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方斯，监牢里的‘美味’可还满意？”皇长子正对面偏右位置的中年男子戏谑道，“没有能亲眼看到你吃着泔水时的狼狈模样，真是让人遗憾呀。”此人身穿紫色的天鹅绒长袍，脖子和手上佩戴着各种闪亮的宝石饰品，极为雍容华贵。

    犯人瞥了一眼对面左侧年纪稍长那人，然后低头看着桌面上的纹理，并未理会说话者。

    “哟，还是这么傲气呀，我的兄长。想当初你就是这么狂傲，带着你那群未开化的走狗，山呼海啸般穿过哈托尔。那天，可真是把我们吓坏了哟。”男人捂着胸口，表现出不属于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浮夸表演，滑稽的惊恐和幸灾乐祸的嘲笑眨眼之间切换自如。“还好，没几天，你就像一条耷拉着尾巴的死狗一样，灰溜溜地出现了。你说巧不巧，被你吓得心惊胆战、夜不能昧的弟弟，刚要换个地方躲躲，就撞上你了。你说说，若不是仁慈的神明庇佑，怎么会有今天这一幕。哈哈哈……”

    年长那人稍稍扭头，低声说道，“博林，先说正事。”

    “这样的场景可不多见哟，瓦林表兄。我们的兄长，勇武的阿方斯，终日高高在上的帝国继承人，竟然也会有这么一天成为我们的阶下囚，而且还像乞丐那般肮脏邋遢。妙呀……”浮夸的二皇子开心地鼓着掌，毫不吝啬地表演着皇家的“兄友弟恭”。

    得不到观众认可的表演是没有意义的。

    深知这一点的锦衣男人收起轻浮的态度，看着自己的血亲大哥，正色道，“击败你的那头巨龙，已被证实是人类。其名，马休·德维尔。现年18岁，一年前从帝国骑士学院毕业。

    德维尔家，原为拥有寒冰血脉的维尔家族。2000多年前，其先祖曾为开国勋贵，被大帝册封为维尔领侯爵。约400年后，维尔家族3代未出现血脉骑士，家族领地被今维林、维多尔行省瓜分。再1100年后，维尔家族有一后人血脉觉醒，被册封男爵，改姓氏为德维尔。再之后，德维尔后人流浪于帝国各处。216年前，德维尔布恩迪亚行省分支以染布发家，其余支系再无音讯。

    6年前，马休·德维尔加入帝国骑士学院，但并无出色表现，亦无觉醒迹象。今年初，德维尔被证实晋升中级骑士，其血脉变异为寒冰巨龙血脉。”

    看到阿方斯抬头，博林布鲁克嘴角翘起，暂停了说话。

    正襟危坐的诸位骑士，趁机与左右交流起来。最初时，他们也只把这些消息当做是危言耸听的坊间传闻，并不在意，直到方才被二皇子证实。今天的会议便是商讨如何对付那位德维尔骑士。这令骑士们不由紧张起来，担心自己成为被选中的倒霉鬼。

    “肃静。”瓦林·安哈尔特·希德怒喝一声，制止了众附庸的喧哗。

    博林布鲁克起身，向着皇长子走去。快靠近之时，连忙捂着鼻子，快步退了回去。

    在椅子上深吸了几口气后，博林布鲁克才开口说道，“阿方斯，不得不说你确实太倒霉了。你被击败的那天，只要你们在路上稍微耽误一会儿，便能避开德维尔。晚十分钟，不，可能只要五分钟，你就能成功拿下卡莱了。”二皇子惋惜地摇着头，眼神里却只有嘲弄。

    “但说到底，咱们兄弟之间的争斗，无非是为了战后利益的划分。德维尔已经通过海盗们传出话来，他很快便会晋升为高级骑士。我们需要你做出判断，是否真的有这种可能，以及他晋升之后是否会对帝国的千年大计造成影响。”

    阿方斯冷笑了一声，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晋升了又如何，各地的献祭大阵此时应该准备完成了吧。高级骑士也只是一介凡人，又能改变什么？博林，你还是那么天真。大势所趋，岂是凡人所能阻挡？”

    “如果真有这么简单，那你现在应该还在监牢中和老鼠蟑螂作伴。”博林布鲁克故意挑起眉毛，歪着头，轻蔑地说道“那群废物法师被德维尔杀了大半，剩余的又都被堵在了岛上。德维尔放出消息后，就一直没再出现，这一个月才有20多位法师趁机奔赴各地准备。我现在代表的是所有公爵、北地蛮族可汗、以及那几位，向你问话。一、德维尔是否有能力构成威胁。二、需要派出多少中级骑士才能击杀德维尔？”

    阿方斯并未立即回答，反而闭上了眼睛，回忆起当日在卡莱城外的战斗。霎时间，他仿佛重新回到了被龙爪死死按住时的场景，无力和绝望感一阵阵涌来。比之身体上的折磨，这种精神上的压迫，才是令他形容枯槁的主要原因。

    会议厅内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等着回答。

    时间嘀嗒嘀嗒地流逝，在所有人的耐心耗光之前，阿方斯终于开口了。

    “下毒、设伏，否则多少人都是死。要么就让那几位亲自上。”沙哑声音中所蕴含的绝望感，在会议室内迅速扩散开来。

    这样的回答似乎是在意料之中，博林布鲁克没有继续盘问，和瓦林低声谈了几句，然后下令士兵将囚犯带走。紧接着，会议厅内的各位骑士也被要求离开。这也让骑士们松了一口气。

    会议室的大门重新被关闭后，瓦林这才说道，“博林，看来问题很严重了。先前布恩迪亚阁下派去的3位中级骑士没有一个回去，连消息都没传回。那个时候，我们就应该想到了。毕竟是能摧毁整个法师城的人呀。”

    博林布鲁克向上翻翻白眼，很是不屑地说，“切，所以我警告过你，早点退位让贤，别掺合这些事。这种时候，哪一次没有一个特别厉害的人出现？500年前，1000年前，1500年前，不都一样吗？乱世自有英雄出。或许他们就是诸神的意志，表示神明反对这种灭绝人性的事。曾经的英雄没成功，但是谁能肯定这次也不会呢？你确定你家那位，会救你吗？”

    “这是我想退位就能退的吗？连你这血脉都无法觉醒的普通人，不都也躲不掉吗？”瓦林丧气地低下头，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嘀咕道，“真的有那一天的话，我只希望德维尔是个恩怨分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