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世界尽头归来

第五十六章 冬日寻常,世易时移(二)

    北部城区。

    北殿的东北方向,一片老式住宅区。

    这是一座独户大院,占地足有数千平米。

    生锈的门钉稍显暗淡,却始终反射着柔和的金属光泽。

    房檐边的琉璃瓦沾了不少尘泥,却未曾出现大面积缺失。

    屋脊上的吻兽已经被磨平了五官,却依旧显得栩栩如生。

    东南两侧的外墙上,有两个巨大的豁口,内外院的隔断墙也被彻底摧毁,令整个院子变成了通透的格局。至于院子的最深处,诸多建筑则保存完好,其中便包括那间宽敞的正房。

    此时此刻,曹鹫正端坐太师椅上,另有三男一女分列两侧。右边两人是孪生兄弟,年龄约莫二十岁上下,各自生有魁梧健硕的身材,双双留着精神利落的小平头,而左边两人正是严虎和姬鹭颜。

    “颜儿,都安排好了?”曹鹫开口问道。

    “曹爷放心,都搞定啦!”姬鹭颜堆笑回应,旋即目光缓缓平移,向三位男性首领眨了眨眼。“就是吃的不太够了,到时候还得辛苦三位,带人去外边儿打打怪兽。”

    “姐你放心!交给我们!”哥哥徐昀晖相对沉稳,只朝姬鹭颜微微颔首,而弟弟徐昀烨则生性跳脱,当即朝姬鹭颜使劲拍拍胸脯。“反正咱在城里,哪儿哪儿都是怪物,根本就不愁饿肚子!”

    “你动动嘴皮子,我们就得大冷天儿往外跑!”严虎细声细气,一面不耐地絮絮叨叨,一面伸手摸向身侧的侍女。“要我说甭费这劲,就那帮消极怠工的废物,让他们少吃点儿横竖也饿不死!”

    严虎的椅子旁边,站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原本还是在上学的年纪,如今却被派来伺候各位鹰巢首领。见严虎伸来咸猪手,她本能地想要躲开,可最终却选择咬牙站在原地,任由那粗大的手掌在自己身上来回乱摸。

    “瞧你这话说的,好像谁没给鹰巢出力似的。”姬鹭颜眉头微挑,视线落在欲哭无泪的女孩身上,又不动声色地指了指曹鹫手边的空茶杯。“都是自家兄弟姐妹,谁也不能饿着冻着。”

    年轻女孩会意,朝姬鹭颜感激点头,急忙提着水壶跑向曹鹫,也因此摆脱了严虎的咸猪手。严虎见状面露不悦,狠狠地剐了姬鹭颜一眼,而姬鹭颜则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颜儿说得在理,咱现在有条件了,就不能苦了大伙儿。”

    曹鹫先前始终沉默,此时适时表达态度,同时示意侍女退场。

    年轻女孩如蒙大赦,先朝曹鹫深鞠一躬,然后飞也似地跑掉。

    “嘿咻......嘿咻......”

    迈出正房大门,女孩三步并两步,只想尽快离开内院,没留神险些与一名大汉撞个满怀。那大汉身着黑衣,凌厉的眼神充斥着杀意,脸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痕。女孩见状被吓了一跳,急忙朝那大汉躬身赔罪,而那大汉却只当女孩不存在,自顾自地走进不远处的某间偏房。

    除了几位首领之外,内院还住着二十余人,被鹰巢诸人唤作“鹰组”。这些人皆是凶悍之辈,由曹鹫亲选并亲传功法,享受着优越的生活条件,同时也仅仅听从曹鹫的命令。

    女孩素知“鹰组”之名,根本不敢惹这群煞星,眼见那大汉并不在意,这才如释重负地离开内院。穿过倒塌的隔断墙,女孩来到宽敞的外院,见地上堆满了凌乱的垃圾,兼有喧嚣声从左右偏房里传出。

    听着那些大呼小叫,女孩的心提到嗓子眼,蹑手蹑脚地贴到墙边,一时竟没敢再往前走。面对鹰组成员时,她在敬畏之余尚不太发憷,可对这些住在外院的狩猎队员,她却总是有种难以言说的恐惧感。

    狩猎队一百五十来人,是鹰巢的主要作战力,虽不如“鹰组”那般强大,却也都是凶狠善战的异能者。无论鹰组还是狩猎队,本质上都是土匪武装,然鹰组好歹纪律严明,而狩猎队员则更加放肆,有时连“自家人”都不惮于欺负。

    “呼......呼......”

