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家伙

第12章

    李显坐在沙发上,音乐声似流淌的溪水缓缓地冲刷着他心里的沙痕,那些沙痕没有被冲刷干净,他觉得永远也不会洗干净了。它们只是被溪水冲刷得弯弯曲曲,一层层地铺叠在那里,干燥而又粗粝。

    李显觉得自己罪不可恕,他像是陷入了一个循环,努力地想要从男女的感情旋涡中挣扎出来,却一次又一次地裹挟进去。他曾经严重地伤害了刘天悦,从而也伤害了自己。他一遍遍地发誓再也不会伤害任何一个女人,让自己远离男女之情。可是,当伤口愈合后依然故我,李书,一个多么爱他的女人,又被他伤害了,成为了一个新的牺牲品。她为他付出多少啊,为他远赴异国他乡,为帮他建立信心,顶着无限的压力跟欧阳苑竞争。她那么柔弱,而他却学会了背叛,没成为她的依靠。李显知道,李书只能远远地离开她,离开自己的故乡,去上海愈合心灵的创伤。

    李显几次想立即买张机票,追逐着她的脚步而去。他要跪在她的面前请求她的宽恕,但他最终没有做,因为他已经被耗得没有了力气,没有了希望,更加没有面见李书的勇气。

    这几天他在不断的自责中艰难度过。在睡梦中一遍遍地向两只OK诉说自己的罪恶,他希望得到刘天悦的宽恕,得到李书的宽恕,但两只狗只是趴伏在它们的窝上,看着满天的星星,它们渴望听到主人再背诵一首关于星空的诗歌。

    有重重的敲门声。李显缓慢地从沙发上起来,先关掉了音响,没有敲门声,是错觉。当他想再回到原位的时候,敲门声更加大起来。他打开门,田秀娟和小妹站在门外,田秀娟满脸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一眼可见的消瘦,跟前些日子相比,他简直判若两人。

    “大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又病啦!怎么不打电话!”小妹又心疼又后悔,这两天怎么就没过来看看他。田秀娟把手里的袋子放在厨房,回来伸手去摸李显的额头。

    “得啥病啊,就是懒得动弹。”李显挤出微笑,看得两个女人一阵心疼。小妹说现在就去医院吧,得检查一下,你这个年纪是男人最容易……说到这儿突然住了口,秀娟惊愕地看着李敏,心里也是一阵害怕。

    李显说你们两个别大惊小怪的,就是前两天跟朋友出去吃饭,大概海鲜不新鲜,吃坏了肚子,这两天在家没干别的,全照顾厕所了。李敏听了说这个事情还有熬着的,早点说让王阳给你送点药过来,吃上早就好了,至于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你自己没照镜子看吗,像个……说到这儿连忙呸了一声,暗骂自己今天说话怎么了。

    秀娟啊了一声,说会不会是急性肠炎啊,你没发烧吧又要摸额头。李显说没有没有,今天拉肚的症状都消失了,瘦点儿怕什么,正好去去肠油。想胖还不容易吗,你们给我弄点好吃的,几天就回来了。又说快坐吧,少见多怪,坏个肚子值得这样。

    小妹又问他大便现在怎么样,成型吗,肚子疼不疼,是怎么样的疼,又说你可别急着吃东西,这个病是要慢慢养的,这几天只能喝点粥。

    李显说行行,都听你们的。你们来是不是有事啊。秀娟说什么事啊,几天没看见惦记你呢,幸亏今天来了,身边没个照顾的人真不行。说完去厨房给李显熬粥去了,见他的厨房干净整洁,东西摆放得整齐,心里就想这样的男人真是少见,在外面能干大事业,家里的一亩三分地也伺候得这样整齐。

    小妹让大哥斜躺在沙发上,说昨天接到电话,是一家房屋销售公司打来的,说什么让我去办购房的手续,咱们上次说过要给佳明买房的事情,但没说立即就买呀,想过来问问大哥,是不是你给办的。

    李显这才想起来房子事情。因为购房的人不是他,所以留的是小妹和田秀娟的电话,本来要告诉她们,哪知这两天光顾为李书的事伤感悔恨,把买房子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他让秀娟过来,说你也过来听听吧,我倒把这件事情忘了。

