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心请来乐继承大夫，颜老夫人也刚好睡醒，于屋内照了面。

    乐继承上前问好道：“颜老夫人好，在下乐继承，受颜如心姑娘相邀，特来为你老诊诊脉，看能不能为你老健康长寿讨个喜。”

    老太太见乐继承干瘦一身，年纪没自己大，却比自己见老，要不是乐继承以前于危急关头救过她丈夫一命，实难相信乐继承有什么高明的医术，淡淡笑道：“老孙的身子骨一向听话的很，很少出毛病，让乐大夫费心了。”

    乐继承笑道：“福星寿星高照，老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哪来的什么毛病。乐某此次受颜姑娘相邀前来，不过是想给老太太的健康把把关，免得您老的儿孙们瞎忧心，给您老心里添堵。”

    老太太笑道：“既是这般，慧丫头，拿个软枕来，让乐大夫给我切切脉。”

    慧丫头道：“是，老太太。”

    乐继承道：“老太太，大夫行医，有四样宝贝，望闻问切。屋子里光线昏暗，不利于察颜观色，能否移坐屋外一时半会儿，也好让乐某给你瞧个准确。”

    老太太见乐继承遇事毫不含糊，跟以往的大夫不大一样，心想移坐亮堂处，或许真有利于瞧出自己的病症，不也依从了来。

    颜如心搀扶老太太去得院子里坐好，慧丫头搬来茶几放好在两把椅子中间，放上软枕。张继承坐了过去，等老太太将手放在软枕上，静静地切起脉来。一盏茶的功夫过后，乐继承好生奇怪，老太太脸上明明敷有些许痛苦之色，脉象却平和安稳，瞧不出半丝不对劲之处，不免狐疑半脸。

    慧丫头道：“乐大夫，老太太怎样？”

    乐继承松开手，微笑道：“老太太，乐某医术浅狭，从脉象上看，实在想不出您老的身体有什么不适之处。要是可以，乐某还望老太太坦然相告，您老脸上那半丝痛苦之色是从何而来。”

    慧丫头说道：“老太太最近两三个月来，小腹右下边时常隐隐作痛，有时痛的厉害些，有时痛的轻些，有时若无其事。找了好些大夫前来诊脉，药也吃了一大堆，就是不见好转。”

    乐继承道：“可有大夫说是输尿管出了问题？”

    慧丫头道：“记得有个大夫提起过，因说不出个所以然而没敢往这方面多想，其他大夫懵懵懂懂全当其他病因治了。”

    乐继承道：“老夫人，你若信得过我来，你这病该是输尿管出了问题。”

    老太太道：“是什么问题？”

    乐继承道：“该是输尿管里出现了绿豆那般大小、甚至还小些的小石子，阻碍了输尿管道。”

    老太太哪会相信，轻笑道：“老孙活了这一把年纪，饮食从来干干净净得很，身体里去哪里获得这等脏东西？乐大夫千万不可蒙骗老孙来。”

    乐继承微笑道：“老太太，这是身体里慢慢生成的，只算是异物，算不得脏东西。”

    老太太道：“输尿管只输送尿液，尿液是液体，怎会生成小石子这等东西？”

    乐继承道：“老太太可听说过牛黄？”

    老太太问：“跟牛黄何干？”

    乐继承道：“在胆囊中产生的称‘胆黄’，在胆管中产生的称‘管黄’，在肝管中产生的称‘肝黄’。不管是胆囊、胆管、肝管，流动的都是液体，可它偏偏就生成了牛黄，人的排尿管内生成结石按理也是可以的。”

    老太太道：“吃的食物干干净净，这石头是怎么生成的？”

    乐继承道：“老太太，我父母曾是庄稼人，我有一次将长出的麦穗、稻穗一掐，颗粒里全是糖水，麦粒、米粒全是由这些糖水慢慢浓缩而成，输尿管里的小石头也该是这般生成来的。”

    老太太见乐继承说的有凭有据，不也半半相信了来，问道：“那怎么将其清除出来？”

    乐继承道：“老太太，不瞒你说，让糖水转化成麦粒、稻米，种田种地即可，反将麦粒、稻米转化成糖水，乐某却不得其法。由于饮食等原因，尿液生成小石子容易，在体内将小石子转化成尿液排出体外，算乐某爱莫能助。乐某能做的，通过用药帮你疏松扩大输尿管道，你再多喝水，让小石子随着尿液排出体外。”

    老太太问：“真能排出体外？”

