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收债？’二妞歪着头大眼睛眨巴眨巴的问。

    ‘对，人有债必偿，我有债必收！’

    二妞疑惑道‘啊？，还有人欠咱家的债？’

    兄妹俩坐在土炕上裹紧了被子，黢黑的被子和身下的干草挡不住多少寒风。

    ‘当然有了，刘栓柱，刘家村。哼，他们欠咱们的可多了。’

    ‘刘栓柱，他欠咱什么，咱不是还把大黑。。。’二妞转头看向黑牛。

    一头老黑牛趴窝在炕边，舌头时而外翻舔舐鼻头。瘦骨嶙峋的身板占了小半个破屋。

    二妞没说完，顿了顿，又问‘还有刘家村其他人欠咱啥了’

    ‘他还霸占着的咱爷爷的田！’

    吴迪一说完，见二妞大眼睛里瞬间就红了，似有泪水，低下头沉默起来。

    吴迪有些后悔提到爷爷，伸手揉揉她的头。

    二妞用手背擦擦眼睛，吸了吸鼻子，抬头说道‘哥，那村里其他人又欠咱啥了’

    ‘哼，他们欠咱的多了，旧社会对人民的负债比天高比海深’吴迪握紧拳头，坚定的说道。

    ‘啊？’二妞又愣住。

    ‘哥，啥是旧社会？啥是海？’刘家村在山沟沟里，村里人都没去过海边，二妞甚至没听过海。

    ‘哥，你咋又开始说奇奇怪怪的话了’

    ‘旧社会就是他刘栓柱，他们刘家村，还有所有比咱们有钱的人，’吴迪脸色凝重，眼神坚定。

    ‘他们都欠咱们的钱？’二妞疑惑的眉毛都皱在一起向上拧着，不可思议的问道。

    ‘欠！’吴迪挥了挥拳头‘欠的太多了，人民的恩情利滚利，人民的债务他们还不完。‘

    ‘我今天就要先去收点利息！’

    二妞眼里闪出了光‘哥，那咱们啥时候去，咋干！’

    。。

    吴迪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让二妞跟去的，此行太过危险。

    万一被发现了，他俩小娃身体孱弱，如何跑的了。一旦被抓，只是偷牛的罪兄妹俩就性命难保。

    ‘妞妞，现在天寒地冻的，你就在家里等着我，做好了饭，明早我就回来了，还能吃口热乎的’

    ‘那不行，你去我就要去’

    二妞眼神中忽的一闪，想到模糊记得以前逃荒来刘家村的外姓，在村中偷盗粮食被村民活活打死的情景，说道，

    ‘哥，要不咱别去了吧，现在每天有糊糊野菜粥喝挺好了’

    二妞双手扶着吴迪胳膊，怯生生的说道，‘哥，我以后每天少吃点，别去了吧。’

    ‘那不行，这血债我非收不可，肉我非吃不可，不然这世间公道何在’对肉的渴望让他一瞬间脱口而出。

    吴迪不是没有想过只靠这些许粟米熬过寒冬，可实在太想吃肉了。

    二妞从小没吃过几顿荤腥，饿是饿，想是想，可是想的不如穿越来的吴迪那么实在具体。

    吴迪现在梦中都在出现炸鸡，烧烤，烤肉。。。。。。

    三天前还梦到吃到了烧烤，但肉是臭的，一睁眼看到自己在啃被子。

    ‘妞妞，这次太危险了，以后等你长大了些，有了力气，我再带你去，好不好？’

    ‘不好，我力气大得很’

    ‘那咱们掰手腕，你赢了我就带你去，行不’

    二妞低头眨巴了下眼‘好，我赢了哥哥你就带我去，不许说谎！’

    吴迪看二妞一脸认真的样子，‘好，那你要输了，就乖乖留在家里’

    说罢，自己转生下炕拿了板凳坐在桌前，把右胳膊肘搭在桌子上。

    桌子摆在炕边，二妞坐在炕上也伸出右手握住吴迪的手。

    ‘开始！’吴迪没有发力，只是稍用了些力保持开始时的姿势不动。

    二妞的手小小的，瘦骨嶙峋，像白白净净的小葱。

    前世任何一个人看到这样瘦弱的小手，都会流露出恻隐之心。

    二妞开始发力了，力道若有若无。

    小姑娘已经咬紧牙齿，憋得满脸通红，单薄的身体已经在微微发抖。

    吴迪看到她这样子，有些不忍心，说道‘妞妞，在家等哥哥回来好吗，我保证很快就回来’

    吴迪稍稍发力，把二妞的手臂往下压了一些。

    二妞从牙缝中挤出‘不行！’，吐沫都喷出来了些，说罢把另一只手也加上。

    ‘妞妞，听话’

    ‘不，行，，，不，，，’二妞把牙咬咔咔响，双脚抵着墙面全身用力，额头留下汗珠，满脸通红。

    像是太过用力，挤在一起的眼睛里不知为何也湿润起来。‘爷爷，也，爷爷也’