    煮粥是个简单活,秀娟早就下到锅里,听李敏给李显说房子事,故意没有过去听。现在李显叫她,她就把火开得小一些,走过来。

    “王阳是对的,现在房价一天高比一天,看现在这形势还得涨几年。趁现在买还能便宜点。我之前给佳明打过电话了,原来小两口前些日子回来已经看了几个小区,这个小区他们两个最喜欢,但两人都懂事,商量着要在靠近郊区的地方买。”

    李敏听大哥这么说,心里又热起来,这两年多大哥跟从前不一样了,家里的事情总是说办就办,一刻也不给耽搁。但那个小区她跟王阳抽空去看过了一圈,面积稍小一点的南北不通透,面积大一些的自己跟王阳的钱就不够了,还得考虑将来装修,佳明结婚也要用钱,不能掏空了钱包只买了一个毛坯房。她是个讲求实际的人,有多少钱办多大的事,也想让儿子一下住到位,但现在条件就在这摆着,不能瘦驴拉硬屎啊。

    李显见小妹要插嘴,摆了下手,说你听我说完。“这个小区是咱们市里城投开发的,论质量是相当不错,价格虽然高点儿,但那天我跟秀娟和老太太看了,环境漂亮,设计也比咱们这老旧小区强太多了。我托的那个朋友原来是做房地产的,如今虽然在云南,却伸长了手帮忙,如果你们两家同时买的话,一套能给便宜十六七万呢,中介那边的扣点也是最低,又能便宜差不多两万,来回一算就能把装修的钱赚回来一半了。”

    田秀娟听说一下省了差不多二十万块钱,说既然大哥这么给费心,那我就下决心买了,这两天我就去办贷款的事情,再联系房屋中介把两个老房子卖了吧。

    李敏心里暗自盘算一番,觉得即使这样,房价也要一百四十万,自己跟王阳的存款最多也就八十多万,差着六七十万呢。刚想说不行就买个小的吧。李显仍然摆了下手说道:“你们两个都爱插话,等我说完行不,我这是没有气力,说一会儿就要缓一缓。”

    两个女人都笑起来说好好,你缓一会儿再说,忘了他坏肚子的事,他都把气力拉没了,三个人都笑。李显掰开第三个指头接着说:“我手里还有钱,前几天让银行查了一下,就是同时把两个房子的钱都交了也足够的,这样一次性交全款才能享受最高的折扣。所以贷款、卖房的事情并不着急,再说你现在卖了房子让老太太住哪儿去呀。小妹你别插话,你有药店,王阳也没闲着,他是个赚钱的好手,眼瞅着佳明就要上班了,一家三口人都赚钱,几年就把我这儿的账还清了。”

    秀娟刚才不敢插话,现在见他说完了,连连摆手,刚想说不行不行,哪在让大哥先垫钱的道理,见李显突然把脸沉下来,说就这么定了,按我说的办吧。下午我有事,明天上午你们两个把事安排妥了我陪你们去交房款。

    秀娟看着李敏,李敏知道大哥做事一旦变脸就是不能更商量的了,只好点点头说那就听大哥的吧,反正钱早晚得还的。李显说全是废话,你们不还试试,找你家要去。两个女人就乐起来,秀娟说粥粥,连忙跑厨房去看。

    李显喝了两大碗粥,人精神了许多。秀娟见他喝得香甜,心里也甜甜的,一股幸福的感觉涌上来,觉得自己如果真有福气能跟他生活下半辈子,前十多年的苦也算没有白吃了。

    李显问小妹开什么车来的,李敏抱怨说王阳整天把那个奥迪当宝似的看着,没有特别的场合不让我碰,我还不知道他那点儿小心思,他是想把车留给儿子。佳明什么身份了,年纪轻轻开着奥迪不张扬么。李显点点头说王阳仔细我是知道的,爱护车不是什么毛病,别挑他这个理儿,挑了就是你不懂事了。小妹说知道,人家抱怨抱怨还不行吗,李显说抱怨归抱怨,一会儿走的时候把斯克达留给我,你把宝马先开回去,这两天我用那个车不大方便。

    回去的路上,田秀娟一边教李敏怎么操作,一边问李敏说大哥怎么还给了一台车。李敏把奥迪的事说了,秀娟就感叹,说有这么个大哥可真好。李敏笑起来,说有这么丈夫呢。秀娟知道她话里的意思,脸上一红却不说话。

