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早一些时候。

    焦涌泉告别两位年轻人，钻进了酒吧西侧的小巷。

    这小巷南北朝向，北侧有个岔路口。

    岔道朝东南方向延伸，尽头便是酒吧的安全出口。

    如果从高空往下看，这片区域就是一个“卜”字型。

    此时他在“卜”字底端，正一路朝上方走去。

    眼下的小巷空无一人，唯有路灯闪烁着昏黄的光芒。

    中年人于积雪表面缓步前行，鞋底不断发出咯吱轻响。

    前方便是岔路口，离北侧街面仅剩不足二百米。

    小巷在这里逐渐变宽，形成一方面积不大的空场。

    其间满是废弃的杂物堆，看上去早被当成了垃圾站。

    “唉......躲也躲不过嘛......”

    停在路口中间，焦涌泉掀起兜帽，朝右后方瞥了一眼。

    视线所及之处，有人蓄势待发，也有人被缚铁网之上。

    此时此刻，被捆住的两个年轻人，正用见鬼般的眼神瞪着自己。

    “呼......把你俩也卷进来了啊......”

    焦涌泉嘴角上扬，随后恢复了淡漠。

    几乎同个瞬间，小巷彻底炸开了锅！

    “砰！”

    没有长篇大论的交谈，没有放弃抵抗的劝说。

    窄道内的警员扣动扳机，瞄准焦涌泉开始射击。

    巷口北端随之骚动起来，另一组警员发足冲向空场！

    “嘿！”

    警员们齐齐开火，子弹却未能命中。

    趁着短暂的间隙，焦涌泉也动了起来。

    他猛地躬身屈膝，朝窄道飞速冲去。

    数十米的距离，眨眼便剩咫尺！

    “呀！”

    目标转瞬突袭欺身，持枪者们猝不及防。

    那壮汉则一马当先，将战友们挡在身后。

    彤芒倏忽涌动，暗红纹路乍现。

    不止手掌与面部，就连后颈都开始发光。

    “哈！”

    焦涌泉与壮汉顶在一起，两人身形各自一滞。

    此时的他目光如炬，颓废之相已不见踪影。

    肌肤表面似有血流奔涌，正是一道道淡红纹路。

    体格明明比壮汉单薄，却将对方推得重心后移！

    “喝！”

    壮汉牙关紧咬，右臂后腰同时发力，身体猛地向右旋转，企图将焦涌泉推到铁网上。可焦涌泉早有预料，竟借推力甩开壮汉，雷霆般袭向其余警员。尽管作战经验丰富，又配有人体助力护具，可焦涌泉速度实在太快，三名持枪者根本反应不及。须臾间的功夫，三人便被相继击飞，周围砖墙被砸得崩裂，碎砖与断骨之声迭起！

    “操！”

    眼见同伴接连倒地，壮汉登时红了眼睛，暴喝着朝敌人接连出拳。他的身躯庞大健硕，反应速度却快得惊人，拳速堪比轻量级拳击手，然任凭其如何刁钻出拳，焦涌泉却全部从容地躲过。

    焦涌泉不愿纠缠，抽身跑回身后空场，瞬间与壮汉拉开距离。

    然壮汉正怒火中烧，也顾不得救助同伴，只顾恶狠狠追向目标。

    下个片刻之间，有尖锐风声响起，其间饱含凌厉的杀意。

    焦涌泉侧身躲避，后有软鞭落于身侧，将一堆废木料抽个粉碎！

    “嗯？！”

    焦涌泉侧目睥睨，见另一人加入战场，体表同样暗红涌动。

    流浪汉面色不变，飞快钻进杂物堆里，令后续一鞭再度挥空。

    战斗开始之初，警员们兵分两路，企图合围焦涌泉，然流浪汉窜往窄道，便卡死了自北向南的视野。眼见目标消失，北侧几人冲向小空场，只为了重获射击角度，为首的持鞭警员速度更快，最先一步赶到了壮汉身边。

    两位警员身负修为，体质远远强于常人，彼此间的配合默契十足，对着焦涌泉一顿穷追猛打。巨大的拳头好似千斤重锤，呼啸的软鞭如枭首利刃，所过之处杂物横飞，落得一片狼藉之相。

    若是换作寻常人等，恐怕早就被掀翻在地，落得个骨裂筋断的下场。

    可焦涌泉绝非常人，面对两名高手的夹击，纵是赤手空拳都没受伤。

    焦涌泉奔逃不停，于杂物间辗转腾挪，终于抓到一根钢管，同时也被逼到墙角。眼见嫌疑人无路可逃，壮汉悍然挥出右钩拳，没成想对方非但不退，反倒猛地将重心前倾，眨眼间闪到自己身侧！

    “不好！”

    壮汉瞳仁骤缩，急忙蜷身收力，然先前一拳挥空，身侧终究露出破绽。抓住短暂的机会，焦涌泉反握钢管，如挥匕般戳向壮汉，精准命中对方右腿，令壮汉瞬间失去平衡！

    “咚！”

