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其实,迪安的安全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在爱丽丝到来之前,他和希德梅恩就已经谈好条件了。但唯独有一个点,迪安一直都没说,却很在意的点,那就是路德维希。
首先,迪安不觉得自己有这个面子能让希德梅恩放过这个奥特里尔家的小少爷。而他与奥特里尔家的恩怨也不是自己这个小角色能解开的。
然而,如果可以,迪安确实希望路德维希活着。虽然放任事情的发展导致路德维希的死亡,自己在古古莱恩的庇护下,这件事情并不会招来奥特里尔家的敌视。但这确实会破坏自己与对方的关系,即便是迪安早晚会因梅洛迪而和研习会撕破脸皮,但至少不该是现在。
再然后,路德维希接触自己之初就有他自己的考量和利益,这点迪安心知肚明,他也在一开始就开诚布公的说明了。而他也没有说谎,对待自己的态度有利用,也有真切。虽然时间算不上多长,但迪安还是认可的。
就冲自己莫名其妙的吸收了那个路德维希赖以修炼精神力的光球,他也没有恼怒,迪安自认就欠他一个人情。
于公于私,于情于理,迪安都觉得,自己应该冒险一试,拯救路德维希。但问题在于,怎么救?
爱丽丝和那个不认识的家伙正在与希德梅恩激战,而看那个架势也不像是自己能插得上手的,看来想找突破口,还得从路德维希本身下手了。
于是他一边按照之前约好的,悄悄调动精神力解开束缚。希德梅恩设下的控制法术看似牢固,但内部却留了一个缺口,只需要一点点的精神力,就可以从内部解开控制。
随着迪安的精神力释放,迪安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上的束缚不出意料的解开了。但外面的时机尚未完全成熟,所以迪安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
所幸此时外面三人战斗正酣,都没心思顾及迪安这边的情况。而迪安也见自己暂时没有人看管,便开始尝试将自己的精神力朝着路德维希那里延伸。
迪安没有尝试将自己的精神力或者肢体去触碰路德维希,因为他不清楚希德梅恩是怎么打算的,或许会因为自己的莽撞,从而让希德梅恩注意到自己的意图,从而让自己的谋划功亏一篑。
这是迪安不希望见到的。
所以,迪安的计划是,当希德梅恩为自己创造的机会真的到来的时候,自己会尝试通过精神力和蛮力并用,并尝试解救路德维希,虽然这么做有很大的风险,但这也是如今迪安唯一能做的了。以他的实力来说并不足以支持迪安为他做更多事情了。
毕竟路德维希在迪安心里还没到自己的妹妹梅洛迪那个地步,值得迪安不惜一切代价的去拯救。
恰在此时,远处正在战斗的三人中,希德梅恩突然发出一声怒吼。只见他再度对着自己注射药物,他的精神力再度暴涨。恐怖的精神力在他的周围集结,凝聚,如同一道龙卷风,开始撕扯周围的一切。大地在他的脚下崩裂,破碎的树木与杂草被卷上天空,无形的精神压力喷涌。
“可恶……时候到了……”按照希德梅恩的剧本,这个时候的他会陷入一种难以控制的状态,他的精神力此刻会变成一头狂暴的公牛,即便是他自己也难以控制,这个时候就该挣脱束缚,立刻逃离战场中央。而按照猎巫队的性格,他们多半也会选择暂避锋芒,待到药效过去再说。而这也是希德梅恩谋算好的。
“后撤!”果不其然,托里奥见希德梅恩这副鬼样,立刻做出选择,命令爱丽丝立刻离开,“这东西我知道,他这种状态只有十分钟。”
“我明白了!”爱丽丝闻言立刻点头,“放心,队长,我们的人已经封锁整个山谷了,他逃不掉。”
“该我了。”就在希德梅恩精神力爆发的瞬间,迪安猛地一冲,多年深山狩猎的经验带给了迪安无与伦比的矫捷,他在林间奔跑攀爬的身姿如同狼獾一样迅速,轻盈。
而他的目标只有一个,路德维希。
和自己一样,困住路德维希的是一个用精神力构筑的,卵型的透明囚牢。迪安一靠近,便被无形的力量给阻拦住了。
只可惜,迪安没有找到和自己那样的漏洞。迪安无奈的笑了笑,想想也是,自己和路德维希可不一样。
但是迪安不知道的是,此刻,那颗被罪人亲手送给迪安的,灰扑扑的珠子,正安静的躺在迪安衣襟内侧的口袋里,微微发着热。