    “你吧,这一辈子都这样,做什么事情瞻前顾后,左思右想,结果把好机会都等没了。我大哥除了年纪大点儿,哪里就配不上你呢。还是那句话,你想指着他主动找你想都不要想,他年纪多大啦,男人到了这个年纪还怎么能拉下脸来上赶着找女人,再说他是怕得很了,不敢再跟感情有联系了。”

    秀娟知道她仍然鼓励自己多去看看李显,犹豫了半天才终于点点头说那我就……李敏笑她腼腆的不是地方,给自己找男人有什么放不开的。秀娟叹了口气,泪滴下来说自己也是怕了,前些年那个死鬼让我过的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我也怕啊。

    欧阳苑看见李显吓了一跳,说你怎么啦,瘦了这么多。李显只好又把肚子拿出来搪塞。欧阳苑说你现在一个人生活,有家人在这里吗?李显告诉她还有个妹妹,平日里挺照顾他的,但是经营着一家小药店,丈夫刚受伤康复不久,也不能总让她操心。

    在李显的印象中,欧阳苑还是第一次跟自己谈论稍显私密的话。他连忙岔开话头,问收购电缆厂的事情怎么样了。欧阳苑回到办公桌前坐下,仍然架着腿,说马上就完事了,我们申请重新给电缆厂做了评估,又跟一些电缆厂的职工代表谈了几次,总算达成了协议。现在看来实际收购价格要比之前低六七千万,算得上是成功吧。

    李显点点头,他知道李书也是这样想的,但不管怎么说两个女人之间的由头还是结下了。听欧阳苑这么说,知道她找自己不是为收购的事情来的。

    果然听她说道:“莫名其妙地收了一家投资顾问公司进来,并且价格高得离谱,虽然董事会这帮人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不再表达意见,但心里一定都不痛快。依着我现在的想法,恨不得现在就把它转手卖了。”

    李显说董事长心里不舒服我知道,但刚收进来就再出手,董事会的人更有把柄。如果实在不想经营此类的公司,暂时先找个合适的人管着,再不济也能保持个收支平衡,如果能有些收入也更好向上面说话。

    欧阳苑找李显来的目的是想试探一下他的态度。她知道这家顾问公司当初就是李显创建的,并且一度在本省的同行中风光无限,后来李显在其最盛的时候脱身去了电缆厂。继任的经理也是公司的元老,凭着李显积攒下来的人脉还是做了几年不错的生意,后来同类投资公司逐渐多了起来,规模也都大许多,兼之管理和理念渐渐落后,就有些入不敷出之势。再就是李书接手,两年多的时间公司就回复了往日的兴盛。欧阳苑心里虽然深恨李书,但在她的能力上是由衷佩服的,年纪轻轻却很有魄力,她初接公司便杯酒释兵权,将一众公司的元老全部拿下,换上了一大批能力强热情高的年轻人,就凭这份魄力和胆量,李书完全可以将之做大。

    但李书跟当年的李显一样,在鼎盛时期竟然抽身而去,这其中固然有着与长鸿千丝万缕的联系,主要是李书这个女人的发展绝不会被这家小小的公司限制。

    如今这家公司落到了自己的手里,如果要找一个最佳的管理者,非李显莫属。但一来欧阳苑担心李显去了投资公司会被其事务缠住,自己要用他的时候会有诸多的不方便,二来她还不想让李显就此完全脱离自己的掌控。

    欧阳苑为什么对李显这么不放心呢!

    做为一次试探并不是她找李显来的唯一理由,她要观察一下这个男人的表现。所以她提出如果李先生愿意的话,可以把它交给他来管理。

    “董事长,老百姓有句俗话,马不吃回头草。当年我既然选择离开,就表明我不会再回去了。另外我如今年纪太大,投资顾问公司毕竟是新兴的产业范围,我已经跟不上形势了。”

    欧阳苑看着李显的表情,像以前一样,她无法通过他的表情来判断他其真实的用意。

    “还有一点,您忘了我的职务级别,我只是集团下边一个分公司的司机,投资公司再小,其掌管者也应该列入到总公司的中层范围,如果我去,有些人会说总公司在人事调配上不够公平透明。”

    欧阳苑说这个倒不必担心,毕竟调整一个中层领导还不至于那样麻烦的,也无需通过董事会的通过,你只要跟总公司签订聘任合同就算完成手续了。但你说得有道理,那你能帮忙推荐一个人吗。