    年轻女孩战战兢兢,靠在墙上动也不敢动,待确认狩猎队员们畏惧寒冷,此刻全都躲在屋里烧火取暖,这才战战兢兢地往院子外面跑。她没敢走正门,悄悄从东墙的豁口离开大院,绕了个远路回到附近的筒子楼。

    此时此刻,筒子楼门口站了些人,皆是缺乏战力的老幼病残。

    明明已是严冬,他们仍在露天活动,操持着各种各样的粗活。

    “完事儿了啊!”见年轻女孩归来,一名老大爷随口发问。他的手上长了冻疮,握斧子的十指有些僵硬,却仍旧费劲八五地劈着柴。

    “咋回事儿啊,这脸煞白煞白的!”有大婶正自扫雪,见女孩心神不宁,便关切地凑上前来。

    “一切顺利,啥事儿没有!”女孩迟疑片刻,挤出大大的笑脸,最终选择报喜不报忧。

    “姐姐!姐姐!来吃!”有少年刚练完武,见状呼哧带喘地跑过来。此时的他腹中空乏,可念及女孩错过了午饭,便把怀中的肉干贡献出来。

    “姐姐不饿,还是你吃了吧,快快变强才能进狩猎队。”望着那块不大的肉干,女孩忍不住咽了口吐沫,随即表情坚定地摇了摇头。

    “等我进狩猎队,得来的奖励都分给大伙儿!”少年拎着木棍,青涩的脸被冻得红扑扑,眼中流淌着清澈的光明。

    “小伙子好好努力,大大滴有前途!”有戴墨镜的中年人刚巧路过,闻言拍了拍少年的胳膊。

    鹰巢层级构架森严,首领和鹰组是核心,狩猎队是骨干力量,至于老幼病残则属边缘人。由于战斗力普遍孱弱,边缘人群无力干仗或狩猎,便被安排从事粗活与杂活。

    此地以实力为尊,强者能占有更多资源,譬如先前赴北殿探索,曹鹫便曾严格控制传承,即狩猎队只能学习基本功法,其中的佼佼者才能涉猎进阶功法,而拾获的灵器基本上都归了鹰组。至于老幼病残们,由于本就不善修行,加上相关资源被剥夺,连凶兽肉块都是限量供应,如此便陷入了弱者恒弱的境地。

    对于外围成员,鹰巢有严格的管理措施,各人都有预定的工作任务,没能按标准完成则会被扣减生活物资。与此同时,组织内部设有举报制度,鼓励人们互相揭发怠工等行为,举报属实者会得到相应的奖励。至于企图逃跑的人,更是会被认定为叛徒,继而遭到绝情绝命的追杀。

    其实就算没有追杀令,多数弱者也没想过离开,全因他们普遍缺乏实力,又没有挑战自然的勇气,在危险的环境中几乎十死无生。所以管理固然苛刻,边缘人们却任劳任怨,只因与曝尸荒野相比,他们宁愿依附这条大船,有吃有喝能活着就算胜利。

    只要没被逼上绝路,他们大抵会一直呆在鹰巢麾下。

    何况日子并非没盼头,实则还是充满光明与希望的。

    譬如总归有晋升渠道,像少年那般刻苦未必不能改变命运。

    又如年轻女孩捎回来的话,还是让他们感觉心里挺舒坦的。

    “严虎懒得去打猎,想让大伙儿饿着,被姬姐姐给怼了。”年轻女孩左顾右盼,见周围都是熟面孔,才一五一十地开始复述。“曹爷后来也说,现在有条件了,不能苦了大伙儿……我就有种感觉,虽然都是首领,表面上得保持一致,但他们内部其实还是有分歧的。”

    “就严虎他们的做派,都不说大良子那种人,估计曹爷都未必看得惯。”劈柴的老大爷有些阅历,闻言便将斧子丢在旁边,适时插进这场对话中。“可架不住他们丫能打,现在刚好又缺战斗力,曹爷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就是岁数大点儿么,不就是力气大点儿么,有啥了不起的!”少年横握木棍,舞出一个漂亮的圆环。“等再过几年的,我敲爆严虎的狗头,让他没脸再当这个首领!”

