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李日朗
路灯下的两人,低声交谈。
不断有表演结束的人,从后门出来。
这里终究不是适合谈事情的地方。
“好吧。曲谱给我,再带我去琴室。”莫文觉得以自己的状态,弹个琴是没有问题的。
乔雨也是不肯轻易信人的主,她坚持道:“把手伸出来。”
伸就伸,难道还能肉眼隔空看到骨头、肌肉长啥样?
他手上的肿胀,在敷了李深的药之后,肉眼可见的消掉,从外表看已与常人无异,除了绑着的绷带。
左手从裤袋里伸出,横到乔雨面前。
京市九月份中上旬的气温还是可以的,白天一般都在二十多、三十度这样,到了晚上就掉到十多、二十度,日夜温差大,很多时候都相差了十度以上。
此时,已是晚间,莫文穿着薄长袖,也不显得突兀。
莫文衣服的料子很柔软,白色的布料上带着隐隐的暗花,剪裁合理,手工精细,连袖口的纽扣都精致华美,一看就是高档货。
手臂中部的形状略有鼓起,手臂大概率是包扎住的。
他很喜欢穿白色的衬衫,每次见到,都是白衣,就是款式不同而已。
“袖子挽起。”
乔雨瞥了他的手袖一眼,难道你想我帮你?
莫文居然看懂了她的眼神,笑了笑,干净利落地解开袖扣,挽起袖子。
再次将手臂伸到乔雨面前。
乔雨素白的小手,托在莫文的腕下,昏黄的路灯照射下,泛着温暖的色泽。
包裹在绷带之下的修长手臂,从露出的一角就看出骨肉匀称,条条肌肉精健,却又不是那种奋起的肌肉感。
十指修长,确有几分钢琴家的天赋条件。
乔雨捏着两根手指,抓着莫文的手腕,前后翻动,仔细查看,时不时将细白的手指按上去,表情极为认真。
就像她接触的并不是一双异性的手,而只是一个工具人。
两手相映,近在咫尺,莫文竟有一种想将她白嫩小手握在掌中的冲动。
“这药不是医院开的。气味不对。”
乔雨凑近绷带,小巧的鼻翼煽动,乌黑顺泽的青丝有一小撮落在莫文的臂上,痒痒的。
莫文皮肤上泛起一层细密的疙瘩,心脏莫名一缩,然后反弹似的狠狠跳动两下。
乔雨重新抬起皓颈,清澈的眼眸望向莫文,神色淡淡。
她总觉得他的眼神怪怪的,细眉微蹙,下意识地收回手。
莫文手臂还横停在半空,内心一阵失落,道:“对。一个医术很厉害的长辈给配的。”
“嗯。”
是李家吧?
也只能是李家了。
膏药用的原料不错,就是这个炼制手法……一言难尽。
乔雨重新伸出手指,却没有去承托莫文的手臂,而是在手臂的不同位置点了几下。
“什么感觉?”
莫文道:“酸。”
乔雨又点了几个位置。
“现在呢?”
莫文道:“痛。”
乔雨反手将莫文手臂按下,莫文顺势收回。
“你长辈没告诉你不能动手?”
乔雨微微抬头,直视莫文。
莫文将袖子拉回手腕,遮挡手臂上的绷带。
“你的意思是要我袖手旁观?”
本来莫文过来,就只是单纯的参加两姐妹的校庆活动,连程力都没带。
没想到在后门树荫下刷手机,等待乔雨出来时,竟发现洪石头悄然出现,躲在后门外的墙壁后,他就知道肯定没好事。
他也不想打,他也很无奈,他只是个正经商人,只想安安静静的把钱赚,把老婆娶了,把娃生了,把父母孝顺好,不想三天两头的陷入废手危机。
但总不能当做看不见吧?
这一个月动的手,竟然比他前二十多年的人生加起来的都多。
内部切磋不算。
“走吧。”
乔雨转身,往校道上走去。
“去哪?”
莫文迈开步,跟她一同离开。
“校医院。”
莫文:“……”
……
“朗哥,你等等,别走那么快。”
一个偏胖的身影,气喘吁吁的快步行走。
“你赶紧啊!都是你的破车,不然我就能赶上那对美女双胞胎的表演。”李日朗埋怨道。
“朗哥,老爷子不让你再来找乔家姐妹。这,这让他老人家知道我送你过来,会掀了我的皮。”
小胖子满脸忧色。
“难道你要告密?”
李日朗顿住脚步,突然回头,脸色阴暗。
“怎么可能!”
小胖子连忙摇头,打死不认。
“赶紧的,别废话!”李日朗瞪了他一眼,催促道。
在快到礼堂时,李日朗正打算推门溜进去,忽然想起什么,又停了下来。
他回头对小胖子道:“乔雨的舞蹈肯定结束了,就是不知道赶不赶得及乔晴的。乔雨还有个表演,你去院楼盯着,如果还没结束就告诉我,结束的话,就,看看人还在不在。你先过去。”
“好好。”小胖子哪里敢违逆大少爷的吩咐,忙不迭地答应。
……
洪石头回到校庆表演观众席。
弯着腰,越过外围的观众,重新回到座位上。
正在定定看着舞台的乔晴,转过身来,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努力扬起一个笑容。
“回来了?”
