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我也想当太子

第三十六章 软禁

    段峙在这“皇宫”之中枯坐了半日,乞伏罗干却始终没有正式就双方的关系进行磋商,对于段峙提出的例如为何造反等一系列问题,他也只避而不谈。

    好似年初那封措辞严厉的檄文,与他毫无关系一样。段峙猜测,这一切肯定都与乞伏罗干口中的,那个还在病中的“大宰相”,脱离不了关系。

    离开“皇宫”后,两位凉州官员寻上段峙,乞伏罗干支使他们负责段峙等人的安置事宜。也就是所谓的监视了。

    在这两人的陪同下,段峙得以对凉州城进行一次简单的参观。傍晚时分,他们被关进了一处“皇城”边的院落,到这就算是被软禁了。

    段峙忧心如焚。

    坐在床榻上,心中泛起无穷的懊悔。由于在思路上太急功近利,段峙此刻才发现自己竟然忽略了一些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人——凉州本地的汉人群体。甚至他都忘了,凉州,原本也是有刺史衙门的!

    下午参观凉州时,看到街上的群和街边的坊市,这才发现在凉州,无论是羌人还是回鹘人,都只是少数,更多的依旧是汉人。这些人对乞伏罗干、对大夏的态度,才是这次出使真正的关键所在。

    晚间有小吏来送饭时,段峙交给他们一纸清单,上面多是一些笔墨书籍之类的文房物资。第二天,他们将东西送来时,段峙向他们表达了自己准备求见乞伏罗干的想法。

    数着日子都快过了一个月,段峙却迟迟得不到回应。使团的三号人物、夏国鸿胪寺的一位官员来向段峙汇报:已经与凉州城的内应取得了联系。

    被乞伏罗干软禁,是段峙等人早有预料的。还在灵州时,段峙与陈知礼敲定了与凉州细作联络的方式,其中就包括了被软禁后的应变之法。

    凉州城的许多店铺都售卖丝绢,但能用在文房里的,只一家而已,段峙文房物资的采买清单里,就包括了这一种绢。这不是一件很可疑的事情,夏国的官员在起草正式文书时,一般都会用绢,这在各地官场都是人尽皆知的。

    陈知礼的内线就潜伏在这家店铺之中,通过订单,他们确认了负责照料段峙这座小院的吏员,并在全天候的跟踪下,确认了段峙等人被软禁的位置。

    剩下的就是设法联络,而方法也很简单——挖地道。

    当暗线的脑袋从那鸿胪寺官员房间的地面上钻出来后,他第一时间汇报给了段峙。原本段峙在灵州制定的计划,是要这些暗线提供足够的羌族服饰以供伪装,而今段然发现了凉州的汉人数量后,他认为已经不再需要了。

    段峙倒也不急着脱身出去办事,因此便先让暗线将城内的汉人豪强整理成册供他研判。凉州的变故,一定与这些人有关,但应该还不至于牵扯到普通民众。乞伏罗干就是对人再豪爽,也不可能将如此多的汉人蛊惑住。

    将册子看过几遍后,段峙问那暗线:“这上面有没有能信得过的?”

    “有。”暗线肯定道:“高、何、文、马四家!”

    段峙点点头,高淼、何欢、文子山、马忠,正是原来的凉州刺史、别驾、长史、司马,乞伏罗干举旗造反时,便将这四人一并杀了。

    “可能联络到他们四家?”段峙问。

    只见那暗线朗然一笑,答道:“在下高品,愿为大人效力!”

    段峙也了然一笑,确实,能够垄断凉州文房丝绢的买卖,除了曾经的刺史之家,还有谁能办到?

    转而,段峙面色肃穆,对高品说:“我叫段峙,为大夏四皇子,赵亲王!大夏朝廷,当今皇上,没有忘记你们!”

    高品一时间精神激荡,回过神后,赶忙下拜。

    地道并不长,另一头据此不过百步,正是原凉州长史文子山文家的府邸。

    高品将另外几家如今的主事者一一叫来,段峙再度敞明身份后,四人便一并跪倒在地,喊道:

    “在下高品,愿为王爷效死!”

    “在下何器,愿为王爷效死!”

    “在下文嚣,愿为王爷效死!”

    “在下马仁礼,愿为王爷效死!”

    虽然得到了这几人的效忠,但段峙目前还不能指挥他们做太多事。

    一来他们的身份过于敏感,当初能在乞伏罗干的手下逃得一命便已是走了运。

    二来段峙对凉州汉人的忽略,将被他们填补,日后振臂一呼,凉州反复不是问题。

    至少现在必须要保护他们的有用之身。

    接下来的几日,除每天必要的现身以外,段峙都在这四人的陪同下度过。当他们一起于凉州城中打探时,段然发现了一个可以称为好消息的发现。

    凉州城内,有西域客商!

    ……

    当段峙还在思索如何布置时,乞伏罗干再次召见了他们。还是在那座皇宫,段峙一行人依旧各自坐在小板凳上。

    “使者大人,这几日在凉州生活得如何,可还习惯西北的水土?”乞伏罗干问候道。

    段峙却觉得极不对劲,此前乞伏罗干虽然对自己还算客气,但远不至于如今日般恭敬。

    “一切都好,凉州景色与邺城迥异,却另有一番风味。”段峙说。

    “邺城。”乞伏罗干念叨了一句,接着说:“过几日使者大人便回邺城去吧,只望大人帮本王做个陈情。”

    “本王兴兵,非不服邺城而有意造反,实在是逼不得已。”

    “哦,愿闻其详。”段峙发问。

    “本王虽是胡人,却也知道朝廷法度,我受封西陲郡王,与凉州刺史部各行其是。凉州虽是本王封地,但本王除了代朝廷安抚羌族、回鹘兄弟以外,并没有凉州治权——这些年也一直是谨守规矩。”

    “实在是、实在是凉州刺史高大人太过残暴,许多胡人、乃至是汉人兄弟,都被他们欺压得辛苦。本王锦衣玉食,原本是不想管的,但列为兄弟求上门来,希望我诛杀狗官。”

    “凉州百姓都是本王的兄弟,兄弟有难,本王不得不帮,兄弟们走投无路,本王便也逼得不得已了!”

    段峙眯着眼,问道:“那王爷的檄文是怎么回事呢?陛下看了可是龙颜大怒啊。”

    “啪啪”,乞伏罗干拍拍手,便有一侍从自旁厅走出,手捧一木盒,献至段峙身前,打开后,看见是一颗石灰腌好的头颅。

    “那檄文,便是此人所作,他野心勃勃,想怂恿本王造反,本王自然是不答应的,但念在他也是一肚子学问上,就留了他一命——使者大人应该知道本王是尊重读书人的。”

    “但谁料这人胆大包天,竟敢以本王的名义把那狗屁不通的文章发出去,真是岂有此理,如此他就是有再大学问,用歪了地方,也是一文不值的,该杀。”

    段峙肚子里一阵犯呕,叫那侍从把盒子盖上再拿得远远的,缓了一会儿后,才对乞伏罗干说:“既然这样,我又该如何回去与陛下交代呢?一颗大家都不认识的人头,恐怕不能够作为解释吧。”

    乞伏罗干却陡然一笑,对段峙说:“使者大人是不是会错意了,本王读书少,老是把话说不明白。大宰相,你来帮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