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法师城建成以来最糟糕的几天，甚至比法师们被禁止离开法师城那个久远的过去更加糟糕。

    邪恶的巨龙摧毁了港口停靠的8艘帆船，驱逐靠近的船只，将法师们限制在法师岛内。

    毫无道德、毫无底线地从高空抛物，破坏了学院教室、议会大厅、大图书馆、诸多法师塔等等，搅得整个城市不得安宁。城市中任何移动的人或物、烟火、光源，都是最容易被攻击的目标。破碎的窗户、坍塌的建筑、被砸碎的尸体，城市内随处可见。实心炮弹、各式各样的的巨石，使这座刚刚经历过内乱的古城又遭受了极为严重的创伤。

    攻击者仿佛从不知疲倦，攻击从不停歇。

    中午、下午、傍晚、深夜、早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有可能出现从天而降的攻击。每次当法师们认为威胁已经离去，放松警惕，闭上眼休息。很快，就会有建筑倒塌的轰隆声响起。

    千米以上的高空中，视力最佳者也只能隐约看到攻击者的身影。没有这般远距离攻击武器和法术，反抗便无从开始。

    紧绷的神经，已经严重消耗了大多数人的精神和意志。心态不佳者，双眼猩红，眼袋黑重。每一次响起的轰隆声，都让他们心惊肉跳。他们躲在地下室中，愤怒且疲惫，只有骂累了的时候，才能安睡一会儿。

    各个学派的法师代表们吵得不可开交。战与和，仿佛成了永无休止的争论。

    第三天傍晚，感受到肩颈部伤口彻底恢复的马休，胸中的怨气彻底消散，终于决定结束本次袭击。没有留下狠话，也没有现身，就像他悄悄地来那样，又悄悄地离开了。

    天空蒙蒙亮之时，巨龙抵挡欧若拉山城区的宫殿里。简单过问领地的情况后，马休躺在石板床上昏昏睡去。波特从城堡发来的信件，完好的放在书桌上，队长小杰罗并不知道其上的内容，所以也未提及。

    他离开的这几天里，除了沙华鱼人的一次照例攻击外，并无其他特殊事件出现。

    诸如打架斗殴事件、陪审员选举、土地纠纷等事件，马休原本就怎么关心，队长自然也没有说。

    村民之间的冲突交由巡回法庭裁定，治安交由民兵队维持，是一开始便定下的规矩。

    至于审判结果公平与否，马休也从来不关心。他不懂复杂的法律条文，也不关注风俗传统，强行干预反而只会导致更不公平。

    波特的法官职责，已经转变为只负责维护审判流程和宣判结果。最初的目的也只是为了少发一个高级职位的薪水，他自然也不会干预审判结果。

    况且，法庭裁定结果和处罚力度，皆是由12位陪审员们协商后定的，而陪审员又是村民们自己推举的。如果真的不公平，也只能说村民们所托非人。

    陪审员每年一选。觉得审理不公之人可将票投给其他候选者，或者毛遂自荐。可因为没有薪资，陪审员也从来都不是什么受人追捧的职位。

    当前，新建的三座村庄各选出4名陪审员组成陪审团，原先的两座村庄维持旧例。

    领地内也有出现过申冤者。她的案件被允许重新开庭，提交新的证据。然而，申诉者提交的新证据，都只是个人的臆测和邻里之间传播的闲话，没有被陪审团采纳。同样的审判结果被下达后，申诉者认为包庇被告，蛮不讲理地哭闹，任谁劝也不听。最终被民兵队打了一棍子后，才变得老实许多。而一切的起因也只是邻居家的母鸡，在她家下了一颗蛋，她觉得那颗蛋应该是她家的，从而导致的两个家庭打架的事件。

    巡回法庭审理的案件，大多都是这种，与其说是审理，不如说打口水仗。双方因为一件小事冲突，各执一词，都没有切实的证据，邻里的口供也是完全偏向于亲近一方。如此，最终波特决定同一个案件，顶多只会重复审理一次。

    而真正的案件，偷窃、偷猎、私自砍伐等罪状，一般都是证据确凿，证人众多。这种案件审理迅速，但处罚力度是一大难点。赔钱、服劳役、监禁、棍棒处罚等等，选择一项，还是多项，每项具体多少，都让陪审员们异常头疼。没有相同案列的审判结果，通常都是陪审员们多次投票选择某一位建议的惩罚措施。

    就像领地目前的发展状况一样，公平和公正，仍然需要时间和积累。

    马休选择相信村民们的智慧，相信他们能为自己带来更好的生活。就像波特信誓旦旦地说得那样，这绝不是偷懒或嫌麻烦，而是尊重和信任。当然，如果他说这番话时，没有贱贱的笑容，配合着他阳光开朗的外形，倒是很容易让人相信。

    巡回法庭的书记官，由每个村的牧师担任。在哪个村庄召开，就由那里的牧师负责记录。同样是一个没有薪资的职位。但对于牧师们来说，也并不是没有收获。他们很容易能从各类案件中，发现村民们的潜在黑暗面和犯罪动机。这对他们最为关键的职责——劝人向善，有着巨大的帮助。

    马休理想中的领地，可以自主运作发展、自主保卫安全、领民们自动缴纳足额税赋。可惜，复杂的人性会导致每一件都无法实现，干涉是必要的。

    土地大小限制了人口数量，人口数量和管理的复杂度正相关。虽然更多的人口，会带来更多的税收，但随着而来的腐败也会越发严重。也正是因为腐败存在，强如帝国皇家，也只能获得大多数税种实际税收的三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各个公爵家也有此种现象存在。这是人力所无法解决的难题，武力不行，法律不行，道德也不行。

    这相当于顶级贵族们在为贪腐分子们打工，最后自己还背上了恶名，是马休所不愿意接受的。

    所以，领地的规模，他坚持只保持当前大小。广袤的荒原作为领地天然屏障的一部分，不会被改造为农田或者村落。理想的状态是，领地的人口保持在一种变化不大的动态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