    壮汉轰然倒地，脑后又中一击，当即昏死过去。

    焦涌泉砸晕壮汉，旋即用力横甩钢管，将一记甩鞭轻松化解。

    持鞭警员强袭未果，眼见同伴再起不能，便果断地放弃强攻。他一面对着话筒示警，一面把软鞭抡成风扇，将后至的队友护在身后。几乎同一时刻，第三组警员自巷南赶来，为首的异能者手握警棍，体表有鲜红色的纹理涌动。

    “开火！”

    眼见同伴危在旦夕，持棍警员一声大吼。

    持鞭警员默契后退，枪声随之噼啪响起。

    六名风衣人分列南北，呈夹击之势疯狂射击。

    焦涌泉见势不妙，本能地俯身扑倒，并信手捡起半块砖头，使劲朝斜上方抛出去。伴随着一声脆响，墙边的路灯化作碎片，流浪汉借机钻进杂物堆，体表的彤芒也倏忽消散。

    此时正值暗夜，凡人们失去光源，又无红外设备辅助，视觉受到极大限制，只能朝杂物堆胡乱开枪。焦涌泉则如鱼得水，非但没被子弹命中，反倒频频抄起碎石砖屑，像丢沙包那般掷向远处。

    “小心！”

    异能者警员视力尚佳，见状不由得瞳仁骤缩，一面格挡一面向同伴示警。然其余警员均为凡人，纵有人体助力护具加持，却难以弥补视觉的短板，片刻之间便被砸得人仰马翻。

    不出一分钟的功夫，凡人警员悉数倒地。

    那壮汉尚自昏迷不醒，场间能动的仅剩三人。

    杂物堆里的焦涌泉，空场北侧的持鞭警员，以及南侧的持棍警员。

    身后的砖墙并不算高，此时又没了火力压制，若想在此时逃离现场，对焦涌泉来说并不困难。可兴许是担心被追踪，抑或是厌倦了流浪生涯，总之焦涌泉没有选择逃跑，而是气势汹汹地冲向两名对手！

    “唉......”

    同一时间，小巷南侧。

    有微胖男子身穿风衣，此刻正伫立于巷口处。

    他先前始终作壁上观，如今终于开始了行动。

    寻了个阴暗的角落，微胖男子双臂伸展，背后黑箱滑落地面。黑箱顶盖被他掀开，其内物品一览无余，赫然是个金属傀儡，前额处刻有勾玉状标记。微胖男子伸出食指，抵在傀儡的前额处，肌肤表面浮现出墨绿光泽。那勾玉标记登时光芒大作，继而有金属摩擦之声响起，竟是那傀儡自己爬出黑箱！

    “也罢，活动活动吧。”

    微胖男子靠住墙根，盘腿坐在雪地表面，明明身体丝毫未动，却似与傀儡存在联系。受无形之力的操控，傀儡从箱中取出刀柄刀身，极为麻利地拼出一把大长刀，动作精细程度竟堪比血肉之躯。

    “焦涌泉，我来会会你。”

    微胖男子闭目凝神，傀儡便朝巷中走去。

    至于巷北的空场上，战斗已然接近尾声。

    持鞭警员倒在瓦砾中，一动不动地陷入昏迷。

    持棍警员则满脸涨红，正与焦涌泉奋力缠斗。

    先前被设伏围攻，焦涌泉尚能自保，如今则更是从容。

    持棍警员疲于防守，步履之间颓势尽显，仅剩勉强招架之力。

    至于东南侧的窄巷里，还有两个被捆住的人，此时则看得瞠目结舌。

    唐威不信怪力乱神，对异能同样知之甚少，此时早已落得大脑过载。李暮雨对此虽有涉猎，也见过异能者施展能力，却仅限于小翠的植物操控。如今被缚铁网之上，目睹了真正的生死搏杀，心中的震撼自然无可比拟，而通过自己粗浅的异能常识，他也大概其辨明了当前局势。

    这场对局之中，共有四人显现灵纹，且均为完整闭合回路，可见均已出离了觉醒期。壮汉与持鞭警员灵纹暗红，应是血欲初期异能者；持棍警员的灵纹呈鲜红色，应是血欲中期异能者；至于流浪汉焦叔灵纹淡红，显然已经进入了血欲后期，也是场间修为最高的那个人。

    李暮雨早先便已得知，异能者普遍体质更强。

    如今见几人鏖战杂物堆，则对此有了直观的概念。

    明明是厚实的红砖墙，一拳就打碎了一大片。

    明明是坚硬的大梁木，一鞭就给抽成了两截。

    这等恐怖的身体素质，已超出常人不知几何。

    可即便拥有如此力量，却仍然败于焦叔之手。

    至于那些持枪者，即便有护具的加持，也非流浪汉一合之敌。

    “修为高出一层，会差这么多吗......”

    李暮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流浪汉焦叔竟有如此之强。

    在他自顾自思考的时候，小巷里的战局进入尾声。

    持棍警员摔倒在地，四肢抽搐着昏厥过去。

    焦涌泉则散去彤芒，看上去仍旧大气不喘。

    “献丑了。”

    焦涌泉露出笑容，便要朝窄道走来，随后却蓦地停下脚步。

    踏雪声无端响起，继而有轮廓浮现，赫然是一尊金属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