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圣墓之影

第十七章 面见

    “你听见了吗?”尤纳尔问道。

    “我当然能听见。”塞维尔答道,“这声音我们可不陌生,不是吗?”

    他指的是惨叫声,惨叫声自礼赞号的底层甲板传出。绵延不断,哀转久绝。足以让凡人汗毛倒竖,足以让星际战士怒发冲冠。

    但午夜领主很自在,甚至是愉悦。当你踏在人皮地毯上走过廊道,两侧都是以人油点燃的蜡烛时,有两声惨叫并不是什么很惊人的事。

    “你能听出他们在做什么吗?”尤纳尔咧嘴笑着,显然这惨叫让他十分兴奋。

    塞维尔歪头听了听,那是个女孩的哭喊,凄厉却遥远。

    “血流进了气管,她的惨叫被打断了。”他听了一会儿,慢慢说道,“是割喉。”

    “真没意思。”尤纳尔看起来很不屑,“你记得我们在索尔峡谷那晚吗?”

    “哪一晚?”塞维尔随口问道,“我们被克苏尼亚大蟑螂袭击那次?”

    “不,不是那次。”尤纳尔摆摆手,他看上去在傻笑,满脸高兴,“那是在洛基地峡,我说的是索尔峡谷。”

    “你记这玩意儿倒是挺牢。”卡兰这时候插嘴到,他撩起深红色的幕布出现在两人身后,满脸不悦,“他说的是那次,一队凡人猎手找上门那次。”他对赛维尔说。

    “啊,那群倒霉蛋。”塞维尔看起来兴趣缺缺,他依然拎着自己的重爆弹,走起路来动静颇大,“我想起来了。”

    “你记得我们是怎么处理他们的吗?”尤纳尔兴奋地说,“我们剥光了他们的皮,把他们放在悬崖边,看着那群凡人走来走去——”

    “——直到他们受不了自己跳下去。”塞维尔不耐烦地说,“是啊,我记得。”

    “他们可真没创造力。”

    “哼,怀言者。”塞维尔意义不明的冷哼一声,向着走在最前头那个人大喊,“沃尔特!”

    维拉德头也不回的挥挥手,示意自己听见了呼喊。

    “我听着惨叫声越来越大了,我们在往哪儿去?”塞维尔喊道。

    “你的感觉没错。”维拉德说,“我们正在前往怀言者的祭祀场。”

    ……

    礼赞号的祭祀场看起来颇像一座庆典大厅,或许它以前真的是一座庆典的大厅。“憎恶”级大型巡洋舰普遍建造于三个千年以前,在建造之初,它们还是属于帝国的座舰。因此,这条战舰之上依然随处可见帝国的残留。帝国天鹰高悬于门扉之上,但已经被涂改成万变魔君的扭曲形态。帝皇巨像则被敲碎,重铸成完美原体的伟岸样貌。拱门之上《圣言录》的语句则连同拱门本身一起被抹去,《洛嘉之书》的话语取而代之。

    螺旋型上升的看台上此刻站着数千名凡人奴隶,以一致的低沉声音颂唱着歌颂混沌伟力的颂词。但他们歌颂的对象却杂乱不清。乱糟糟的赞美诗重叠起来,像是一场无形的战争。

    “九重银塔赞美祂的名讳……”

    “衰朽与新生,苍白之王亘古不灭……”

    “第八重礼赞献给赤红天……”

    “我喜欢这个。”尤纳尔咧嘴笑着说。

    “冠军们!”一个洪亮的声音在祭祀场之中回荡,亚撒尔·塔尔,猩红使徒。身披深红大氅的战帮领主高踞于祭祀场观众席的顶层,声如洪钟,“我的冠军们!上来!”

    “真是惺惺作态。”塞维尔低声说,他们已经开始沿着螺旋型的看台向上慢慢爬升,在两行奴隶之间的道路中行走,“摆这个架势是想吓住我们吗?”

    没人立刻回答,他们继续行走。尤纳尔故意撞倒了一个正在赞颂赤红之王的凡人,冲那个被吓坏的信徒大喊血祭血神。

    一如既往,其他午夜领主忽视了他,继续他们的谈话。

    “不,不是。”卡兰说道,“你看见主席台上躺着那人了吗?”

    “哪个?那滩烂肉?”塞维尔向着看台之下的主席台看去,那里是一滩和陶钢粘在一起的骨肉混合物,勉强看得出一个人形。

    “那是战帮的一个冠军。”卡兰说道,“和猩红使徒一起与我们作战的那个。”

    “他啊。”塞维尔点点头,“我最后记得的就是尤纳尔在他的尸体上拼命下刀,跟剁饺子馅儿似的。”

    “他叫科尔·纳赛尔。”又一个人岔进了聊天中,是拉卡斯,前黑甲卫,也是战帮的最后一个终结者,他穿着古老的铁骑型终结者在众人身后慢慢走着,“曾经是怀言者第63连的冠军。他应该已经死了。”

    “按理说,猩红使徒也应该已经死了。”走在最前面的维拉德突然开口说话,“混沌能做的一切永远超越我们的想象,不要掉以轻心,兄弟们。”

