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安，爱丽丝应该和你说过的吧？只有古古莱恩家的人才能具备光派系的适格性，从而掌握光派系的法术。”连华站起身子，站在窗台边。

    “嗯，就像奥特里尔家皆是暗派系的精神力适格者，伊拉家都是草木派系的适格者一样。”迪安点头。

    “不，很不一样。在外人看来，这是一种祝福与恩宠。但只有我们自己才清楚，这其实是一项诅咒。”

    “诅咒？”迪安难以理解，这样独一无二的奇迹为什么会是诅咒？看来自己去找那个能够与自己交流的光派系的【原初耀石】，把这件事情闻问清楚。

    “是的。”不管迪安怎么想，连华女公爵都郑重其事的解释道，“这涉及我们家族的源头，那就是血脉始祖古古莱恩本尊。”

    “先祖？那他岂不是活了很久？”

    “是的，他是我们的创造者，也是我们苦难的源头。”连华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我想，你们是不打算忍受，想要反抗并终结这样的宿命了，但这与我有什么关系？”迪安反问。

    “因为这其中的关键就是我的女儿，梅洛迪。”连华的眼睛看着迪安，里面夹带着一些他无法理解的复杂情感，“我不知道那个老东西收留你到底有何意义，但我对他的了解我相信他肯定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现在我们了解的情况是。研习会将会在未来进行一场仪式，找到家族中血脉最为纯净的孩子，充当祭品，只为复活一个人。”

    “复活？这种事情也能办到吗？”迪安忍不住开口。

    “如果能轻易办到就不至于等到现在了。”女公爵连华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他们要复活的目标是上古时代的存在，正是我们家族的先祖，古古莱恩本尊。被冠以【圣光】之名的伟大魔法师，同时亦是最初的光之【原初守护者】。”

    “什么？为什么研习会那么执着于一个死人？难道履行一个已死之人的约定那么重要？”迪安很不解，在他看来，研习会这样的组织，会去花那么大的力气去做这种事情本身很奇怪。

    “我记得我说过对吧？光派系的精神力适格者只会在古古莱恩家族中存在，研习会认为这是考林·特里尔所创立的完美魔法体系的一个缺陷，而这是一个本不该存在的缺陷。他们或许认为，就是因为光派系的【原初守护者】自打我族先祖古古莱恩消失之后便再也没有新的出现所导致的。”

    “这有什么问题吗？魔法师不都是被研习会评定册封的吗？”迪安对此不是很理解，“如果一个职位缺人了，就找另一个人补上去不就行了？”

    “这对绝大多数魔法师是这样的没错，但这其中并不包含【原初守护者】在内。他们是被魔网本身所选中的，他们的使命也不受研习会的管辖，而是执着的守护者【原初之塔】。”连华女公爵说到这里，缓缓抬起手臂，不再束缚自己的精神力，开始任由自己强大的力量在整个空间释放。

    刹那间，迪安感觉自己身体上的每一根寒毛都竖起来了，甚至连他的身体都开始产生出了一股酥麻瘙痒的感觉。但迪安不敢动，本能的危机感告诉自己，毁灭性的力量就在面前，稍有差池自己恐怕便会灰飞烟灭。

    那一刻，迪安仿佛回到了大山里，那个黑云笼罩山林，压抑的喘不过气的日子，懵懂的孩童看着漆黑的天幕被光做成的鞭子肆意的抽打，撕裂。

    那是雷霆的力量，是自然的威仪。

    “或许你已经知道，又或许你还不知道，不过我还是说一下，我也是【原初守护者】之一，【雷】派系的。”连华再度收回自己的精神力，缓缓说道。

    “既然你这么厉害，干嘛不干脆自己干？”迪安皱眉。

    “但是【原初守护者】的力量并非来自于自身，而是被赐予的，每一个跻身我等之列的至强者，在被选择之前，可能都不是魔法师，甚至乃至于是文盲。说句难听的，我们只不过是用来守护那座塔的工具罢了。”连华女公爵神色复杂的解释道。

    “那其他大贵族的态度呢？像这种随意掳走贵族子嗣进行牺牲的行为是可以被接受的吗？”迪安想了想，“你真不想这么干，拼个鱼死网破不就行了？古古莱恩可是四大公之一，研习会要动你，主导贵族议会的另外三家怎么像？其他贵族又怎么想？”

    对于这种荒唐的事情，迪安只感觉不可思议，说到底，贵族议会和研习会在帝都维尔尼斯也只是合作关系，他们或许对小贵族们有着些许约束力，但拿公爵的子嗣做献祭，这种事情简直难以想象。

    “首先，贵族们本身就不是铁板一块，议会这种东西，说到底也只是为了维持一个在外人看来所有人都是一个整体的遮掩罢了。”连华回归了那种平淡的语调，“而最糟糕的是，研习会确实得到了我族先祖古古莱恩本尊的嘱托，所以无论从利益还是道义上来讲，其余贵族在这件事情上，几乎不会参与，至少也只是作壁上观保持中立。”