    “小点儿声,别让有心人听见。”扫地大婶竖起手指,示意少年不要大呼小叫,随后则将目光投向年轻女孩。“然后吧,婶儿还是想问你一句,说错了你别往心里去......你刚才是不是受委屈了?”

    “真没有,姬姐姐帮我解围了。”话已至此,女孩便干脆和盘托出。

    “多亏姬小姐在,不然你就遭殃了。”听了女孩的话,大婶直呼后怕。

    “挺佩服她的,特别会来事儿,在谁面前都吃得开。”女孩如此评价。

    “说到底也是个热心肠,咱可得记着人家的好。”大婶嘱咐道。

    积雪的筒子楼前,边缘人们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地好不热闹。至于那戴墨镜的中年人,则时不时跟着聊上几句,末了则表示有工作没做完,便扛着一捆干柴离开了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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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爷,他们就是这么说的。”

    “嗯,表现不错,继续监视。”

    内院的正房里,戴墨镜的中年人低眉顺目,正向曹鹫事无巨细地汇报。

    曹鹫听罢予以肯定,并颇为随意地摆摆手,中年人便诚惶诚恐地离开。

    “小比崽子!活腻了吧!”听闻有人大放厥词,扬言要打爆自己的狗头,严虎怒不可遏地想要杀人,被曹鹫拦住后犹自骂个不停。“当我面儿点头哈腰!背着我就来这套!爷就站这儿了!看丫敢不敢打!真他娘的孬种!”

    “一个个那么大意见,真是群养不熟的白眼儿狼!”徐昀烨同样不悦,毫不避讳地表达着不满。“就因为少吃一口肉,比死了爹妈怨气还大!那帮人也不想想,要不是有咱们顶着,他们丫早变成怪物的点心了!”

    “在不少人眼里,让他们承担应尽的责任,是跟惩罚他们划等号的。”姬鹭颜以手托腮,露出妩媚的笑容。“缺乏教化,做不到勤勤恳恳,甚至都不懂何为感恩,能指望这种人有多大出息。”

    “当人一套背人一套,强于口舌弱于行动,吝于付出唯利是图。”曹鹫先前始终沉默,此刻则十指交叉,用手背撑住下巴。“他们这种表现,才是多数人的常态,你们不能拿自己当标杆,用强者的标准来要求普通人。”

    “曹爷说得在理,强者天生就要承担更多。”徐昀晖附和道。

    “那就当没听见,由着他们丫吃里扒外?!”严虎仍旧不忿。

    “背地里口嗨嘛,你就那么一听。”如果有人背地里说自己坏话,曹鹫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可鉴于受辱者是严虎,便也就劝其大度了。“不过咱们护他们性命,那他们也要有所付出,毕竟咱不是他们爹妈......不懂感恩的,咱就负责教做人,这也是属于强者的责任。”

    曹鹫始终认为,世界上最珍贵的资源,便是受自己掌控的活人。从这个角度来看,先前那句“不能苦了大伙儿”,其意义基本等同于“爱护财产”,倒也能算是表里如一的有感而发。在鹰巢掌门人看来,对于不同价值的人群,应按不同方法区别对待。

    首领们价值最高,又只有寥寥数人,可以花心思单独做攻略。战斗部队粗人多匪气重,便应注重立威信明赏罚,对鹰组还要给与额外的信任和特权。至于那些弱者,虽然个体价值偏低,集中起来好歹也算生产力,所以值得费些功夫制定对策。

    在曹鹫的眼里,弱者缺乏胆量和战意,也难以承受身心打击,更没有所谓的远见和智慧,平时喜欢与同类抱团取暖,又很容易向真正的强者屈服。管理弱者讲究适度,太粗暴容易把这些废物玩坏,反过来如果太把他们当人看,那不仅不会换来感恩和回报,反倒容易引发欲求不满的怨怼。