    就在此时,一个衰老的妇人突然开始尖叫,反手割断了自己的喉咙。殷红的鲜血飞溅而出。塞维尔皱了皱眉,侧身躲开血泉,尤纳尔占据了他之前的位置。恐虐信徒看来很满意这样的待遇,大喊大叫着。

    而他并不是唯一喊叫的人。

    自第一个自裁的信徒而起,他们仿佛收到了什么命令,歇斯底里的尖叫此起彼伏。在午夜领主走过之处,人群如同风吹麦浪般倒下,他们都死于割喉自尽的那一刀。鲜血纷纷扬扬落下,仿佛一场血色的幕帘。

    真像啊。维拉德想道。

    显然他不是唯一这么想的人。

    “这让我想起了查瓜尔萨。”塞维尔说道。

    “安静。”维拉德说。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提起那个地方?”塞维尔不平道,“因为原体的死?可是——”

    “安静。”维拉德厉声说,“我们快到了。”

    他走出血色的雨幕,与怀言者的领主相对。猩红色的阿斯塔特面对面站立,刺鼻的血腥与焚香交织。

    时隔一天左右——维拉德的生物钟告诉他,大约过了十七个小时。但是亚撒尔·塔尔的精神状态看起来远比交战时候差很多。猩红使徒看起来疲惫而衰老,尽管大氅依然衬托得他身形巨大。但维拉德能清楚的听见对方狂跳的心脏,那与面甲合为一体的面庞不断的喘息着,咬牙切齿。

    怀言者的终结者卫队簇拥着他,冥府型终结者,军团年代的高贵残光,尽管经过一万年的时光,每个终结者之上都有着程度不同的变异,却依然能够看出一万年前曾经的痕迹。终结者的目光携带着恶意与傲慢投向午夜领主们。居高临下。

    “准备交战。”维拉德轻声说道,他从终结者卫队的目光中本能的感受到威胁,“抓紧武器。”

    动力甲伺服的轻响连绵不断,午夜领主在刹那间进入战斗状态。爆矢枪无声地上膛,链锯剑的旋转一触即发。

    亚撒尔·塔尔说话了,尽管难掩疲惫之色,他的言语听起来依然高远而威严。

    “欢迎,冠军们。”亚撒尔·塔尔说道,“你们现在看起来像是个怀言者了。”

    午夜领主们互相看着彼此被鲜血染红的铠甲,面无表情。最后,维拉德开口了,他示意兄弟们收起武器,语气冷淡。

    “无意冒犯。”维拉德说,“但我以为我们是来参加一场作战简报会的。”

    “的确。”亚撒尔·塔尔转身走向看台顶层的包厢,他看起来的确虚弱,巨大的魔剑被他拎在手中,支撑着他的行走,那个房间中闪烁着全息投影的幽幽光芒,“在那之前,你们已经见过科尔·纳赛尔了吧?”

    “我们看见了他的尸体。”塞维尔答道,“再不扔掉要烂了。”

    午夜领主们低低地笑起来,而猩红使徒不置可否的甩了下头。

    “生与死在恐惧之眼中从不绝对。”怀言者说道,语气不善,“洛嘉给予我们启示和力量,给予我们勘破生死的权能。科尔·纳赛尔会再度归来,到那时,他会比你们更加强大。”

    “我期待不已。”维拉德不咸不淡地答道,“所以,我们能开始了吗?”

    亚撒尔·塔尔带头走入包厢之中,全息台之上悬浮着一个垂死星球的投影。“呆在外面。”他对他的终结者卫队下令道。

    终结者没有动。

    “但是——”

    “不要质疑我的力量。”尽管语气虚弱,但亚撒尔·塔尔依然斩钉截铁,“我是猩红使徒,无人可以威胁到我分毫。”

    他们走进包厢。亚撒尔·塔尔指向全息投影台上旋转的星球。

    “圣莫瑞甘。”猩红使徒说道,他的声音如同毒蛇嘶哑地威胁,“圣墓亚星区,朦胧星域,这是我们的目标——这是你们的目标。”

    无人应答,他的目光在午夜领主之间逐一扫过。维拉德聚精会神地盯着那颗星球,研究着图表上的各个参数。

    “这是一个圣地世界。”维拉德说,“除了尸皇雕像和守卫雕像的蠢货之外一无所有。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进攻这么个地方。”

    “每一个世界都有其意义。”猩红使徒说道,“而每一次毁灭自有歌谣回响,我不指望你们能够理解至高天之歌的高妙。但是你们曾是第八军团,你们深知恐惧和威慑的力量。”

    “恐惧和威慑。”维拉德点点头,“我明白了,为什么你不自己去做?你有一整支舰队,足以荡平整个星区。”

    “我们做不到。”

    “为什么?”

