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信不过上帝。”梅里泰莉坦率直言，根本不在乎对面可能的反应，“确切地说，我们信不过任何一个大世界的神系。我们需要的是猎魔人世界自己的命运之神，而不是某个神系的从属。”

    见林祐一副懵逼的模样，湖中仙女进一步解释道：“这些话，我们也当面对上帝说过；然后，祂就向我们推荐了你。声称可以用你手中的鹅毛笔修改历史和世界观，让我们拥有一个命运之神。”

    执笔人心里一顿“麻麻批”；还以为让自己担任谈判代表是升职重用，到头来还是为了背锅。

    林祐没好气地问：“你们信不过大世界的上帝，就愿意相信上帝推荐的人？我这个执笔人，也是大世界诸神系共同认可之后，才得以执掌鹅毛笔的。”

    “依照你们上帝的说法，正是因为你受到了诸神的共同认可，才越需要在诸神中保持中立；而且过去一年多，你在这方面表现得很好。”森林女王艾思娜开始从政治斗争层面进行分析，“猎魔人世界的命运之神只会有一个，就算你想搞鬼，那么多的神系，你又该偏向谁呢？”

    “……”执笔人自觉无言以对；他甚至怀疑，上帝瞒着其他神系派自己来谈判，并不是害怕诸神为争夺利益而破坏谈判，而是怕祂们为争夺这個新生命运之神的归属，进而彻底得罪猎魔人世界。

    谈判一时谈不下来，将来还有机会继续；要是把人得罪死了，将来就难以挽回了。

    猎魔人世界的“天球交会”世界观关系到一大片类似性质的世界，万一出点问题，造成的损失可就太大了。

    偏偏“命运”的力量在猎魔人世界有着独一无二的地位和作用，估计上帝也不敢赌那帮神系全都能理智战胜贪婪。

    倒不如让执笔人这个中立方先行入场把问题处理干净。

    “这个要求有点突然。”林祐神色、语气肉眼可见的艰难。

    “你们提出的融合计划也很突然。”梅里泰莉从容回应道，“如果你觉得有难处，我们不介意把融合计划推迟。”

    “……”执笔人第二次被噎得无言以对。

    在原本的计划中，猎魔人世界以及类似时空背景不在地球的故事，排序非常靠后，至少还得好几年才会轮上。突然提前只是为了填上夺宝奇兵以及其他“高科学权重”世界的坑。

    “看得出来，您对此事顾虑重重。”湖中仙女温言道，“若有什么碍难，不妨直言。”

    林祐刻薄一笑：“你们想制造一个神，而且是最神秘莫测的命运之神；放眼虚幻维度，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有碍难的了。”

    “实际上，命运之神不是制造，而是唤醒。”湖中仙女语气温和，“命运的力量始终显现，命运的规则也大抵成型，我们只是需要一个契机，唤醒这股力量的自我意识。”

    “说得轻巧，做起来可没那么容易。”

    “鹅毛笔也不行吗？你连世界的运行规则都能加以修改。”

    “世界的规则可以修改，但神的命运却不能；”执笔人亮出了鹅毛笔，“所有涉及神明命运的修改，都必须取得神明本身的谅解和许可；这是在鹅毛笔铸造之初就定下的铁律。”

    “我们的命运之神尚未诞生，即使这样，也会阻挠鹅毛笔的使用吗？”梅里泰莉质疑道。祂质问的语气也不如湖中仙女温和，似乎祂们两位在谈判中有着不同的分工。

    林祐微微颔首：“当然会。不论是人还是神，命运都是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运转。‘诞生’这个事实，本就属于命运的一部分。所以，伱们的命运之神是否想要‘诞生’，必须听从祂自己的意见，鹅毛笔是无权自行书写的。”

    如果以人类的标准判断，有关命运之神诞生这件事已然陷入一个逻辑悖论：命运之神尚未诞生，你如何与之交流？如果不能与之交流，又无法促成祂的诞生。

    可是在神的领域，这种建立在时间基础上的逻辑并无意义。

    谁说诞生于未来的神就不能影响祂诞生之前的过去？更不用说这个神掌握的还是“命运”这种最神秘莫测的力量。

    因此，听过执笔人的解释后，几位女士没有再提出质疑。

    “可是以我们的能力，最多只能短暂窥视命运轨迹，根本无从谈起与之交流。”梅里泰莉不禁叹息，“你还能找到比上古之血更强大的力量，或者找到比白狼和燕子之间的意外律更强烈的命运羁绊吗？”

    “据我所知，应该没有。”林祐仔细回忆了所有和猎魔人世界相关的记忆，理所当然地一无所获。

    听到执笔人淡然的语气，几位女士似乎都明白了什么。

    梅里泰莉追问道：“但是你有别的办法，对吗？”

    “不是办法，而是猜想。如果顺从‘命运’的安排不能引起祂的关注，那么破坏‘命运’呢？”林祐半是犹疑，半是询问，“如果我破坏了这个世界最强烈的命运羁绊，会不会让‘命运’注意到我？”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被‘命运’所注意，但是可以肯定，你必然遭遇自强烈的命运反噬。”梅里泰莉务必笃定地下了结论。

    执笔人并没有被吓倒，反而顺着女士的话继续自己的推论，同时也是征求在场神明的意见。

    “我对命运的破坏越强烈，命运反噬的力量也就越强大，岂不是我和命运之间的联系就越深？”

    “可以这么认为。只不过，如果你被命运的反噬所吞没，所谓的联系就没有任何意义。”

    “当然，我很了解命运反噬的力量有多强；白狼曾几次拒绝履行与燕子的意外律，结果命运以一个国家灭亡、无数人死亡的代价，让他们两人又缔结了一个新的意外律。”

    林祐讲述着杰洛特与希里之间几经波折的“未来”，想象着这个过程中若隐若现的命运力量。

    “从杰洛特放弃希里，到最后承认命运并带走希里，这个过程应该是整个故事里命运伟力最直观、也是最有力的一次显现。”执笔人若有所思，“如果我介入这个过程，并将其破坏掉，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