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 大结局(一)
肃亲王的心思很是阴毒,露在外边的神情也很是遗憾。
这模样,哪有一点悔改的意思?怕是他如今就后悔子渊没喝下那壶酒,子渊的子嗣没丧命!
这个又蠢又毒的东西,事到如今还不知道悔改,祖宗的脸面都被他丢尽了!
隆庆帝闭了闭眼,压下了心中的暴戾。指望肃亲王改邪归正是不可能了,他就如同周氏一样,早早被养歪了性情,之后不闯下大祸已是万幸,指望他真心实意的悔过,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隆庆帝松开攥着的拳头,脑中一片清明,眸中也一片亮堂。
他身上的气息不再焦躁愤怒,反倒变得平和起来。
事已至此,再纠结肃亲王品性如何都太晚了,为今之计,最需做的还是尽快将宫里肃清一遍。
绝嗣药究竟是如何泄露出去的,这件事情势必得查清,指不定这件事就与前朝余孽有关。
只要一想到,宫里许是还有前朝余孽深藏,隆庆帝只感觉这江山都不稳固了。
隆庆帝便再次质问起肃亲王,有关他得到绝嗣药药方的全过程。
可这件事情当真过去太久了,满打满算不得有几十年。肃亲王本身对这东西也确实没多在意,因而就连得到它的过程,他也都忘了个七七八八。
但经由陛下一而再追问,肃亲王突然就回想到一些细节。
话说当初他年约十二三,别看是个半大小子了,可因为先皇钟爱嫡长子,再加上有开国太祖立下的重重规矩,他们这些嫔妃所出的皇子,几乎是没有机会继承大统的。
当然,宫里也不会容许他们有攀高的心。所以,就把他们这些皇子放纵的养。
放在寻常人家,十二三岁都快顶门立户了,一些才学出众的,指不定身上都有功名了。可他还没正经读过几天书,每天所做的事情,无外乎就是带着一群小太监呼啸着来,再呼啸着去。
按说他身边是从不离人的,不说大小太监了,就是那些嬷嬷宫娥,寻常身边总也跟着三五个。
而那天也是巧了,巧的就像是有人专门在哪里等他似的。他凑近了假山,刚想和小宫娥打情骂俏几句,结果就听见里边有人密谋着什么。
半大的孩子,正是好奇心浓的时候,他就捂住了宫娥的嘴巴,悄悄凑过去听。然后就听到了绝嗣药什么的。
许是第一次办这种事,他没经验,就弄出了动静,然后惊动了里边两个太监,他们匆匆跑了。可能跑的太着急,那绝嗣药的方子落到了地方也没顾上,就这么巧,被他给发现了正着。
当时他还慨叹,那太监竟敢在深宫大院里做这种事情,怕是活得不耐烦了。这也幸好遇见了他,不然碰上了皇兄,他们小命难保。
他也沾沾自喜,觉得这方子就该是他的。虽说这东西没什么用吧,但猎奇心谁都有,他就将这当成是一件战利品收藏,那不也挺好么?
当时觉得是事情凑巧,是自己时运好,如今再想来,那假山素来就是他偷香窃玉的地方。
他小小年纪就开了窍,偏身边又有许多貌美的小宫娥,他不可能忍住不对他们动手。
但宫里对此事管的严,说是为了皇子的身体健康,等出了精满了十八岁,才可安排教导人事的宫女。
他哪里等得了那时候?却是在刚满十二岁时,就破了身子。
当然,为防被父皇和母妃发现,这种事情他自然是瞒着的,也不敢在寝宫里胡闹,只每天呼啸来去时,趁着太监和嬷嬷们晚到的那会儿功夫,匆匆在假山里解解瘾。
那假山虽说隐蔽,可被他破身的宫娥多了,知道地方的自然也多了。指不定就有些心怀不轨的人得了信,然后故意在哪里设的套,为的就是引他上钩。
而为什么是勾引他,那也是有原因的。原因最起码有二。
其一,他乃二皇子,除了皇兄,其余几位皇子中他最大。按照祖宗留下的无嫡传长的规矩,若是皇兄成亲后迟迟不能诞育子嗣,父皇有生之年会不会改立太子?而若是改立,他的机会是不是最大?