    部分管理者展现善意,并且适当画些大饼。

    其余管理者保持压迫,但力道也不要太猛。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刻意造就割裂感。

    本是老掉牙的讨论,可用起来却屡试不爽。

    与此同时,弱者中有种特殊个体,被曹大当家戏称为“坏猴”。这类人虽然属于弱者,却往往更加狡诈凶戾。有的喜欢行挑拨之事,在弱者群体中制造猜忌与矛盾。有的喜欢行媚上之事,通过出卖同类换取上位者的信任。有的喜欢行欺凌之事,通过向更弱者挥刀来满足畸形的快感。只要多加利用这些“坏猴”,控制弱者群体的过程就会变得更加轻松。

    “曹爷御下有方。”徐昀晖素知曹鹫的手段,对其中的道理深以为然。

    “其实本质上吧,还是因为他们善于骗自己。”曹鹫转动茶杯,欣赏着柔和的折光,竟是抛掉了义正严词,将真实想法和盘托出。“面对支配者的时候,他们为了减少思想挣扎,甚至会主动给欺负他们的人找理由......只要还没彻底撕破脸,哪怕只是最简单的瞎话,都能成为他们的安慰剂。”

    “总之让他们踏实干活儿就完了!”徐昀烨不如哥哥聪明,琢磨不透曹鹫的御下手段,一心只想着鹰巢来年的野望。“咱现在三百多人了,等开春儿接着招兵买马,很快就能拳打烙魂脚踢九天帮了!”

    “这两个大家伙,今年都照过面了,明显不是现在能对付的。”曹鹫悠悠然起身,将目光投向大雪初晴的窗外。“不过九天帮吧,表面上看着挺强,实际就是一群莽夫......小晖,你知道什么是莽夫么?”

    “空有一身力气,但是脑子不好使,就只知道横冲直撞。”徐昀晖闻言咧开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我跟弟弟小时候混大街,遇到过不少这样的莽夫,几乎就没有一个长命的。”

    “正面打不过可以背刺,背刺没得手可以放暗箭。”曹鹫笑容阴翳,仿佛伺机而动的猛禽。“暗箭没射中可以撒丫子跑路,就算跑不过也可以跪地认错,加入到拯救世界的行列之中,然后嘛......总之九天帮不足为虑,倒是那个烙魂得谨慎对待。”

    “千人左右的规模,没九天帮那么疯,底子算是很厚了。”姬鹭颜适时加入话题,对已知的情报进行梳理。“他们的那个丁忆,怕是不比曹爷弱太多。然后那个姓白的老头儿,咱没人见过他出手......”

    “如果我所料不错,那个白勋老爷子,估计是目前最强的失踪者了。”曹鹫截断姬鹭颜的话茬,自己继续说了下去。“烙魂没九天帮那么傻,咱们暂时先别去撩拨,不过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比如发现老爷子落单了......要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那就别讲什么江湖道义,群起攻之弄死拉倒。”

    ……

    时至午后,会议散场。

    曹鹫携姬鹭颜离开正房,来到内院的东南角。

    这里有一间阳面小屋,目前是曹鹫的专属居所。

    门口站着个黑脸汉子,生得人高马大魁梧健硕。

    即便身处自家大本营内部,他仍旧一丝不苟地站岗放哨。

    “曹爷,姬小姐。”见曹鹫和姬鹭颜走来,黑脸汉子微微颔首致意,并表示这段时间一切正常。

    “还没吃饭呢吧,我叫人弄点儿螳螂肉来。”对于这名黑脸汉子,曹鹫一向信任有加,也不吝于分享美味珍馐。“按说这大雪天儿的,咱哥儿俩应该整几盅儿,可惜这鬼地方也没地方弄酒。”

    “不用麻烦了,带着干粮呢。”黑脸汉子点头致谢,伸手摸了摸上衣兜,掏出一包犬肉干。

    黑脸汉子地位特殊,自身拥有首领级实力,然为人处世呆板木讷,平日基本不与旁人接触,多数时间都在帮曹鹫站岗,俨然是一位负责过头的警卫员。黑脸汉子生活朴素,身为强者却不过多占用资源,连一日三餐也以低档食材为主,在以实力为尊的鹰巢里着实是个异类。

