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家伙

第9章 再也没有人能够击败他!

    宁致阳几乎每天都要去顾问公司转上一圈。他的投资生意到现在一点儿迹象都没有,李书告诉他两次与长庆公司的合作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没必要他这么辛苦,如果入股的事情一旦进入程序,公司一定会通知到他本人。

    宁致阳知道,他常来的目的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者纯粹就是无聊消磨时间而已。只要看见李书一眼,说上两句话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他自己那家电信公司的业务几乎降到了零,却也不在意,业务员已经只剩下两个,更不像从前那样每都要出去跑业务了。

    他现在已经是几百万生意的人了,哪有心思放在这上面。跟妻子商量了两次,说是今年的租期一到,决定把公司销号算了。妻子对他的生意一窍不通,说都听他的,却没问公司不存在了以后怎么生活。他以为妻子对自己是无比信任的,相信他有能力给自己、给新出生的女儿一个稳定的家。

    实际上刘天悦对此根本不在乎,他的生意、他的承诺、他的偶尔的温存她都不放在心上,她的一生就像一潭死水,早已经波澜不惊了。

    宁致阳偷偷地询问过顾问公司所在的写字楼出租信息,最小的面积也有180平方,还是比他现在所租的那个大了一倍,而租金竟然高达每年30万。他看着那些每日里穿梭于阳光充足、设施完备的宽敞走廊里的人流,心里充满了羡慕,这些人男的器宇轩昂、志得意满,女的时尚婀娜、巧笑嫣然,觉得这才是人生最好的生活。

    他决定如果投资赚了钱,自己也要在此租上一间,也开上一家引领潮流的公司,那时他可以在这里好好招待一下往日的朋友,让大家与他共享成功的喜悦。或者也可以让妻子和女儿也来这里,领略一下真正的企业家的工作环境和精神境界。

    当然,这一切都得在投资成功之后。现在他只要能经常来看看李书就心满意足了,有时李书不在,他就独自一个人在九楼的一个咖啡厅里度过几个小时的时光,那充满异域茶饮香气的氛围,那安静中充满繁忙的节奏都让他心醉,生活本来应该是这样子的啊!

    但是今天他没有往日里悠闲的雅致了,他听说了一个天大的消息,必须跟李书当面验证一下。

    李书让他等了一个小时才接见了他。宁致阳多年亲自上门跑生意的生涯练就了一身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的本领,一般的人他只要见上两次,就能主动熟络起来。可是唯独面前的这个女人,她身上的气质,她的骄傲以及她冷静的态度都让他不敢过分与之亲近,越是如此,宁致阳越认定这个女人才是配得上他的精神伴侣。

    现在不行,但他可以等,以后合作的机会多着呢,他有的是时间,终有那么一天,这个骄傲的女人会主动向他投怀送抱,并拜服在他高明的能力之下。

    现在还不行。

    “宁先生可真是个消息梗啊,你这么快就知道了,我们可是刚刚把意向提案送上去。”

    宁致阳想谦虚一下,但话到嘴边却封住了。他要保持一种神秘感,神秘产生美。“李总,没想到咱们公司竟然有这样大的手笔,据我所知,想收购电缆厂没有四五个亿的资金是下不来的。长鸿公司的实力在省内可算是前几名,即便对于他们来说,本次收购在其经营历史上也不多见啊。”

    李书有些得意,她设计得如此巧妙,眼前的这个男人又有些坐不住了,可他要是想从这里分一杯羹,就不是区区五六百万能做到的了。

    “宁先生不仅消息灵通,还挺有战略眼光啊。你也知道凭借咱们这家公司的能耐,想吃下这么一大块肥肉是不可能的。但是您别忘了,这是投资公司,咱们的背后可以随时建立起一个庞大的资金网络,像电缆厂这么有利可图企业,盯着它的可不会只是长鸿一家。”

    宁致阳觉得自己的判断很准确,她必定有实力雄厚的后台,不是她的公司要收购,是以她的公司名义出手,掩藏住了真实的买家,在商业战场上,这种手法是合法的,可能一直到协议签订之后,背后的大佬都不一定会显出真身来。

    这才是真正的高手,这才是真正的竞争呢!