其二,那时候她母妃正得宠,甚至到了能与皇后分庭抗礼的阶段。而他外家也有权有势,足以给他上位提供有力支持。
说实话,那时候他若真动了歪心,皇兄这皇位能不能继承的这么顺利,那可就难说了。
可恨他当时满脑子玩心,捡到这药方后也没往深处想。只当是捡了个玩意儿,随手收拾起来,之后更是再没想起来过。
肃亲王脑中转过这些东西,一时间就悔的捶胸顿足。
他倒不是悔恨年少时没抓住机会,给皇兄下药。他是悔恨方才话说的太早了——什么他给周氏的绝嗣药不是导致前朝灭国的绝嗣药,什么给沈廷钧下的绝嗣药,只是周氏自己起的名字,实际上只是有相同效果的一味药罢了……肃亲王悔死了!他干嘛自作聪明编造这些谎言?他就该直愣愣的告诉皇兄,这就是从宫里出来的绝嗣药,且是有心人送到他手里,想让他善加利用的药方。
可惜他毫无夺嫡的心,更是对兄长满腔崇拜敬爱,这才没有中了敌人的奸计给兄长的身体,给大秦的万古基业,造成重大的伤害。
肃亲王心里悔的要死,恨自己事前筹谋的不精细。但无所谓,他就是这样一个胸无点墨、反复无常的小人么。
肃亲王很轻易就改了口,将自己方才所想的事情全都说给隆庆帝听。
别说隆庆帝闻言后心中有了后怕,忍不住呵呵,就连太子秦晟,也在最开始的蹙眉后,看着肃亲王叔大肆表白他的忠心,也很是无语了一瞬。
反复无常,说的就是肃亲王叔吧。
这想一出是一出,在帝王面前还能这么胡乱篡改口供的,普天之下,也就肃亲王叔一个人了。
但不得不说,尽管肃亲王叔的话里多有夸大其词,但想来早先曾有人用绝嗣药诱惑他作恶,应该是确有其事。
而肃亲王叔不知道是太愚蠢,亦或是太聪敏,竟然没有按照对方设计好的路走。这可真是……即便是念着肃亲王叔确无攀高和谋害皇嗣的心,父皇这次也会饶他一条性命。
秦晟看向父皇,果然就见隆庆帝的面色又舒缓许多。
衍庆宫中只有肃亲王一个人剖白的声音,许久后,终于再无什么可说的,肃亲王就巴巴的抬起头,看向隆庆帝。满目殷切道:“皇兄,看在臣弟一片忠心的份儿上,您这次就饶了臣弟的性命吧。臣弟当真是知道错了,臣弟以后再不敢了。”
肃亲王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好不情真意切。
而他五十岁的人了,又经过几天奔波劳碌,方才还在刑部受审,说实话,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就是个壮年人,也会露出疲态,满目风霜,就更何况是肃亲王了?他从小养尊处优,身心何曾受过如此惊惶……哦,也是有的,就是上次沈廷钧将他丢到护城河里。
但那次他被人敲晕了,即便身体泡在冰冷的河水里,他其实也是没太大感觉的。
这次却不同了,他亲身经历了几天的恓惶,实在是快撑不住了。
肃亲王的模样实在可怜的厉害,而他虽作恶,却当真对皇权没有过念想。
皇权就是隆庆帝的逆鳞,既肃亲王不曾犯过这个逆鳞,隆庆帝就会饶他一命。
隆庆帝开恩,肃亲王就被放出宫门,暂时回到肃亲王府去闭门思过。
至于最终会如何发落他……肯定也不会轻拿轻放。
毕竟谋害朝中重臣的事儿,即便肃亲王没有亲自动手,但他却给周氏提供了她最需要的东西。这件事是容不得怠慢的,更不能含糊了事。不然皇亲国戚吗谋害朝中重臣却不用付出任何代价,这回让朝臣寒心,也会动摇国之根本。
肃亲王没有意识到这些,他只知道皇兄将他放归府里,且皇兄面色温和,那这肯定是要轻拿轻放的意思了。
只是为了给外边人一个交代,肯定不能现在就还他自由,便意思意思将他圈了禁闭,让外边的人在无话可说。
肃亲王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回了府中后,两个侧妃几个美人来问他打探情况,他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将事情大致说了。
有那头脑愚钝的美人,就觉得陛下对肃亲王这个皇弟当真疼爱。而头脑灵慧如同两个侧妃,心中却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然后一起走出了肃亲王的院子。
路上,两人咬着耳朵说:“这次王爷能躲过去么?”