    记忆涌回吴迪心头，三年前爷爷当时已经病重，可还要去刘栓柱家借粮，也说过晚些回来，可再也没回来。

    吴迪用手遮挡着脸偷偷擦了擦眼窝。二妞还在低着头用力，眼睛挤得几乎闭了起来。

    ‘妞妞，你赢了’

    ‘咱俩一起去，不过你要都听我的’

    ‘行，我啥都听哥哥的。’二妞喘着粗气笑道。汗珠还不停的从额头流向红彤彤的脸蛋。

    吴迪在地上比比划划讲述着晚上的计划，二妞蹲在旁边一脸认真，时不时点点头。

    。。

    半个月前，吴迪穿越到和妹妹一起躺在刘拴住家牛棚草垛中的自强身上。

    兄妹俩一个八岁，一个十一。

    一个叫二妞，一个叫自强。名字是李老汉取得。

    李老汉不是自强的亲爷爷，也不是二妞的亲爷爷。

    也是像今天这样的初冬时节，襁褓里的自强在树下哭泣。

    他的亲娘在树上摇荡。

    李老汉在拾柴的山路上捡到了他。安葬了他娘。

    吴迪在穿越来的那天早上叫醒妹妹。

    ‘妞妞，嘘，坐筐里来’

    二妞揉着睡眼，听话的不声不响，蜷坐进竹筐里。

    吴迪把黢黑锃亮的薄被子也塞进竹筐，背在背上。

    二妞蜷蹲在筐里，耷拉脑袋，眯着睡眼把小手半捂在哥哥耳朵上。

    吴迪顿时觉得暖了起来。这是他上辈子不曾感受到的暖。

    ‘一定带你过上神仙日子’吴迪默默心想。

    他知道，面前这青山之上有神仙。

    这个村叫刘家村，往上数五代就是一个修仙者的凡人弟弟老了之后挟族定居形成的。

    腰里别着柴刀，手拿柳条轻抽在牛屁股上，黑牛哞的一声起身。

    两人一牛，牛蹄踩在冻硬的土地上。咔哒，咔哒，向山里走去。

    兄妹俩去的地方，是爷爷生前带自强去的。

    爷爷说这是救命的地方，遇到饥荒可以躲去。‘等你长大了有了力气，能自己种田了就带妹妹过去。’

    越走山越开阔，吴迪胸中豪气顿生‘这一世，就让我随心所欲，自在而活，成仙成帝吧’

    。。

    穿山过隙，走过爷爷探出的安全道路，吴迪来到熟悉的崖边。

    崖下二十几尺处，有一溶洞口被山木隐藏，入口斜斜的在一陡崖背处。

    由一被树丛围绕的木桥连接。

    吴迪拿出一路捡拾的藤条，又搬来许多树枝绑在木桥上。

    绑结实了之后强拉黑牛上桥，黑牛前蹄跪地，后蹄颤抖，哞哞的叫，不敢上桥。

    吴迪把藤条穿过牛鼻环，暗下狠心道‘你也不能怪我，没了你，我们兄妹俩怎么活’

    黑牛仿佛听懂了，颤颤巍巍走上木桥，木桥一步一颠簸，索性顺利下到溶洞口。

    黑牛长舒一口气般‘哞~’

    吴迪摸摸牛鼻子笑笑‘你这么通人性，我以后可怎么舍得杀你吃肉’。

    黑牛昂起头‘哞~’

    二妞从没来过这溶洞，一路非常兴奋，不停在筐里伸手够石柱。

    ‘哥，哥，这里好多石棍子’

    ‘哥，哥哥怎么越来越黑’

    ‘哥，哥石棍子上有水，冰冰凉凉的’‘哥哥这水是咸的，咱们沾饼子吃吧’

    自从爷爷死后，盐对兄妹俩也成了难得的调味品。

    穿过溶洞，渐渐明亮。

    眼前一座木屋依山壁搭建，眼见多年无人使用，门板躺在地上。

    木屋前约莫能看出一片长方田亩，约莫三四分田地。

    不过已经杂草从生，粟米穗和杂草交杂生长在一起。

    坳地的东北角是一片小水塘，大约两米见方，到脚踝深，由从岩壁流下来的一小股溪流汇成。

    田地木屋约占整个坳地的四分之一，剩余的地方皆遍布碎石，坑洼起伏的土地。

    地上零星散落着各种动物尸骨，有的已辨别不出生前样子。

    这二十几天来俩人把粟米收割，加上溶洞中盐水和野菜煮粥。

    ‘哥，太香了！’

    吴迪看她歪着脖子瞪圆了眼睛一脸认真的样子对着自己，像第一次吃到猫条的猫。

    爷爷死后，在刘栓柱家中的三年，兄妹二人只能吃些干硬的杂粮饼子，和红薯。

    每天一顿热饭也成了奢望。

    这天早上，吴迪坐在炕上，看着身边酣睡的二妞枯黄炸毛的头发，心道‘粟米只剩三十来斤了，离开春还有二三个月’

    ‘几天尝试做陷阱捕猎竟然一只都抓不到’

    ‘老天，怎么这么难，看来我只能上点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