    李书看了一眼手表,问宁致阳:“宁先生对这个消息如此感兴趣,不会有什么想法吧?鉴于咱们的合作伙伴关系,我可以给你透露一点消息,当然是要保密的哦。”

    宁致阳向前一步,紧张地看着李书,他想说点儿什么,但嘴里干得像装满了沙子。

    李书把一张纤细手掌张开,冲他虚按了一按。

    五百万?宁致阳没有这么多钱,他把现在的公司全部卖了,充其量也就一百万,五分之一也做不到,那已经是他全部身家了。

    “是八位数,宁先生。我看你还是死了心吧。”李书微笑起来,笑容中没有一丝嘲讽的成分。她可真美。

    不过,宁致阳死心了。

    一家已经濒临破产的企业,经历了近五年的亏损,连职工都几年拿不到基本的工资,还经历了专案组的严格审查,竟然一下子像当年一样红火起来。这场收购被定义为本市的世纪收购。

    关键是两家收购者鲜明的对比更引发了无数的猜疑,一时间满城风雨,众说纷纭,把个投资顾问公司推上了风口浪尖。很多人都同意一个观点:这家投资顾问公司想要借此事件提升影响力,毕竟最有实力的收购者是长鸿集团。

    欧阳苑现在最不想要的就是名气,尤其对手的实力比自己至少差三个数量级,她就难掩心中的愤恨。她接连两次派出代表跟顾问公司进行商洽,目的只有一个,希望对方能够知难而退。

    两次接触的效果让她觉得受到了羞辱。第一次带队的是总公司的一名擅长商务谈判的经理,经理带了两个人约李书总经理到本市的一家商务酒店见面,这家商务酒店的真正拥有者实际上就是长鸿集团,但这个消息对外是保密的。但对方竟然也只派出了一名副总带着一名助理。这名副总以相当含蓄的语言提示长鸿的代表,如果真的表达诚意,就不应该在自己的地盘上进行这次商谈,主动登门拜访才是应有的礼貌。

    第二次欧阳苑派出了总公司第一副总经理,她让对方选择会谈的地点。李书在一家普通的星巴克包了一个房间,带队的仍然是上次那名副总。尽管长鸿用尽了所有的语言来让对方相信参与这次竞争是没有任何胜算的,但李书的代表只用一张面具似的微笑表情说一个字:不!

    欧阳的副总在长鸿工作的时间不算短,但他觉得从未遇到过这么固执的家伙。他的骄傲再也容不得一家小公司的轻视,他只呆了十分钟就气冲冲地回去向欧阳苑抱怨去了。

    欧阳苑觉得为了这么个小公司已经做到了最大的忍耐了。她无法劝说自己亲自上门去把对方的野心之火熄灭。就让这件事自然发展吧,反正张狂得越厉害,受到的侮辱也会越严重。

    她已经下了决心,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拿下电缆厂,现在已经不是权衡利弊的问题,而是关乎长鸿的荣誉。如果对手的实力对等,欧阳苑一定会精心准备,心理上也会做好失败的准备。

    她要把克服的重心转移到董事会上来,为了能够说服这些目光短浅的董事们,她得摊牌,要把部分底牌给他们看,坚定他们的信心。虽然这样做可能会招来一些批评,说她这样做出于私心,有照顾长庆的倾向,但是毕竟长庆也是集团的一部分,这样说是站得住脚的。

    董事会对于本次收购召开的专门会议进行得很艰难,正像所有的公司一样,他们斟酌、研究、争吵、窃窃私语、面红耳赤……结果一定是这样的,如果有结果的话,那一定是几种势力的相互争夺并且让步的结果,这个结果是所有人都满意的,也是所有人都不满意的。

    欧阳苑不满意,相当不满意。董事会原则上通过了对电缆厂收购这一提案,但是收购资金不能超过2.5亿。

    即便没有那家小小的投资顾问公司没有底线的干扰,这个资金也无法完成收购。欧阳苑担任董事长以来,第一次在董事会上受到如此严重的挫败,她意识到那股曾经微弱的反对力量正在增强,她的危机感陡然增加。

    正像李显当初判断的那样,留给欧阳苑的时间不多了,而且短得很危险。

    她让金莉来办公室,告诉她让欧阳总经理的那个专职司机来见她,马上!

