有灭亡的话，马休正欲兴建的欧若拉，也是西部航线的必经之地。矮人也因为对黑暗森林的恐惧，从未占领此处。

    想到这里，马休不由开怀大笑，吓坏了一众刚洗漱归来的喽啰。德维尔领现在有矮人，有远洋帆船，离新熔炉堡还更近，他完全可以重建西部航线。一想到，欧若拉会将成为卡莱那样的海港名城，他便激动不已。

    可是你拿什么去交易呢？石头还是沙子？

    那个消失许久的令人烦躁心声又突然出现，它的冷漠无情破坏了马休的愉悦幻想。

    该死，马休暗骂一声，踢飞脚下的沙子，他讨厌自己酷爱唱反调的心声。

    西部航线贸易因其漫长的距离，并不如东部兴盛，能参与其中的也只有矮人王国、博格哈特行省和坎特斯廷格行省。而后两者又偏爱近海贸易，或者与帝国中部行省贸易。以矮人王国为主导的远洋贸易线路，从事着粮食、酒水和金属品交易，都是些量大、单价低的便宜货，所以海盗也不爱光顾。一来很难遇到商船，二来好不容易遇到一艘还大概率是粮食船，是海盗们最厌恶的商品——重且价格低。

    联合城邦，由众多不规则的岛屿组成，山脉众多，适宜耕种的土地稀少，粮价比帝国略高。将帝国的粮食贩卖到新熔炉堡，每吨利润在11苏以上。德维尔领当前的存粮，23吨小麦，全部售卖之后，可获利12利弗尔13苏。粮食产量再翻10倍以上，粮食贸易才会成为一笔好买卖。

    去别的领地收购粮食，然后转售，也不太可行。因为大宗交易会被当地领主课重税——百分之二十的动产税，利润直接减少两苏。即便是安塞领的3位骑士，也不会愿意一直为马休献爱心——免税。再加上需要支付海员的薪水，补给品消耗，可能遭遇的海盗风险，一来回交易又需要半年以上的时间，粮食贸易又显得不那么划算了。

    金色太阳高悬于天际之上，马休脑海中烦杂的思绪却没有跟随乌云一同消散。但赫利俄斯河上驶来的帆船，终归是令人兴奋的良好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