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金九九头有些昏沉沉的，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和大爷说话。

    “大爷。这么大岁数还出来跑出租，图什么呢？”金九九用车上的抽纸擦了擦脚底板。

    “你不懂，倒是你大晚上怎么这身打扮，连双鞋都不穿？”大爷咳嗽两声，在红灯前的斑马线减速。

    神色有些落寞，金九九晃了晃脚丫子，叹了口气，像个老太太，“你不懂，我的男同学为了气她的未婚妻拿我当挡箭牌，结果人家一落水就把我给忘了，与其当电灯泡倒不如识趣地走人。”

    大爷抽了根烟，能看到花白的胡子茬和斑白的两鬓。

    手机铃声响了，耳朵边的银色耳钉一排在夜色中闪着亮光，“而今两鬓如霜，今朝谁与共。”

    “你在哪儿？”葛云一喝的烂醉，身旁躺着已经熟睡的林菁，衣服散落地上。

    金九九擦了擦鼻涕，隆冬的天冷的要命，他头也不回地走，把她留在原地，身上披着大爷的外套，好长时间没有洗了，有股油腻的味道。

    “我到学校门口了，以后没事不要给我打电话。”不等对方开口就提前挂断了电话。

    深呼吸一口气，金九九微信支付掏了一百多快，真是贵，不过路是真的远。

    “这衣服你穿着吧，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大爷摆了摆手消失在夜幕里。

    门卫在盯着监控，旁边刚泡好的茶水冒着热气。

    “嘭”地一声，一拳砸在铝制门框上，门卫一阵哆嗦，看到是个小姑娘，立刻又硬气了起来。

    “干嘛呢你！”门卫“支棱”一声站起来，拉开门叉起水壶腰，右手食指差点儿没指到金九九鼻子上。

    “开门！”言简意赅。

    门卫往墙上一靠，俩字，“就不。”

    “赔我电动车。”金九九也不废话，“不然我报警说电动车被你偷了。”

    门卫竟无语凝噎，泫然欲泣，捏着小手绢儿，一跺脚，“你，你，你欺负人。”

    金九九被气笑了，一脚把铝门踹出了一个凹槽，“快点儿。”

    灰溜溜地用遥控钥匙开了门，“下次再回来这么晚，你就在校门口过夜吧！”小声嘀咕一声，头也不回地回了门卫室，“吧唧”一声落了锁。

    悄悄回头瞅了瞅，“还光着脚丫子，真是疯了。”

    回到寝室门口，寝室大妈也是个硬茬子，“过点儿了，你就在寝室楼外面过夜吧。”

    没办法，没有钥匙，兜兜转转又走回了校医室，校医正在给兔子织毛衣，兔子吃着草莓，屋子里开着暖气。

    眼神里透露出惊讶，“大晚上的，你怎么这身打扮？”从床底下掏出大号拖鞋放到她脚边，“穿上吧，没有棉拖。”

    把大爷的衣服放在一旁，站到立柜式空调机旁边，吹了吹手，手冻得快要不能活动。

    “喝口姜茶吧，加了红糖。”她严重怀疑校医是一个泡妞高手，至少年轻时是，连这个都想到了。

    电视机里放着当红小花董晓娜的单曲，绝美的古风戏腔，搭配着大红的花旦戏服，一颦一语，眼波流转，眉目含情。

    可惜她是个女的。

    “今天我回不去寝室了，我从下午两三点到现在还没有吃饭，我饿啦，去给我做饭。”金九九捏了一块鲜花饼，好吃。

    校医忍气吞声，“我欠你的啊？”

    右手搓了搓，“交伙食费。”

    “没有。”掏出簪子和耳坠，“这个要吗？”

    眯了眯眼睛，瞳孔地震，“你去盗墓去了吗？”这怎么看都是古董。

    爱不释手的把玩着，颀长的手指抚摸着簪子的珠翠，钿头，流苏。

    “看你的样子，你识货？”金九九准备狮子大开口，敲诈一笔。

    还没等她开口，校医就一本正经正人君子地把簪子插到她的发髻里，妇人髻，别说，还真有几分温婉。

    “吃什么？”校医转过身开始翻冰柜，里面的胡萝卜西蓝花圆白菜滚落一地，竟然还有发霉的蘑菇。

    看着长出霉菌的平菇，金九九瞪大了双眼，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校医在厨房手忙脚乱，让一个整天点外卖的人去做饭，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一个钟头之后，校医端着一盘全是番茄酱的意大利面满眼期待地对她说，“尝尝。”

    只吃了一口，就吐了出来，“你放了多少盐。”

    校医笑的人畜无害，“不多，也就半瓶。”

    金九九把意面倒进兔子的饭碗里，转身进了厨房。

    十几分钟炒了个木须肉，微波炉打热了一个馒头，低头干饭。

    兔子试探着尝了一口，拼命喝水。

    吃完饭把碗一放，脚跷到桌子上，抓了一把干炒瓜子，瓜子皮磕了一地。

    校医用勺子偷偷挖了一勺，撇撇嘴，默默地去厨房洗碗。

    迷迷糊糊睡着了，“啪”地一巴掌把她打醒，“喂，去给我洗洗脚，你看看你的脚底板。”

    带着被吵醒的不愉快，看的校医心里发毛，“不去就不去，你的眼神要吃了我。”

    静坐了一会儿，觉得洗洗脚也不费什么，进去了又顺便洗了个脑袋，洗了把脸，擦了擦脖子胳膊，和小腿，前前后后大概花了一个多小时，就差洗澡了。

    校医手机里的电视连续剧快播完了，人睡得死猪一样，一脸踹过去，校医突然翻了个身，继续睡。

    不知道缺寝会不会扣分，扣分还要罚钱，然后课间操后大喇叭通报批评。

    想到这里就一阵脑袋疼，手机响了，班主任告诉她有个数学竞赛要不要参加，有奖金。

    没有犹豫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幸好手机上有套题，用校医的问诊卡在背面验算。

    一夜里用了十几页纸，熬了个通宵，把兔子抱出来往旁边一放，用红头绳系了个蝴蝶结，从两只耳朵旁边穿过去。

    校医起床伸了个懒腰，拉开窗帘，“不回去吗，天亮了。”把窗户打开透透气，用花洒给仙人掌浇了浇水。

    用手挡住阳光，金九九从校医的床底下扒出了一对女式运动鞋，虽然有点大，但总比大冬天穿着拖鞋出去好的多。

    “不问问我吗？”校医双手抱胸，仗着身高优势俯视金九九弯腰穿鞋的身影。

    “好狗不挡道。”一脚踹过去，校医弯成了个虾米，躲了过去。

    刚上楼梯，一个丑橘砸到脑袋上，弯腰捡起来，环顾四周，没有一个人，正要扔进垃圾桶。

    楚逸从消防栓后面出来，“别介，我看见你一大早从校医室出来。”不怀好意地绕着金九九走了两圈，“你们，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