    李显想去见李书的冲动煎熬着他,事缓则圆,事缓则圆!

    欧阳苑违反了公司的条例,她把董事会的表决结果直接告诉了李显,这样向一个公司中没有任何高层职务的职员公然摊牌的做法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您为什么要在收购前去跟顾问公司接触呢,这样做非常不理性。”对于欧阳苑来说,这样批评即使出自某一个董事的口中,她也会看成是对她的质疑。她提醒李显注意自己的身份。

    “您没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两家的竞购出现白热化——出现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对方放出这个消息来——”

    欧阳苑出了一身薄汗。主动跟顾问公司进行接触这件事做得太轻率了,而且两次,铩羽而归!

    她为什么不提前咨询李显呢!李显在她的眼中究竟算个什么身份呢?轻视对手就是轻视自己,她不应该轻视李显!

    现在怎么办?如果把这句话说出来就等于是向李显求救了,她怎么可能向一个专职司机求教呢。欧阳忽然对眼前的这个男人产生了一丝恨意,她后悔让这个男人进入到自己的公司来。而李显对于自己所接受的这个明显含有歧视的职位不动声色地接纳下来,本身就表明他愿意来,像他这样的男人会养活不起自己,以致到她这里来乞食么?

    李显是自愿来的,他巧妙地利用了他外甥的这次机会,我主动把迎接他的大门敞开了。

    欧阳苑刚刚消汗,又出了一层。她的自负和骄傲让她正在付出代价,李显如果是对手或者是董事会的某个人的心腹,那么她简直蠢死了。

    李显看到了董事长涨红的脸和眼睛里的复杂感情,他招了下手示意她坐下,表明自己有话要说。

    “董事长,您大可不必为这件事担心。现在还有比较充裕的时间和余地来操作。第一,顾问公司要参与收购,它是要经过相关机构资质审核的,其中最重要的一项是它必须在账面上存有意向收购总额的50%的资金,据我所知,这家顾问公司本身不具备这么大的实力,这是无可质疑的,但作为投资顾问公司应该拥有庞大的资金网络,不能排除有实力的对手借用顾问公司的名义来做这件事情;第二,我们必须在短时间内摸清楚对手的实力,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战胜对手靠的是运气,而商战不能靠哪怕一丝的运气来作战。”

    李显的思路清晰,他的话使欧阳苑如梦初醒。她认真地瞅着李显,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普通的男人经历了一连串的打击后,似乎并没有被击倒。她又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很有魅力,他的成熟和睿智令人心动,这是那些只有经历过劫难的人才会有的觉悟,他其实是一块难得的宝石。

    “最后,”李显说,他准备站起来离开了,这个男人从来不拖泥带水,不肯在一点没用的事情上花费哪怕一秒钟。“董事会通过的资金如果只用来收购我们最想要的那部分,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欧阳苑呆在那里,看着他迈着有力的步子走出她的办公室。她才意识到,李显曾经的失败,不是他的能力不足以管理电缆厂,联系到最近对电缆厂的调查结果来看,这个倒霉的家伙其实是被人踢出来了。他善于经营,但他不懂人性,可怜的人。

    欧阳苑嘱咐秘书,以后李显想见他的话,随时可以,另外只要他来就必须提供咖啡。

    金莉无法得知董事长跟李显的谈话内容,她感到非常可惜,这两人之间的这次交谈一定是非常有价值的。从董事长对李显态度的轻微转变,她意识到李显的确是个重要的角色,上次李显约他出去,她表现得太随意了,她把他放在了一个比自己低得多的地位上来对待他。现在来看,这是个相当大的错误。金莉决定约李显一次。

    李显差一点遇到刚刚离开的宁致阳。李书对于宁致阳的殷勤不可能不知道,但她有点无可奈何,何况她是一个女人。

    女人对于献殷勤的男人都有点无可奈何,甚至会有一丝窃喜呢。

    李书关上门,脸上温柔地笑着,她好喜欢他来看望自己,但是他为什么不给自己打电话或者发信息呢,他不想她吗?