    鹰巢是个土匪窝,骨干成员们痞气极重,不仅乐于对外喊打喊杀,还常常会欺负组织内部的老弱病残。反观黑脸汉子毫无匪气,与一票恶徒们格格不入,在鹰巢里几乎没有朋友。若偶然撞见欺凌事件,他也常常会仗义执言,挺身保护组织内部的老弱病残。

    黑脸汉子战斗力极强,又是曹鹫信任的心腹,放眼鹰巢几乎无人敢惹。所以对于这般作为,众多土匪固然看不惯,可通常却也无可奈何,最多耍耍嘴皮子对这老实人冷嘲热讽。曹鹫对此心知肚明,始终保持中立的态度,既不干涉黑脸汉子的做法,也没理会众多下属的口舌之快。

    “真不考虑找个人伺候你?”

    “谢谢曹爷,我用不着。”

    “你要觉得不好意思,可以说是我硬塞给你的。”

    “谢谢曹爷,我是真用不着。”

    “好吧。”

    按鹰巢的规定,大凡首领和鹰组成员,都有侍者照顾生活起居,然黑脸汉子却放弃了这项特权。此时曹鹫旧事重提,见对方确实无此打算,则似早有预料般地摇了摇头。

    “老哥歇着去吧,都累大半天了,不用再站岗了。”姬鹭颜眼波流转,对黑脸汉子笑意盈盈地说道。

    “谢谢姬小姐,我不累。”黑脸汉子无动于衷,自顾自啃了两口肉干,便又恢复了立正站岗的姿势。

    “瞧我说啥来着,跟他拐弯抹角没用,你还偏偏就不信邪。”曹鹫对姬鹭颜咧嘴一笑,而后拍了拍黑脸汉子的胳膊。“我俩准备快活快活,你就甭跟这儿杵着啦,你不尴尬我俩还别扭呐!”

    “噢,那我走了。”黑脸汉子了然,便转身离开现场。

    “噗......服了他了......”姬鹭颜双手抱胸,站在门口轻笑不止。

    “这种性情倒也难得。”曹鹫将姬鹭颜拽进屋,随手将房门关严。

    姬鹭颜穿着石猿皮袄,腰身的剪裁精致细腻,勾勒出玲珑的曼妙曲线,前襟更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地开了个低领。由于前脚刚刚进屋,女子鼻尖尚自微红,长睫挂着淡淡的霜雾。若隐若现的锁骨下方,淡青色的血管仿若山涧甘泉,顺着白玉峰峦流淌出蜿蜒的路径。

    落在曹鹫的眼里,则仿佛一枚火星,引燃了干燥的柴堆。

    “嘿......”此时没有旁人打搅,曹鹫露出贪婪的目光,先将自己的外套丢到旁边,随后开始对姬鹭颜上下其手。

    “先去洗洗......”姬鹭颜蹙眉娇嗔,可话还没说到一半,身上的石猿皮袄便被粗暴地扯掉。

    “穷讲究个啥......”曹鹫没理这茬,把姬鹭颜抱上简易木床,揪掉女子的鞋袜扔出老远。

    “忒猴儿急了......”姬鹭颜满脸娇笑,充满诱惑地舔舔嘴唇,露出欲拒还迎的表情。

    曹鹫急不可耐,直接压到姬鹭颜身上,把脑袋埋进饱满的胸口,贪婪地呼吸着幽兰般的女子体香。便是这个瞬间,姬鹭颜确信对方看不见自己的表情,美艳的脸蛋上才闪过显而易见的厌恶。

    每次求欢的时候,曹鹫的表现都很粗鲁,令喜欢情调的姬鹭颜很是反感。可如今身陷泠雨,她为了自己的安全,不得不依附于曹鹫身边,并小心谨慎地伺候这位凶残的强者。

    “忍着吧......回家就好了......”

    姬鹭颜浅浅吸了口气,于片刻间调整好情绪。

    诱人笑靥重现,也刚好对上那双炙热的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