    “原来是这样。”迪安点头，“那么仪式一旦成功，梅洛迪也会……对吧？”

    “成不成功她都会死。”相较于迪安的委婉，作为她的母亲，连华女士的话则更加的直接。

    “看您的意思，类似的事情不止经历过一次？那有成功过吗？”看着对方的神情，迪安小心翼翼的问道。

    “愚蠢的问题，如果成功了，你我还会站在这里吗？”连华收回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迪安，“所以，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女儿重蹈覆辙。”

    “我也有此意。”迪安点头，有了连华女士的先例，迪安似乎也看到了整套计划的可能性。他打起精神，现在终于谈到重点了，“那么我们该怎么做？既然我已经站在这里了，那么你已经有了计划吧？现在梅洛迪在哪里？”

    “目前可以确定她就在，研习会中，旧王宫内的某处，具体位置不明，还在调查。”说到这个，连华的语气变得急促，“至于你，我希望你能顺利进入研习会，并与那些上层人士多多交流，这样便可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在你的身上。”

    “我？为什么他们会注意我这样的一个小角色？”迪安摇头。

    “因为研习会之前袭击你的爷爷的时候，并没有见过你的脸，所以他们并不知晓你的真实身份。既然他们不知道你的底细，那么他们就必须把你当做古古莱恩家的血脉来对待。”连华继续解释。

    “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我以假乱真，让他们放弃梅洛迪，转而将目标放在我身上？”

    “但你不是真的古古莱恩血脉持有者，即便是，你这种庶出的混杂血脉在他们眼里并不纯粹，他们是不会考虑的。”连华说到这里笑了笑，“放心，毕竟我也不是那种冷血无情的家伙，不会让你陷入危险的。”

    “那就好。”其实迪安对这番说辞到底几分真几分假并不在乎，对他来说，自打进了这帝都，不把人带出来他可不会罢休。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迪安主动开口。

    “说。”

    “如果计划成功，你们梅洛迪你们怎么安排？”迪安开口了。

    “虽然我不喜欢这种以胜利为前提的假设，也清楚你的担忧。”连华说到这里略微思索了一下，“一旦行动开始，我的女儿能否被救出，我想我作为古古莱恩的家主应该是逃不掉了。所以，带着她离开这里，离开维尔尼斯，远离研习会的爪牙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我明白了。”虽然这算不上什么承诺，但见到女公爵连华如此觉悟，迪安的神色上不由自主的多了一份敬重。

    “后续更加具体的内容之后我会让爱丽丝告知你，今天找你过来也只是希望你能够对我们的目标有一个更加清晰的认知。”从连华女公爵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到，她对这次沟通的结果很是满意。

    “对了，最后一件事情。”就在迪安打算离开的时候，女公爵再度叫住了她。

    “嗯？”迪安停在原地，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关于那些巫师的事情。”连华的脸上带着难以言说的微妙笑容，“老巫师希德梅恩的东西，很有意思吧？”

    此言一出，迪安浑身上下如坠冰窟，仿佛在那一刻，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住他了。

    “大人在说什么？我可听不懂。”迪安面无表情的回答，虽然脸上看不出端倪，但他的内心已经开始慌乱了。他在心里不断的自责，这几天自己实在是太飘飘然了，居然放松了警惕。

    “呵，别装傻了，你做了什么你真觉得我不知道？不过你放心，我不是奥特里尔家的那些老顽固，研习会的理念也和我无关。”连华微笑着，“我只是想好心提醒你一下，尽量别在其他【原初守护者】面前瞎晃悠，省得你到时候死在了不该死的地方，坏了我们的大计。”

    “那爱丽丝老师……”迪安可不会记错，爱丽丝和她的队长可是巫师的死对头。

    “暂时先不告诉她便可，这段时间她有其他事情要去办，暂时不会继续指导你了。而且我想你也不需要这样的指导，不是吗？”连华随口答道，“不过记得，注意低调。”

    “我不会犯下那种错误，不过还是感谢你的提醒。”迪安默默点头，说到底，爱丽丝说是导师，更多的也是作为一个监视者，防止迪安在这段时日里懈怠，如今迪安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决心，加上不能明说的缘由，让迪安一个人低调行事或许更加稳妥。

    随后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谈完了？”见迪安心满意足的走出来，爱丽丝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好似这就是必然的结果一样。

    “走吧，回去之后我还得继续冥想呢。”迪安笑着说道。而就在登上马车之后，迪安的表情立刻回归冰冷。

    老实说，这次交流迪安并非全无收获，但至少迪安知道了两点。这件事真的是研习会干的，自己没有找错人，目标是明确的。第二点就是，自己的妹妹梅洛迪的安危暂时不必担心。

    至于那位女公爵说辞的真假，迪安反倒不在乎，至于那些画大饼的言语，听听便好。久居山林里，让迪安养成了一种不随意轻信他人的习惯。至少他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留有最基本的怀疑。

    或许对方的态度是真诚的，但迪安默认对方的话里有所保留。或许在多次接触之后，迪安会感受到对方确实值得信赖，但至少不是现在。

    迪安还需要更多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