    她把自己温暖的身体靠在他的身上,她的头发丝让李显感觉很痒。过了一会儿,李显要坐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问她最近怎么样啊公司。李书笑了,说最多一个月,我要送给你一个惊喜,大大的惊喜。她勉强忍住了要马上告诉他的欲望。

    李显问起收购的事情来,李书说消息传得好快,你这为这个担心,来看我的是不是。李显说主要是想来看看她,女人脸上有些红晕,她抓起男人的一只手贴在自己脸上,他的手有些凉,可以让有些发烧的脸降温。李显把另一只手放在她的另一侧,他感觉到了她的温度。

    坐了一会儿,李书说收购的事情不是兴之所来,其实她可能比欧阳苑的想法还要早,早到电缆厂还没有出事,没有被银行查账之前。她早就把收购电缆厂作为了从美国回来的第一个目标,她以为自己要等上五年甚至十年,没想到它的衰落竟这么快。

    李显的疑虑是她哪里来的资金,至少需要三个亿啊。但他无法直接问李书,这种质疑会引发她强烈的反弹,甚至会让她怀疑自己是否有什么动机,如今的李书太厉害了,他必须要小心。

    李显问她是想做点实体经济吗,如今的民营实体不像前些年那样好做了,国内主要呈现的是兼并潮,那些有潜力的小公司正在被一些大公司逐个吃掉,而没有发展前途的只能有一个命运。

    李书点点头说你猜对了,不愧是我最欣赏的男人,虽然离开本行几年了,但是敏锐的嗅觉还在呢,就伸过嘴去吻了他一下,突然就兴奋起来,紧紧地抱住李显狂热地吻起来。李显只能回应,他无法拒绝。两个人一时竟都有些意乱情迷起来,到底是李显把她稳住。女人却已瘫在了他的身上。她闭着双目,呼吸沉重,胸前波浪起伏。

    过了好一会儿,李书才张开眼睛,幽怨地看着他。李显说:“等一等,我们要再等一等,不在这里。”他对于这种事情向来算得上是克制的,他不知道怎么做才不会伤了女人的心。

    他已经伤了一个女人的心了,因而也伤害了自己,他是怎么从那种痛苦中摆脱出来,现在回想都心有余悸。

    关键是他爱眼前的这个女人吗?她可是为他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啊!

    李书笑了,轻声告诉他自己特别喜欢他这种笨拙的样子,又笑话他在别的事情上老辣成熟,唯独对付女人却不行。

    你对待一个幼稚不堪的刘天悦都没有办法,大傻瓜!李书因为这个想法而惭愧,因为从某个角度来说,她曾经蓄意地阻止了李显跟刘天悦恢复关系的可能性。她隐瞒了好多,可是李显却一点也不责怪她,甚至……还爱她!她要为这份爱付出最大的努力,要让他从被打败的废墟上站起来,再次成为她心目中的勇士,然后再也没有人能够击败他,因为她在他身边。

    李显又一次判断准确。李书的确是有个强大的靠山在支持她的收购。李显分明知道这次收购的意见来自于李书本身,是她联系了那个潜伏者,说服了他或者他们来支持她的意见。她没有说潜伏者是谁,李显确认了欧阳苑的对手确实存在,他终于放心了,因为如果李书耍花枪的话,这个戏总有唱到剧终的时候,包袱一旦被揭开,无论是欧阳苑还是别的什么人,都会对这个顾问公司心生疑虑,企业的信誉是容不得掺假的,你可以在这个场地上使用诡计,但实力不容作假,否则将会受到伤害,李显最担心的就是李显会受到欧阳苑的报复。

    女人对女人的报复不计代价,除非一方完全毁灭为止。在这方面那些有层次的男人反而把风度放在第一位。

    李显决定把这个准确的消息告诉董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