“枉顾人命尚且是死罪,更何况王爷这次着意谋害的,可不是一般的人命,而是朝中的重臣。且沈候身上还有爵位,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也不比王爷低。陛下要堵天下悠悠众口,就不能不给朝臣们一个交代,给沈候一个交代……”
“依照你的意思……”
“我们提前收拾好金银细软吧。就当是,以防万一……”
不说两位侧妃离去后,悄无声息的指挥着院子里的丫鬟们开始收拾值钱的物件。
只说到了翌日,一大早起,刑部就收到了针对所有涉及武安侯府案子中的人员的判决书。
周氏连同其余一些参与到案子中的人员,全都判了斩立决。至于肃亲王,因认错态度良好,且此事中侥幸没有闹出人命或人员身体损伤,便将肃亲王夺爵贬为庶人。肃亲王的封地和一切先皇赐予,都予以收回,但府中私产予以保留。着肃亲王以及家眷十日内搬出肃亲王府,余生不得入京。
旨意不仅给到了刑部,同时宫里还专门让太监往肃亲王府去了一趟,将旨意传达。
不说醉卧美人膝的肃亲王,猛一听到这旨意时,整个人有多震惊,以至于仓促之下直接从美人的膝盖上滚落到地上。
肃亲王百般不相信,昨日还对他温情脉脉,一副事情就留这么过去了的皇兄,今日会下如此冷酷无情的命令。因而,一边惶恐的叫喊,“我要进宫,我要加见皇兄。你们这些竟敢妄传圣上旨意的小畜生,等我禀明圣上,看不扒了你们的皮……”
他挣扎着要进宫见驾,可却被御林军副统领拦住了去路。
御林军副统领往这里一站,肃亲王就知道,不存在什么假传圣旨,这一切都是陛下的真实意思。
他没王爵了,被贬为庶人了,且不能在京城停留了,十日内要离开京城……
几十年的权势富贵化作烟云,转眼间就烟消云散。这时候肃亲王忍不住想起了狼狈离京的荣亲王。
当初荣亲王落魄离开时,他还特意去送行了。名义上是送行,实际上就是奚落这个弟弟的。
当时荣亲王恼羞成怒,对着他面红耳赤。他明明是想怒骂他这个皇兄无耻的,却惧于他已是个白身,不能再对他这个王兄不敬,因而不得不闭紧了嘴巴。
但荣亲王也着实咽不下那口气,便阴阳怪气的说:“皇兄,我的今日,又岂知会不会是你的明日?我作恶多端,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我何曾想过会有今日的落魄,就如同皇兄你,又岂止你犯下的罪过,报应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皇兄,我在远处看着你,你可千万要荣华富贵一辈子,不然有朝一日你落到我这种境地,我怕是乐也要乐死了。”
当初听了荣亲王这话,肃亲王气的半死。但想想他能有什么报应呢?他不过是调戏了几个内宅妇人罢了,又没有贪赃枉法,谁还能要了他的性命不成?
他不与荣亲王计较,只说荣亲王是羡慕嫉妒疯了他。
却熟料风水轮流转,苍天谁也不饶。
早年荣亲王的话一一应验,如今轮到他虎落平阳了。
荣亲王,若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怕是真能乐死自个儿吧。
想想这个可能,再想想以后他就成了个白丁庶人。肃亲王再是受不住这种刺激,口吐白沫,眼白一翻,软踏踏的晕了过去。
而等他在清醒,却发现半边身子偶读不能动了。
肃亲王,他中风了。
我婆家大爷,我们这边叫大爷,实际上该叫大伯,也就是我公公的大哥,今天去逝了。我这个大爷病了快二十年了,我和我老公结婚前,街里人都说他快不行了,怕是熬不过那个年。然而,我公公这都去了七年了,他才走……不是抱怨老人活的时间长,只是一直以来他虽然不能干活,但骑着小三轮带着我大娘哪里都能去,看着身体还挺好。结果今天中午我婆婆做饭做到一半,突然过来告诉我我大爷快不行了,真就挺突然的。现在我就发愁到时候开吊啊出殡啊怎么办。家里下了一天一夜的雪,到现在还没停。路上的积雪厚,到时候结成冰更没法走。我这都怀孕六个半月了,到时候还要跟着哭丧,不知道能不能别让我跟着跑趟。我婆家自家人是挺多的,但他们丧事上,只在开吊和出殡当天,每一门老大才过来哭丧,像是平日里哭丧,还得自己人来。家里就我堂哥和我老公,还有个堂弟因为父母俱丧,将近十年没回过家。我这若是不出去,排队哭丧的就剩下三五个人,感觉真不太好看……不过感觉加上我,也多不出什么来。就真的,特别特别愁。