“嗯。回来了。刚才肚子不太舒服。”洪石头若无其事地道。
“哦!你没事吧?”乔晴略带关心地问道,目光落在洪石头脸上。
“没事,好多了。”
洪石头摸了摸肚子,演戏要演全套。
“那就好。”
乔晴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舞台上,双手放在腿上,用力地交握到一起。
两人专注地观看表演,谁都没说话。
一场表演结束,舞台暗淡了下去,咚咚咚的跑动声、物品搬动声细细响起。
乔晴低下头,小声道:“洪大哥,你见到小雨了吗?”
洪石头一愣,道:“什么?见到了,刚才小雨不是表演完了吗?挺好的,很漂亮,很精彩。”
舞台的灯光重新打下,照在两位主持人身上,新的节目又准备开始了。
“是啊!像个仙女一样。跟我不一样。”乔晴语带幽怨。
“你想说什么?”
洪石头语气沉了下来。
“呵呵。洪大哥,你喜欢的是小雨吧?你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
乔晴直视洪石头。
洪石头眉头皱起。
“没有的事,你别乱想。”
“你刚才不是去厕所吧?你是去找小雨了是吗?”乔晴肯定地道。
洪石头沉默片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有些事,想向她求证。”
“是什么事?”乔晴问,“小雨的事,我全部知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不是想知道她的事,只是有个问题想得到答案。”
面目硬朗的洪石头苦恼地皱起,可越是为难,面色越是难看,他知道乔晴误会了。
他怀疑过乔雨,却从来没怀疑过乔晴。
乔晴咧嘴一笑,笑容苦涩:“你知道小雨不喜欢你的。”
洪石头怔住了,他转过身,身体压在扶手上,正面面向乔晴,怒道:“我要的答案不是这个。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对乔雨没想法。你别乱想。”
“真的吗?”乔晴眼睛闪现出亮光,“那你想问的是什么?”
“你不懂。我只有亲自面对她,才有可能得到答案的。”洪石头耿直道。
乔晴眼里的光,暗淡了。
半晌,她才强颜欢笑道:“哦。知道了。快到我的节目了。我去准备一下。”
说完,从另一侧座位快速离开。
“小晴!”
洪石头急了,一拍扶手,就想站起来。
观众席的扶手是用金属做的支架,圆管形,加厚管身,上面覆盖一层实木,摸上去手感很好,也很结实。
结果在洪石头的一拍之下,金属支架“砰”的断了。
“啊!”
附近的人被吓了一跳。
座椅那么垃圾的吗?
随便拍拍就断了?
面对其他人奇异的目光,洪石头连忙捞起扶手,将断裂的圆管两段端口捏扁,塞回接驳的管身上。
乔晴隔壁位置的女生,被声响吸引,将洪石头的骚操作看得一清二楚,顿时傻了。
这……这质量果然不行,随便一捏就扁了。
……
校庆节目表演,已经进入到下半场,台下的观众陆陆续续的走了一些。
李日朗在门口听着报幕,拿出手机翻看。
幸好,乔晴还没表演。
扫视了全场,前面似乎有个空位?
挺靠前的,旁边还有个黑长直妹子。
不错!
“同学,不好意思,麻烦让我过一下。”
李日朗露出自认绅士的笑容。
黑长直连忙把腿往后缩,让李日朗走过去。
今天这些人怎么回事?
老是在这里走来走去。
“谢谢。”李日朗礼貌道。
李日朗躬着身子,走到空位上,手扶椅面,正想将椅子拉下来坐下。
一道气场冷硬的男声从旁边响起:“这里有人,你换个位置。”
李日朗俊眉轻挑。
你谁?一句话就想让我走?
而且这椅子明明是凉的,你跟我说这里有人坐?
你当我傻啊?
洪石头脸无表情,盯着面前的小白脸。
小白脸居然不肯走?
我话说得不够清楚吗?
洪石头脸色阴沉起来,孔武有力的强壮身体,隐隐散发出一股威势,似要择人而噬。
李日朗脸色一白。
连忙扯出个僵硬的笑容:“这里有人吗?那我换个位置。”
说着,也不敢从洪石头那边离开,而是绕回黑长直女生那侧,匆匆换了个座位。
女生满脸郁闷,还有完没完了?
李日朗换得也不远,正好在洪石头后方,也就差了两排椅子。
乔晴表演的是小提琴独奏。
身穿礼服的她一上场,李日朗眼前一亮。
果然!
美女艺术生就是有股独特的气质。
乔晴将小提琴架在肩膀上,头部微侧,饱满的弦声自弓下响起。
随着手部的拉动,礼服轻摆,将她窈窕的身材衬得越发妖娆。
李日朗过来看表演,根本就不是为了艺术的追求。
又或者说,不是这种艺术的追求。
他眼中放光,不由低喃:“啧啧,没想到,乔晴挺有料啊!不错。等会找她谈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