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怎么样”黑暗中水母斜着一只独眼睥睨着林耀，显然这里位于他的精神世界，依旧如往常一般，深邃，空虚。

    有些怀念地摆了摆手臂，林耀倒是不怎么在意水母的态度：“你指哪个方面？”

    “所有。”

    “哟，谈人生哈？”

    笑了笑，林耀感觉这场面很熟悉，就像是自己大学的时候，半夜和同是单身的室友穿个裤衩在阳台上勾肩搭背地讨论哪个学妹好看。

    顺带着喝点小酒。

    想到这，他干脆盘腿坐下，接着对着水母招了招手。

    “飞这么高干嘛，下来聊嘛。”

    十分顺从地飘落而下，水母那本就晶莹剔透的身体投出身后虚空的颜色，配上体内的亮斑居然有种星空帷幕的感觉。

    “如果你是想问我对这个村子的感觉的话。”一把将水母揽进怀里，就和小女生抱公仔一样抱在胸口，林耀淡淡开口：“麻木吧，毕竟我们人类一直都是这样的。”

    “强者挥刀向弱者，弱者挥刀向更弱者，遇到困难的办法也是这样，堵不如疏，与其苦酒自斟，不如迁怒他人。”

    “不知道你是否能明白。”

    说话间，他双眼有些空洞地看着前方，手无意识地抚摸着水母光滑的伞盖。

    水母沉默着，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林耀的话。

    “不过，我倒也有问题想问你。”好像想起什么，林耀的眼神恢复神采，他低头拉了拉水母的触手道:“这具身体原本的身份，你看得到吗？”

    自从得知有人追杀自己，且自己身负奇毒，以及严如玉所说的七脉，林耀便对自己这具身体的来由颇为好奇。

    “不能。”水母似乎不太喜欢林耀抱着自己，几根触手有意无意地摆动着：“人类的大脑很神奇，我也不能全部参透。”

    “一般来讲，若只是通过精神相连，我能得到的记忆也十分有限。”

    “那你怎么……”这个回答，让林耀有些奇怪，明明水母的记忆都是从之前被他杀死的人类上获取的，而且从古到今，囊括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知识，怎么看都不像是收获有限的样子。

    “之前的人类，我可都是直接将他们的大脑消化了的。”水母语气淡淡：“如果哪天，你脑子不需要了，可以让我尝尝咸淡。”

    一股恶寒从头灌到脚，也不知道是因为和自己连接的次数多了还是什么，水母似乎越来越擅长开玩笑了，而且都是这些比较吓人的玩笑。

    “好了，如果你实在好奇，不妨趁着今晚去问问你的白兄。”从林耀怀里滑了出来，水母飞到林耀面前，弯起触手，如同弹脑瓜一般，啪的一下打在林耀的额头。

    感觉着自己的身体随着这一击急速后退，蒋明眼前一花，睁眼，却已经是那熟悉的木质房顶，几片蜘蛛网垂在上面，摇来摇去。

    下意识地用手将自己撑起来，林耀坐起身子，才想起自己应该断臂了才对啊。

    有些惊疑不定地抬起手放在眼前，这触感，这温度，还有这形状，比原装的更像原装的。

    “不对啊。”林耀挠了挠后脑勺：“我应该没有断臂重生的功能才对，这是……”

    “这可全亏了我哦，林大人。”一身俏丽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林耀的床边，手里端着刚烧开的热水。

    “叶，叶子？”实在是不太习惯叶子现在如此灿烂的表情，林耀向着墙角缩了缩。

    血契如最忠诚的快递员一般将叶子的情绪不偏不倚地传递了过来，放松，以及得意。

    而林耀的紧张亦然。

    了然一笑，叶子将热水放在边上，解释道：“林大人，你还记得最后发生了什么吧？”

    “你可是十分勇敢地站在我的刀锋之前，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哦。”

    是，确实没皱一下，但是眼睛也没敢睁开。

    “我看林大人你那一副壮烈的样子，心一软就给你一个吻咯。”她笑着摊了摊手，似乎十分苦恼的样子：“没想到一个吻你就晕倒了，我的吻杀伤力就这么大吗？”

    是，确实杀伤力很大，但我晕倒主要是失血过多。

    脸上的表情没变，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不可以说，林耀还是十分明白的，他定了定神，举起手问：“那我这手是什么情况。”

    “枯山之主的高级活性会反哺给驭师，你俩胳膊下来以后就在边上，所以就给你接起来了。”说话声，伴随着开门声响起，白灵塌着一张脸，抱着迭朝走了过来。

    “原来如此。”被这一提醒，林耀才想起叶子确实说过她已经认可了自己，有些雀跃道：“这样一来，我的实力便增添不少啊。”

    “不要这么丧气嘛白兄，至少，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从床上爬起来，林耀拍了拍白灵的肩膀。

    “要不要今晚一起喝一杯，庆祝一下。”

    “好啊好啊。”白灵还没回答，叶子却是来了劲，可能是因为被困在这个村子的轮回中，天性被压抑太久的缘故，她好像有点过度亢奋：“我来准备。”

    说罢，她一溜烟儿跑出房门，没了踪影。

    看她这幅样子，白灵与林耀皆是会心一笑。

    “那么白兄，意下如何？”

    无奈摇头，白灵好似不得已地道：“既然叶子都已经在准备了，拒绝就显得我不近人情了。”

    “那我也去帮忙，之前一战，白兄出力最多，就在这歇息着，等一切就绪我再来寻你。”说罢，也不由白灵拒绝，林耀十分熟练地一把拉过白灵娇小的身子，强制性地按在床上。

    “唉。”伸出手去，想要说点什么，但林耀着急忙慌地就跑出了门，根本不给白灵开口的机会。

    村子里，空无一人，其他村民的魂魄都封在了叶子的体内，无人帮衬，自然费了不少时间。

    太阳东升西落，在点点繁星拱卫明月之际，四人总算是围坐在一张小木方桌前，共举酒杯。

    “总得，敬点什么吧？”白灵道。

    “敬什么呢？”叶子咬着指甲，虽然本身不是人类，但常年困在村子里，咬文嚼字的任务他是胜任不了。

    自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全场唯一的文化人身上——严如玉。

    他微垂眼睛，砸吧下嘴，淡淡道：“就敬，这苦难终有尽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