    李显沉思了一会儿,说原来公司里孙正楷虽然年纪也不小,但因为管理经验丰富,在公司也有一定影响力,暂时让他管理过渡一段时间是可以的,同时您可以物色几个年轻一些的跟着孙正楷,职务不要太低,稍稍制衡一下,学习两年也就可堪大用了。

    欧阳苑笑起来,说这个姓孙的我了解,人确实有点能力,就是爱搞个小圈子,爱说些不团结的话。我再考虑一下,实在不行就只好先用他了。

    李显觉得孙正楷肯定会要股份,但他没把这个话说出来,欧阳苑提到了老孙的两个缺点,说明她已经对投资公司进行了全面的了解,自己再多说,就有嫌疑了。

    “你听说过一个叫宁致阳的人吗?”

    来了,李显猜到她会问起这个人。宁致阳到公司要面见董事长的事金莉跟他说起了。这个人现在并没有投资公司的正式身份,但他投资了500万参与了长庆的融资,是通过投资公司成为了长庆的股东之一。宁致阳公然以投资顾问公司的正式员工身份来见欧阳苑,一定是有着什么目的,李显不知道,关键是他不想知道。

    李显说以前跟这个人见过两次面,但一点儿也不熟悉。欧阳苑点点头说李先生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儿子告诉我你曾经跟他谈了几次,谢谢你对他的指导,他还年轻,有什么疏忽的地方还要李先生多多帮助和包涵。李显说哪里啊,不过闲来无事,跟欧阳总经理瞎聊天而已。

    宁致阳第二天又来了。金莉按照欧阳苑的要求又把他打发回去,她发现宁致阳在受到两次拒绝后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她把这些细节说给董事长听,欧阳苑听了点点头,说下次来仍然以我的名义拒绝他,我需要点时间。

    金莉觉得董事长忽然对这个姓宁的有些兴趣了,是李显的原因么。如果李显去投资顾问公司做了总经理——这个是很有可能的——她会不会也想把宁致阳安排到投资公司做个副总呢?如果是那样的话,金莉觉得有必要接触一下这个姓宁的。

    金莉已经知道了上一次欧阳苑找李显的时候董事长所找的大事记内容了,但也仅限于此,她无法把AK公司与李显或者长鸿有效地联系起来,还有许多的内幕她被蒙在鼓里,她特别需要像李显这样的人,他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能够通知蛛丝马迹就把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事物联系在一起的能力。但是她驾驭不了李显,李显对她的防范太严了,金莉本能觉察出如果再进一步试探李显的话,会让自己先露出马脚来,她实在不敢冒这个风险。

    让金莉松了一口气的是李书如今已经远离此地,她应该再也不会与长鸿发生任何的联系了。

    宁致阳第三次来到公司,他终于见到了这位全省大名鼎鼎的女企业家,漂亮的女人!这是宁致阳见到欧阳苑后心里的第一个想法。最近他总是在与一些既漂亮又有能力的女人接触,他感觉自己似乎正在走上一条上升的通道。

    他对董事长表现出来的谦卑态度不太合时宜,但董事长没在意这一点,哪个女人不喜欢被男人夸赞美貌呢。如果所有的男人都夸赞的话,她反而对那个另类会产生想法。李显从来没有称赞过她长得漂亮,或者是有气质,但李显的目光中表露出来了赞赏的神色,这就足够了,毕竟李显跟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一类人。

    “宁先生,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你可得尽快了,我只有五分钟的时间。”

    宁致阳其实早就把想说的话准备好了,他是在脑海里无数次地锤炼过的,甚至在早起刷牙的时候他都要对着镜子重复两次,同时不断地修正眼神表情,觉得已经自然而然了才好。

    “董事长日理万机,很荣幸得到您的接见。”

    董事长微笑着用手指点点自己的手表,宁致阳清了一下嗓子,开始简单地介绍了自己的经历,然后又稍微详细地陈述了自己与李书投资的事情,最后则以稍显欢快的语气承认自己为有机会参与到长庆的投资是一次难能可贵的机会,他一定会倍加珍惜,并且愿意为公司的发展做出努力。

    欧阳苑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下手表,几乎是五分钟。这是个厉害的角色,他所说的话大部分是准确的,而且没有夸大其词,剩下的部分她还无法鉴定真伪,她手里的资料还不完整。但她有时间等待,她不喜欢宁致阳的言谈举止,但这不妨碍给他一次机会,看看他究竟怎么样。

