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不存一、死伤过半、灭族，这些词汇击溃了安德烈的心灵防御。他目光呆滞，思绪混乱。

    主大陆的矮人几乎已经灭族，接下来便是人类吗？光明教会的三位老牧师，彻底绝望。

    牧师们紧闭双眼，低声诵经。一直沉默不言的圣骑士，也开始做出同样的举动。显然，他们早已知晓今日之局面，也清楚即将要发生什么。

    是谁？是谁要做这等泯灭人性、丧尽天良之事？

    是范巴德吗？不是，他没有那么大的能量。

    是卡莱议会吗？不是，他们的命令只在卡莱内有效。

    是争夺皇位的诸位皇帝子嗣吗？不是，他们没有指挥公爵的权利。

    是帝国所有掌权者的意志吗？是各位公爵和皇子皇女联合在一起的行动吗？除了他们，安德烈想不到还有谁能掀起如此大潮，毁灭文明的大潮。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安德烈低下头，想要厉声询问，却发不出声音。

    瘫坐在椅子上班尼禄，于阵阵诵经声中，默默打开早先已放在桌面上的羊皮卷轴。其余四位主教好似收到暗号，同样展开他们身前的卷轴。

    羊皮纸上的内容清晰可见。

    圣座谕令。自接收谕令之时起。凡战神教会之司祭、武士，即刻停止对所有贵族之支持，返回所属圣堂。凡战神教会之圣堂，紧闭门户，诵经鸣钟，为神之羔羊哀悼，指引信众之灵魂前往神的国度。私自庇护平民者，违令者，当受绝罚，剥夺身份，驱逐出战神教会。

    安德烈连忙查看其余四人身前卷轴，内容相差无几。

    看着重新闭目诵经的班尼禄，失魂落魄的安德烈自知得不到解释。他跌跌撞撞地离开战争之神神殿，两位同伴跟在身后，与他一同奔赴卡莱议会。无论如何，他们要做出最大的努力阻止这一切，至少也得问个明白。

    怒气冲冲的三位牧师，刚开口，便被议长范巴德下令捉拿。

    “放肆，你们这些不事生产又衣着华丽的蛀虫，不好好躲在你们的巢穴中苟延残喘，竟敢妄议帝国，竟敢干涉贵族议会。莫非你们真的觉得你们的神，会庇佑你们？”议长唾沫横飞，厉声咆哮。然后，他下令以叛国罪，于三日后处死三位老牧师，禁绝光明教会。

    在一众议员目瞪口呆的表情中，三位老牧师被卫兵押送至监牢。

    男爵杜威紧张地看向主位冷酷的范巴德，这位一度以慈祥、睿智著称的贵族典范，这位他一度称为叔叔的老人。“大人，他们只是些牧师，是些没多少日子可活的老人家了。您真的要处死他们吗？”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开口，意图为安德烈等人求情。

    范巴德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冷漠地说，“换做任何时期，我都不会针对神职人员们，我也同样担心他们可怕的诅咒能力。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需要维持稳定，需要保护卡莱。任何危险的因素都要被提前消灭掉。”

    “到底是什么事？您又何至于此？有我们12家协力同心，有谁能威胁到卡莱？大人，还请直言相告。”杜威忐忑地问道。

    “是呀，大人，告诉我们吧。家族千年以上的传承，哪里是我们一下子就能翻完的。无论如何，我们都会支持您的决定。我们只是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告诉我们吧。”杜威对面的年轻议员死死盯着议长，真挚的目光透露着对答案的渴望。

    其余议员也一起开口，希望老人能道出真相。

    范巴德无奈，挥挥手要求卫兵们离开，“千年之前如此，500年之前如此。皇帝死，内乱起。皇位争权，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开战借口，是最尊贵的大人们举起屠刀的借口。很多人会死，很多城市会被毁灭，即便是那些最尊贵的家族也可能被消灭。我等先辈的主君，帝国建立者之一的伟大家族，最崇高的维林公爵家族，便消失在千年之前的血腥浪潮中。不消灭半数生命，殿下们的疯狂绝对不会停止。不愿意加入他们血腥事业的家族，也绝无存活的机会。我们别无选择，孩子们。”

    杜威摇着头，慌乱地说道，“不对，不可能。维林行省是中立行省呀，攻击我们便是对3个中立行省集体宣战，哪位公爵、哪位殿下能对抗3个行省。”

    议长好似早已预料到这个问题，胖子议员刚开口，他便从口袋中拿出一封拆口的信件，递给他下首的议员。信件上面的内容不多，只在每位议员手中短暂停留，接着被传递到下一位议员手中。

    很快，转了一圈的信纸来到杜威手中，他连忙接过，逐字解读。

    4月初，布恩迪亚行省、博格哈特行省联军突袭帝都坎佩尔，尽灭帝国骑士团主力，斩杀大团长鲁道夫·普拉德纳伯爵。

    4月第一周周日，帝都城破，联军屠城，洗劫后焚城东进。联军一路东进，所过皆灭，不接受任何投降。

    4月第三周周二，皇家骑士团追击西部行省联军至落霞山脉，被联军埋伏，生还者百不足一。

    胖男爵大惊失色。帝国骑士团和皇家骑士团同为帝国最顶尖战团，每团有万人具装骑兵，装备大量魔法武器，大团长与副团长更是中级骑士。这样的队伍也会被一战消灭，这么魔幻的事竟然也会发生。他开始相信范巴德的话。世界已经开始疯狂，律法与人性正在消失。

    “杜威，明天一早你便出发前往法师城，不惜一切代价采购魔法装备。最好能花钱雇佣一批法师前来。”看到对方的疑虑，范巴德又解释道，“帝国禁令已是一张废纸，不用顾虑。无论花多少钱，哪怕是五成税赋，也要请来一批法师。”

    接着，范巴德又逐一给议员们下达任务。

    “鲁伯特，你去召集我等封臣。要求他们放弃领民，带领家人即刻汇聚卡莱。”

    “阿方斯，你亲自去邀请周边男爵以上领主，3日共聚卡莱协商结盟。”

    “埃尔希特，你去召集我等支持海盗团，停止劫掠，巡防卡莱周边海域。”

    “佩里，你负责采买粮食，至少需要保证卡莱3年不会缺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