“你在做什么?”而就在迪安继续寻思的时候,身后传来的询问,那是希德梅恩的声音。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迪安刚想解释,意外发生。只见之前一直昏迷不醒的路德维希突然猛地睁开双眼。积蓄在体内的精神力再度发散,朝着囚笼外的希德梅恩猛地扑了过去。
“假寐?真不愧是奥特里尔家的人,简直以假乱真,连我都被骗了过去。”希德梅恩的注意力瞬间便从迪安身上被路德维希吸引过去,“但是,你可别忘了,你还被我关着呢。”
而一旁的迪安则是惊出一身冷汗,幸亏自己没有直接逃跑,否则一切都暴露了,后续会非常的麻烦。但是,迪安同样也很好奇,为什么路德维希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发难?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路德维希的精神力撞在了希德梅恩设下的精神力囚笼中,然后,囚笼破碎了。
恐怖的精神力波动如同冲破堤坝的江河,咆哮着朝着老巫师希德梅恩冲了过去。
“什么?这是……”希德梅恩从那几乎要将自己完全吞没的漆黑精神力中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呵,老头,会假寐骗人的可不止我这位好侄子啊。”托里奥的身影从路德维希的影子里缓缓浮现,“还有,你这破封印,也太脆弱了吧!”
“用他来打掩护……真是冷血。”希德梅恩感受到那冰冷,漆黑的精神力即将吞没自己,毫不在意且大声嘲笑道,“你们就这个水平?”
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希德梅恩也暗自困惑。他本就猜到这家伙可能会对自己的人质做手脚,毕竟也是老对头了,彼此的战斗思路都是知根知底的。而预料到这点的自己也做了准备,但为什么自己的这个封印却连一点阻拦的效果都没有起到?自己的水平退步了?还是真如托里奥所说自己对于精神力的精细控制下降了?难道这次自己配的药计量有误?还是说……
希德梅恩将目光投向了迪安。
他做了手脚……吗?
“冷血这块,和你比起来差远了!”托里奥可不管希德梅恩的那些小心思,大喝一声,将自己全部的精神力当做筹码推了上去,“虽然不知道你注射的药物到底是什么成分,但经过数次观察我也能明白,你的精神力确实比起我们来说十分强大,但对于精神的控制力是降低的,就比如现在,你又该如何挣脱这用精神力构筑的泥沼呢?”
诚如托里奥所说,这份粘腻,迟缓的精神力好似千斤重压压在迪安的心头,原本运转飞快的思绪此刻好似生锈的机械,哪怕是思考一些简单的问题,也难如登天,难以集中精神进行连续的思考。但是迪安知道如果自己有任何怠惰的想法,那么自己的精神力就会立刻溢散开来,陷入沉眠。
光是受到波及的迪安就是如此,可想而知位于中央的希德梅恩感受到了何等的压力。
“真是……被小瞧了啊。”希德梅恩虽然身材佝偻,好似下一刻就会倒下,但是他的精神力,却恐怖的骇人,“首先我承认,你们奥特里尔家,哪怕是在考林·特里尔这个罪人的追随者里,也算得上是佼佼者。但是,就凭你们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可制不住我!”
狂暴,不受控制的能量肆意流动,仿佛想要在这一潭死水之中掀起惊涛骇浪。浓稠粘密的精神力沼泽中,老巫师希德梅恩凭借着这一己之力疯狂的搅动着潮汐。
“看着吧!考林·特里尔的走狗们!”老巫师希德梅恩撕心裂肺的大喊,“这就是我!希德梅恩·罗宁科塔恩的力量!信奉原初八道光芒的学者!月宫之蛾!大巫师米萨托之徒孙的力量!这【二十目】精神力,你们谁来接一下?”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目露凶光,好似恶狼。
“不好!”远处,正在观察事态发展的爱丽丝见状立刻不再留手,张弓拉弦,一枚光之箭矢随着顶端白色宝石闪烁而在爱丽丝的精神力控制下凝聚成型。
两百米,对于寻常研习会的魔法师来说,这是一个不可能的距离,但对于【弓法师】爱丽丝而言,不过转瞬即逝的间隙。
一道光芒乍现,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爱丽丝不敢留手,他很清楚此刻的希德梅恩是真打算拼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