    乐继承笑道：“老太太只是间歇性疼痛，且痛的不是厉害，依乐某看来，那小石子并没有堵塞住输尿管道，应该不大。只要以药物将输尿管道稍微扩大些，那小石子失去了约束，顺着尿液排出体外绝对是可以的。”

    颜如心问：“需要多少时日？”乐继承道：“这种事，能就能，不能就不能，十天八天内见分晓。”颜如心问：“吃的那药对身体有危害吗？”乐继承笑道：“留着石子才有危害。”颜如心转向老太太问道：“奶奶，既是这般，明日开始用药如何？”

    老太太道：“乐大夫，这病儿可瞧准了？”

    乐继承道：“老太太，大夫看病，就‘望闻问切’这四项能耐。用眼看，用鼻闻，用手把脉，都不能诊断你的病情，便只好用嘴问，依你说的来诊断病情了。依我过往经验，你这病十有八九是输尿管出现了问题。退一步讲，就算今日误诊，没能将你的病治好，不过是再从其他方面着想，于你目前而言，除吃药花了些银钱，造不成其他伤害。”

    颜如心道：“奶奶，既无伤害，且十天八天就见分晓，不如相信乐大夫来。”乐继承道：“颜老夫人，乐某就不说医者仁心，只凭住在你家老宅，吃住全是你家的，若无几成把握，怎敢胡乱开药给你吃。”

    老太太道：“乐大夫说的既这般坦然，老孙又岂能不相信了来，明日就开药来吃吧。”乐继承道：“好。还请老太太多喝水，能多走动多跳动最好。”老太太笑道：“多走动都有些为难，多跳动怕是不可能了。”乐继承笑道：“尽力而为。”

    颜氏夫妇走了来，颜员外问道：“乐大夫，我娘的病情如何？”

    乐继承道：“颜老夫人肤色无恙，脉象平和，呼吸无异味，只是小腹右下边偶尔隐隐作痛，依乐某这些年的行医经验诊断来看，十有八九是输尿管里长了石子。若今日诊断无误，吃几服药，排出石子就好。”

    颜夫人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辛苦乐大夫。”

    乐继承起身说道：“老太太，员外、夫人，若无其他事，乐某就先告辞了。”

    颜员外道：“请！”欢送乐继承出府。

    颜如心让秀儿沏茶来，接过递与老太太之手，微笑道：“有请奶奶喝茶。”老太太道：“你真听乐继承的话来了？”颜如心笑道：“奶奶，才没听乐大夫的话来，不过是水乃生命之源，喝足了养身。”

    老太太叹息一口：“人哪，还是不能病，病了就得听大夫的，不听还不行。”如心笑道：“奶奶，依孙女说，有得听不是病，没得听才是病。”老太太道：“这一年不见，看样子我家心儿是真长进不少了。”

    颜夫人道：“那不是。孩子日日盼着她奶奶能快点回家，为了不再有机会气到你，夜夜守在灯下明事问理，一日不看些尊老爱幼的书来，都会难过的不得了，哪能没有些长进不是。”

    丫头秀儿一旁说道：“老太太，夫人说的可都是真的，小姐看书可较真了，那姜将军有时都想着叫苦呢。”颜如心道：“奶奶，别听这丫头瞎说，没有的事。”秀儿道：“小姐，丫头那有瞎说。”

    老太太道：“那孩子住进府里来了？”

    颜夫人道：“孩子以刘文心为媒人来提过亲，想着刺史府里妙龄女子三四个，孩子怕跟她们住在一起引来闲话，便要求住进府里来。冰云觉得他身为官家人都不介意，我们还有什么好介意的，便随了他得意，让他住进了府里来。”

    老太太见颜如心忧色一脸，就怕自己对她有责怪之意，为打消其顾虑，笑道：“住进来了也好，至少名义上他已算是我们颜家的女婿了，他人就是想把女儿许配给他，也得考虑到做小做妾不是。”

    颜如心道：“奶奶这是不怪孙女了？”

    老太太笑道：“生米都煮成了熟饭，除了仅肚子吃饱不浪费来，就是做成米酒，还是吃。何况他还是一个领兵的，要想有所成就，在家的日子少之又少，这般好年华，多待在一起一天是一天，能有什么好怪罪的。”

    颜如心喜笑道：“多谢奶奶！”

    老太太道：“别傻站着了，扶我到后花园走走去。”颜如心乐意之至，让丫头秀儿端着茶水，同慧丫头搀扶着老太太朝后花园走去，脚步欢声悦耳。

    颜员外走来瞧见祖孙两人的背影相处融洽，毫不犹疑地将搁在心头的那块顽石扔向九霄云外，携上颜夫人的手乐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