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风长长的头发盖住了他的眼睛，看不见他的神色，有透明的泪水从脸庞划过，打湿了衣领，滴在了地板上。

    气氛一时有些压抑，让人窒息喘不过气来，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落泪。

    三人都有着惊讶，不知所措，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位像刺猬一样的少年。

    葛云一把手在慕风面前晃了晃，“嘿，兄弟，你没事吧？”

    慕风一巴掌拍掉了葛云一的手，情绪失控地冲高世晴怒吼，“你懂什么，你在乎过我的感受吗？你眼里从来就没有我这个人，我形同空气，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感受。”

    高世晴脸色恢复了正常，神色错愕地看着眼角微红的慕风，生硬别扭地憋出了一句对不起。

    金九九用手指弹飞了那颗稀巴烂的肉丸子，在裤子上抹了抹油，“发什么神经，老师在后面看了半天了。”金九九觉得身上有些冷，像是只穿了半截袖，可明明身上的黑色羽绒服过膝，室内也有空调，不应该呀。

    只见教导主任手里拿着教案，神色不善地走了过来，“你们几个都给我过来，到办公室一趟。”

    冲金九九摆了摆手，“你就不用去了，老师知道和你没什么关系。”

    三人站在办公室里，排成一排，教导主任掏出手机，“握手，快点，说的就是你们两个。”

    两个人一脸不情愿地冲着镜头握在了一起，快门声响后，两人飞快的撤回手。

    “这事就算了了，你们两个回去，我有些事情需要单独跟世晴聊聊。”今天的教导主任不如以往严苛，神色有些慌张。

    两人如获大赦般的逃也似的夺门而出，仿佛后面有洪水猛兽。

    教导主任拉开一把真皮桌子，黑色褶皱反射着黑色的光泽，教导主任有些谢顶，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自己发白的头发，“坐下谈。”

    高世晴面无表情地坐下，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剃了剃指甲，“您最好快点说，我有点忙。”

    教导主任摸了一把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好好好，好说，就是最近学校资费紧张，能不能。”

    高世晴神色倨傲，踩了踩脚下的波斯绒地毯，“跟我一个女流之辈说什么，我管不了。”

    高世晴起身推门而出，飘出一句，“您还是好好掂量掂量今后该如何维系吧。”

    教导主任满脸颓废地瘫坐在地上，自己捅了一个大窟窿，现在四处求人，无人回应，自己不是万不得已不会拉下老脸求一个黄毛丫头。

    最后一声长叹从他口中传来，声音透着几分苍凉和无奈。

    金九九以前喜欢吃冰激淋雪糕，冬天不吃早饭也要吃，现在不了，总是下不去嘴。

    身上冷飕飕的，打了个哆嗦，打开手机发了个朋友圈，几张手艺很好的竹编桃心扇，小蒲团，小竹网，还有绘有精致图案的纸灯罩，是她吃饭的店。

    教室的玻璃窗上有一层薄薄的水雾，慕风突然推开窗户，冷风呼啸而入，吹的金九九头发都飞了起来，刮的头皮疼，她皱了皱眉，用五三立起来挡着，这时候说话估计会挨揍。

    隔壁班的一个身材高挑，栗子色中长发单马尾皮肤白皙的一个清秀美女敲了敲葛云一身侧的玻璃，“嘿，屋里禁止抽烟。”

    葛云一夸张的嘬了一口，突出一团烟雾，“咋的，不服憋着。”

    美女一身洛可可格子裙，穿着白色加厚长筒袜，中长黑色皮靴，跺了跺脚，踩扁了一个易拉罐，右脚踢起，踢进了垃圾桶里。

    “呦，不错呦。”葛云一吹了声口哨，窜了出去，“一起吃个饭吧？”

    “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唐突，你真是个没脸皮的。”美女捂着嘴轻笑，转身进了隔壁教室。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葛云一拉住美女的胳膊，“你敢不给我面子，知道我是谁吗？”葛云一扬了扬剑眉，眉头一皱。

    美女淡淡甩开葛云一的咸猪手，“说的果然没错，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葛云一“噗呲”一声气笑了，“说谁呢？”

    “别动手动脚的，放尊重点。”美女双手抱胸，一双卡姿兰大眼睛平静地盯着他。

    葛云一忽然就没了脾气，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巴黎，阳光热辣辣，咖喱，咖喱，轻轻一加。”

    “谁呀？”葛云一的神色不耐，踹了一脚身旁的垃圾桶，桶身晃了晃。

    美女在葛云一低头的瞬间，走进了教室，反锁了门。

    班级里瞬间鸦雀无声，噤若寒蝉。

    美女瞬间变脸，“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美女十指成爪状，龇了龇牙。

    众人低头鸟兽状散开。

    葛云一听电话里自己爷爷病了，今年95岁高龄，已经躺在医院的加护病房里戴着呼吸机几个月了，一直吃流食。

    夜里咳嗽，咳血，头发花白，神色孱弱，形容枯槁。

    “水，我要水！”老人声音沙哑，老态龙钟，抬起一支干枯布满老年斑的胳膊被大号的病号服包裹着。

    穿着白色大褂的女医生看到监控，领着一队淡蓝色护士服的小护士就急匆匆出了中控室。

    被单上全是红褐色的血迹，触目惊心。

    医生神色慌张，手足无措，“一定要撑住，再坚持一下，快，心电图，输液。”

    护士贴了胶片连着冰冷的电子仪器，上，上面的心率像股市走势一样急转直下。

    有护士要给老头子做心肺复苏，有护士提议拿来心脏起搏器，电磁疗法。

    急诊室的门被推开了，葛云一上气不接下气地弯着腰扶着门，“给我放下，是想折腾死老爷子吗？”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夺过护士手中的电子仪器，摔在地上，提起护士的领子像抓小鸡一样，两只眼睛瞪的像牛眼，“谁让你这么干的。”

    护士快要不能呼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空中晃动着双脚，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一旁的医生一个手刀制止了葛云一的狂妄举动，“你冷静点，救人要紧，病人危在旦夕，不是兴师问罪的时候。”

    葛云一怒发冲冠，一巴掌拍在病床前的铁质柜子上，“那还等什么，出了事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