    宁致阳在离开前再次表达了歉意,说打扰了董事长的工作时间。欧阳苑说对于这家投资顾问公司自己一点也不熟悉,宁先生如果什么时候方便的话可以找时间长谈一次,以便对如何处理这家公司提供有价值的依据。

    宁致阳觉得一定是这些天的祷告起到了效果,她是说处理,什么意思,她要把这家公司再次转手卖掉吗?当他向金秘书表达感谢的时候,金秘书说自己恰好要下楼,可以顺道送一下宁先生。宁致阳觉得运气接连而至了。

    但是女人的承诺有多不可信,宁致阳自从第一次跟刘天悦离婚的时候就知道了,他对于女人信口而说的话向来是早就不抱太大的幻想。欧阳苑一直在忙于收购电缆厂的事情,当宁致阳决定还是亲自再来一次拜访的时候,金秘书打电话问他是否有时间来一趟,董事长要见他。

    这个金秘书一样是个不守诺言的人,她不是主动说过要请他吃饭的吗,结果让他白白激动了十多天。

    对于这次见面,欧阳苑告诉他时间上没有要求,只想充分地听听他对那家公司的感受。宁致阳以相当详实的数据证明了这家公司的巨大潜力,尤其是在李书接手以后,公司的业务翻了一倍还多。“这是个很有希望的行业,虽然不如集团下面的几家实体公司,但它如果得到支持,并且有个恰当的总经理的话,能够创造的价值也是不可小觑的。

    “你似乎说过这家公司存在着……怎么说呢,存在着一些不大容易看出来的问题,是吧?”

    宁致阳脸现得色,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其余的不过是场面上话,下面他要说的才是能够打动这个老练的董事长的内容。

    “是的,董事长。公司现在表面上看起来在蓬勃发展,实际上存在着致命的问题。第一是公司在人事安排上存在极大的不合理性,前任李书总经理过于依赖她亲自招来的一批年轻人,这些人有热情,有技术,但缺乏经验,尤其是缺乏广泛的人际关系。您是知道的,顾问公司,主要是对各个客户的投资进行合理规划并提出中肯的建议的,但是这帮年轻人往往是只追求那些新兴产业,反而让许多的老客户心生怯意,他们只相信看得见摸得着的产业,对于新兴的,尤其是科技含量高的产业不大感冒;第二是公司到现在还没有实行真正的股份制,公司的员工只是在入职的时候按照职务高低进行分红,您知道的,这种一言堂式的安排公司红利存在着很大的弊端,那就是有些人本来没做出多大的业绩来,但因为与公司的几倍领导关系密切,能说会道就轻松地获得了很大的收入,这已经引发了一些人的不满;第三是这个公司传统性太强,您是知道的,这家公司的创始人是一个叫李显的,他后来曾经担任过一段时间电缆厂的总经理,最终因为经营管理出了大问题被开除了。一家公司有传统观念本身没什么问题,但把一个事实证明没什么真实本领的人硬给搞成了偶像,就有些不合适了,如今公司里还张贴着一些公司元老们的照片,时刻提醒着后来者谁者是最重要的人物,这怎么可以呢,这会严重打击年轻人工作热情,他们是渴望创新的,渴望改变的,如果一味保持传统性的东西就会束缚住公司前进的脚步。”

    欧阳苑皱眉听着,这个神态似乎在向宁致阳表明她正在为投资公司前途命运担心。宁致阳心满意足地舒了一口长气,感觉这些日子压抑的心情终于得到释放。

    “我曾经想把这家公司彻底处理掉,不计代价地赶紧处理掉。现在听了宁先生的话,我要重新考虑一下。李书总经理算得上是个传奇人物了,她的离开对于投资公司来讲是个很大的损失,宁先生,以您对公司的了解,谁能代替李书总经理的职位呢?”

    宁致阳认为这是相当信任的表现。他有些激动,想站起来却不敢,他说这些日子经常去公司里转转,想从侧面听听大家的想法。这些人普遍存在着一种悲观的情绪,认为长鸿不会把这么一个小规模的公司太放在心上,最担心的是以总公司的名义派下来一个根本不懂业务的人。如果董事长愿意听听我的意见,我敢说如果遵照投资公司这帮人的想法,不外乎两点,一是把公司原来的总经理孙正楷找回来,二是甚至有些人异想天开地想把那个李显弄回来。我个人觉得这两条都是不可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