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斓曦工作敲定的那一刻，她的心才整个放松下来，那时她还意识不到什么是体制内，只知道是个正式单位。

    看到苏斓曦的单位定下来，王青山也松了一口气，他说，自己干点什么都行，都饿不着。

    没想到自己成了难办的那一个。苏斓曦想着。

    两人都在憧憬着双宿双飞的美好未来。苏斓曦也经常催着王青山也找一个正儿八经的工作，终于在一次校园招聘会上，王青山找到了当地的一家针织厂，还是国有企业。王青山和人力资源部的人聊了几句，就混熟了，成了好朋友，大家都夸他有才。

    快毕业时，王青山还被一个专业老师推荐到省城的一家电视台拍纪录片的一个栏目组去实习。拍电影一直是王青山的梦想。苏斓曦也去了那家房地产企业去干了办公室文员。

    两人想着，那边学校还没催着去报到，不如就先在这里住几个月，先干着，能赚点钱，还能积累点社会经验。

    这一次租房子，条件比上一次好一点了，还是在那个张家庄附近，是一个新盖的沿街楼的二层。王青山找了一个单间，比那个房子的床好一点了，是一个一米半的双人床。

    在此之前，就在大四放寒假前的一个月，苏斓曦也曾经去找王青山，在他们学校附近租过房子，那是一家快倒闭的医院的最里边的一间，很阴暗，没有取暖设备。只有一个很小的电炉子，用来取暖。苏斓曦那段时间很郁闷，所有的工作都没有着落，王青山用身体安慰着她。

    就在那时候，两人兴奋地忘了安全措施。苏斓曦中招了，怀孕了。

    过完寒假回来，她发现两个月没有来月经，但是现在明显不是要孩子的时候。

    为了保密，他们去了一家偏远的医院检查。医生让喝好多水做B超，苏斓曦着急地一杯一杯地喝下去，喝到都要吐了，感觉自己很虚弱。王青山安慰她，怀孕了是好事，说明我们的身体都没有问题，生下来吧。苏斓曦连连摇头，害怕地说，我父亲会揍死我的，我母亲会崩溃的。

    他们本来想在那家医院做手术，但是苏斓曦很害怕，王青山也担心做完手术没有地方休养。

    最终，王青山联系了自己的姐姐王青云，安排了一个熟悉医院的好医生。两人坐车回到老家，直接去了那家医院。

    在医院里，做手术的时候，苏斓曦觉得好疼、好难受啊，那种冰冷的器械进入自己的身体，医生好像一点点地把孩子敲下来，像敲一块没有用的墙皮一样。

    “是一个男孩，都成形了。”医生说。王青山无声地哭了，苏斓曦也流下泪来。

    在医院住了一天，苏斓曦没地方去，只好跟着王青山去了他们家。虽然那家医院离苏斓曦家更近，但是她像做贼一样，唯恐被父母看见，想给父母一个接受的过程。

    他们坐着晃晃悠悠的公交车，那时候正好是麦收，公路上很多人把麦子运到路中间，等着车过来压，更是颠簸得厉害。苏斓曦又疼又难受地皱着眉，撒娇地看着王青山。他很愧疚，因为看见她受了苦。更苦的还在后面，王青山搀扶着她在终点站下了车，离他们家还有好远，不得不打个车回去。两人在大太阳底下，铺满麦子的公路边等了好久，才打上车。

    苏斓曦就这样到了他们家。家门是那种用木头和铁棍做的栅栏门，上初中时他们家才用这种门，这里比她们家那边至少落后了五年。家里的院墙也是用废砖垒的，这里高，那里低，很不平整。唯一让苏斓曦欣慰的是，正值盛夏，满院子绿油油的，有枣树、有种的黄瓜、豆角、青菜，仿佛到了世外桃源。

    苏斓曦见到了王青山的妈王彩凤，王青山让她叫妈，她虚弱地叫了一声妈，就一头扎进了中间的屋里，直到离开除了上厕所几乎没有出去过。

    王青山照顾她无微不至，给她喂饭喂水喂药，还给她洗内裤。

    可惜他只待了一天，就赶着回去做毕业设计，因为学校要搞毕业设计展，要上台阐述毕业设计思路。

    王彩凤是一个很利落的农村老太太，满是皱纹的脸上，眼睛闪闪发亮。她亲昵地叫苏斓曦妮子，问她想吃什么。她也很实在，每顿饭都给苏斓曦做鸡蛋羹。

    苏斓曦吃得很少，大部分时间是看书、睡觉，还有每天盼着王青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