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老人凝神观察了烛火片刻后，其中一名老人突然叹了口气，身子重新缩回那张塞满杂志和酒瓶的沙发里，率先打破了二人之间沉寂的气氛。

    “老疯子，要是这孩子失败了，世界上就又会多出一个魔鬼！”

    老人窝在沙发里，顺手从满地酒瓶中挑出一瓶晃了晃，确定里面还有残余不知道多久以前没喝完的酒液后，用牛仔帽擦了擦瓶口，满不在乎的喝了起来。

    对他来说卫生不卫生不重要，有没有酒喝才是关键。

    “如果他的血统只是A级，或者没有那么特殊，我自然不会去让他接触这些东西。”沙发对面的人站起身来，在满地狼藉中行走自如，最后在那扇落满灰尘和油污的百叶窗前驻足，老人金红色的竖瞳中倒映着朦胧的灯光。

    “卡塞尔学院建立的初衷，就是为了在不久后的反攻倒算前，组建出一支最为精锐的混血种军队。

    在这支军队里，有人专门负责现代炼金武器的后勤保障和支援，有人负责情报信息的收集和传递，有人作为中坚作战单位正面与龙族纠缠……而像路明非这样的S级混血种，他们就是战场上的尖刀，注定了要在炮火与言灵的洪流中，完成最关键的斩首任务。”

    “但曼斯说，你一开始并不打算将他培养成一个，英雄。”老牛仔灌了口酒，打开电视机，上面播放着1952年的经典西部片《正午》。

    “因为那时候他还只是A级。”贝奥武夫转过身来，外面透过百叶窗的光线衬托着他阴暗可怖的脸：“放心吧，同样的错误不会再重复第二次，四十年前我们失败了，而四十年后我们总结了当初的经验并作出改变，就必然会成功。

    陈墨瞳只会认为教路明非暴血秘术不过是契合狮心会百年来的传统，同时也遵循着内心的想法，想要看看这个自己亲手招进来的后辈能走多远。

    路明非不过是个新生，陈墨瞳从入学前就和他有过深入交流，在卡塞尔学院这个陌生的环境里他除了相信对方别无选择！”

    老人冰冷的目光落在电视机上，执法官贾利古伯挎着枪走在沉沙飞扬的西部小镇街头，黄沙遍地草屑横飞，潇洒放浪。

    “精神的力量很奇特，有时候你坚定不移的相信一样东西，真的有可能会给本不可能的完成事情增加成功率。

    莱昂纳多，一百多年了，你还相信我们能消灭龙族吗？我还相信着，从睁眼到闭眼的每个瞬间，我时时刻刻都在相信着。

    倘若昂热和梅涅克还活着，他们也一样会相信，我们终将消灭龙族。”

    话音刚落，贝奥武夫便向着门口离去，一百多年来无数人印象中关于他的背影，似乎始终都是这样挺拔。

    “但是，这孩子真的不太一样啊。”

    校长离去的步伐顿了顿，老牛仔放下酒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造型奇特的零件拍在桌子上，遮住了舞女海报的胸脯。

    “…他在炼金术上很有天赋，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吃透所学的课程内容，甚至可以根据他所能够接触到的炼金术知识，对固有的某些细节进行一些改进。”

    老牛仔在这些零件上摸索着，不过两秒钟就把这些零件组合成了一个八面体，他伸手抚摸着八面体表面的花纹，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赞叹的光彩：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无数年前混血种从龙族那里得到的知识是怎么样的，无数年后的现在就是什么样子。这些年来不是没有人尝试过改进这些知识，可最后的结果不过是弄出一些不伦不类的残次品！”

    校长长吐一口气，没有回头：“长话短说！”

    “他具备完善炼金术的才能，可以把现在装备部的技术再提升一个量级，大大增强我们混血种的作战能力和生存能力。

    如果说现在我们杀死龙王的概率是四到五成，十年后有路明非的炼金术天赋帮助，就能提升到七成以上！”

    “…十年？”校长推开阁楼的校门，离去的步伐坚定不移，旋转楼梯的转角出幽幽传来他最后的话：“我们没有下一个十年了。”

    沙发上，老牛仔沉默的看着桌上的八面体宛如一座雕塑，直到电视里的《正午》再次循环播放，浑然没有生气的老牛仔这才躺在沙发上，喝着啤酒，眼睛里回荡着电视机的色彩，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他就像是一具活尸，麻木的等待着不知何时到来的死亡。

    ……

    十月还未过完，伊利诺伊州的空气就已经变得有些寒冷。

    结束了一天课程，路明非在床上搭着小桌，用电脑完成这周的课后练习。

    炼金化学一级这门课程涉及到的内容，只有三分之一是正儿八经的炼金术基础知识，其余的都是现代化学加入地水火风四种元素性质变化后，所形成的庞大而又繁复的炼金化学体系。

    而路明非此刻要做的，就是用软件用草稿纸上的数据建立一个模型，模拟计算某种航天用途的合金，在风洞试验中与高浓度风元素接触后所可能产生的现象。

    好在这项作业可以使用“场外援助”，教授特意吩咐了诺玛从他的超算算力份额里支出一部分，用来给学生们提供算力，免得用笔记本电脑计算数据花费太长时间，赶不上交作业的时间。

    滴滴滴……

    路明非保存数据后点开聊天界面，几个月前还很活跃的文学社群聊，已经很久没人说话了，小天女鲜活的头像被他拉到置顶，此刻正在噗噗跳动。

    点进聊天窗口，昨天聊天发的信息唰的被挤了上去，小天女发了张自拍照，明媚如春的少女穿着灰色的羽绒服，以四十五度角仰头看向镜头，照片的右上角是斯坦福大学的校内景色，一抹蔚蓝色的在建筑物的空隙中穿插而过，美的惊心动魄。

    路明非觉得是小天女的美，把整个校园都染上了层艳丽的滤镜。

    “新发卡？和你很搭哦~”路明非敏锐的注意到了照片中的不同之处。

    小天女：“是吧，我也觉得！最近天气变化好快啊，小路子，你有没有穿好衣服注意保暖呀？”

    “好冷啊，女王大人能否大发慈悲，让小的进被窝里暖暖身子？”路明非笑着敲击键盘。

    “哼哼，正好本小姐缺个暖被窝的……”

    上铺正在连夜赶稿的芬格尔揉了揉黑眼圈浓厚的眼角，眉头一皱，似乎有某种对败犬针对性极强的气息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