    亚撒尔·塔尔伸手在全息影响上操作,放大,再次放大,直到一条威严而壮美的战舰跃然于光芒之间。

    惊讶的窃窃私语,维拉德挑了挑眉。

    “阿斯塔特修会战斗驳船‘燃烧绝望’号。”亚撒尔·塔尔低声说道,“满载着一整支黑色圣堂远征军,超过一百名尸皇的走狗。”

    “足以荡平整个星区。”塞维尔说,“我听说忠诚派已经被大裂隙彻底打乱了阵脚,这看起来可不像那么一回事。”

    亚撒尔·塔尔瞟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惊讶。

    “你们的消息……很灵通。”猩红使徒承认道,“的确,帝国并没有那么容易屈服。”

    “那我们更帮不上忙了。”维拉德说,“你们二者之间的决战足以将一整个星区化为火海,我们总共不到十人,能做些什么呢?”

    亚撒尔·塔尔摇了摇头,他甚至咳了一声嗽。

    “我并不要求你们与黑色圣堂正面冲突。”猩红使徒说道,“你们知道亚德米勒吗?”

    午夜领主面面相觑。

    “愚蠢。”亚撒尔·塔尔说道,他吃力地走向一侧墙壁,抬手抓住鲜红的幕布,“让我告诉你们一个故事,不是现在,也不是在最近的过往。这个故事发生时候还没有帝国,甚至泰拉还不叫泰拉。它发生在四十个千年以前,在人类文明的早期。彼时,统御世界的罗马帝国陷入危局,皇帝连年死于非命,禁卫军肆意专权。混乱的风暴自帝国首都而起,席卷整个欧洲。对于皇位争夺的战争一触即发。”

    “彼时英伦三岛的统治者叫做阿尔比努斯,他渴望着君临天下。在他控制的地区,万物皆为紧随其后的战争而生,一个个军团被组建,凡人被强征,本地粮食被军团暴力夺去。”亚撒尔·塔尔说道,“贫民们前来乞求,因为僭主夺走了他们赖以生存的粮食和种子。但阿尔比努斯只是大笑,他说……”

    亚撒尔·塔尔低低地笑了几声。

    “他说一个不在他统御下的世界,不如一个毁灭的世界。”猩红使徒说道,“何其相似的野心,不是吗?阿尔比努斯率军离开了凯尔特人的家乡。在下一年死于王位争夺战之中。而在他离开的下一年,凯尔特人尸横遍野,饥荒席卷了整个岛屿,无以计数的人因饥饿和疾病毙命。”

    午夜领主沉默不语,亚撒尔·塔尔挺直腰板,再次逐一凝视他们的面庞。又说了下去。

    “每一桩灾祸都有其意义。”猩红使徒说道,“灾难,毁灭,屠杀,饥荒。每一次灾祸都将在至高天回响,而诸神仁慈,至高天将会回应每一声啼哭和哀嚎。”

    他伸手拽下血红的幕帘。那是一张与墙壁等高的巨幅画像,刻画着一匹巨硕的怪诞四足实体,没有皮肤的身躯上肌肉虬结,焦油般的血液在黄色的血管间沉默流淌,扭曲的人形在其上,与之共生。这是一幅危险的画像,即使简单的直视也会让维拉德双眼生疼。

    “恶魔。”他说道,“那场灾难诞生了一只恶魔。”

    “最古老的恶魔。”亚撒尔·塔尔说道,“比黑暗亲王更加古老,与德拉尼科恩同样高贵。它诞生于人类之初的疾病与饥荒,诞生于凡人最古老的野心和暴力。”

    “它叫亚德米勒。”亚撒尔·塔尔顿了一下,接了下去,“在四万年之前,它曾经叫做纳克拉维,在三十八个千年之前,它叫做奥克尼。它以不同的名字与人类同行四十个千年之久,纵使当年尸皇犹在,也无法令其消亡。因为它是罪恶和野心的化身,是人类族群面临最终的审判。”

    “但是它现在死了。”卡兰突然说。

    “不,不是死了。”亚撒尔·塔尔回应道,“一千年前,它为黑色圣堂远征军放逐于圣莫瑞甘。而现在,它将于此归来,我将令他归来。”

    “所以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维拉德理解了一切,“去这个倒霉圣地召唤这只恶魔,至少是准备它的召唤仪式?”

    “的确。”亚撒尔·塔尔说道,“你们需要一个祭品,一个与至高天接触,但是依然纯净——”说到这个词,他轻蔑的啐了一口,“——的灵魂。”

    “什么意思?”

    “这个祭品要需要是个灵能者,但是不能接受混沌的馈赠。”卡兰总结道,干脆利落,“这条船上肯定没这玩意儿,但问题不大,我们可以去偷袭圣莫瑞甘的星语塔——”

    “——这不行。”亚撒尔·塔尔以冷漠的口吻答道,“圣莫瑞甘上一无所有,在此之前,这颗星球发生了大规模的叛乱,本地星语合唱团没有幸存者。”

    “那我们上哪找这个祭品?”塞维尔问道,“难不成降落到星球地表做人口普查?或者说——”

    他意识到了什么,话语在嘴边消失。亚撒尔·塔尔伸手指向全息投影台,在那之上,一条威严而壮美的战舰闪耀着凶险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